事情闹得很大。
第二天,我“恶意诅咒”天才学生陆星衍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天衍道院。
版本有很多。
有的说我因爱生恨,求爱不成,所以恶语相向。
有的说我被敌对势力收买,故意要毁掉道院的未来之星。
传得最广的,还是那个版本——我,姜澈,一个万年筑基的废物,因为嫉妒,心理扭曲了。
我成了道院的名人。
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那些眼神,混杂着鄙夷、嘲笑和怜悯。
以前上我的课,学生们只是睡觉。
现在,他们坐在下面,交头接耳,看着我嗤嗤地笑。
陆鸿夫妇果然去找了院长。
院长是个老狐狸,谁也不想得罪。
他没有直接开除我,但给了我一个处分。
全院通报批评,扣了我三个月的俸禄。
还让我在全院师生大会上,公开做检讨。
检讨大会那天。
天气很好。
阳光刺眼。
道院的大演武场上,站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
我站在高台上。
下面,是几千双眼睛。
像在看一个被游街示众的囚犯。
陆星衍和他父母,就站在最前排。
他们一家三口,穿着光鲜亮丽的法袍,昂着头,下巴抬得高高的。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胜利。
院长清了清嗓子,照着稿子念。
无非是些什么“为人师表,当谨言慎行”,“切不可因个人好恶,影响学生道心”之类的废话。
念完了,他看向我。
“姜澈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们在等。
等我痛哭流涕,等我低头认错,等我摇尾乞怜。
陆鸿夫妇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他们觉得,他们赢了。
他们用权势和地位,把我踩在了脚下。
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丑。
我拿起扩音法器。
很平静。
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我想说的,那天在我院子里,已经说完了。”
我的声音,通过法器,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清晰,有力。
“功法有问题,练习会死人。”
“我说的是事实,不是诅咒。”
“所以,我没什么可检讨的。”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刚。
院长的脸,瞬间绿了。
他旁边的几个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陆鸿的脸色,从得意变成了铁青。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阮玉霏更是尖叫起来。
“反了!反了!你这个**!死不悔改!”
这场检讨大会。
成了一场闹剧。
我被执法长老强行带下了台。
他们把我关进了思过崖。
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洞。
灵气稀薄,阴冷潮湿。
他们说,要我在这里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写一份一万字的悔过书,才能出来。
这是陆鸿夫妇给院长施压的结果。
他们不把我赶出道院,而是要用这种方式,慢慢地折磨我,让我屈服。
我一点也不在乎。
思过崖,对我来说,比我那个小院还清静。
没人打扰。
正好可以研究一下我前几天从淘来的一本孤本,《阵道别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外面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
人们都觉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个被关在思过崖,永无出头之日的疯子。
陆星衍的名声,却越来越响。
我被关进思过崖的第三天,他就成功结丹了。
十五岁的金丹真人。
轰动了整个云州城。
道院给他举办了盛大的庆典。
无数人前来道贺。
陆鸿夫妇更是风光无限,走路都带风。
他们成了别人口中“教子有方”的典范。
而我,成了他们用来彰显自己“英明神武”的垫脚石。
“看见没,当初那个姜澈还说我们星衍的功法有问题。”
“幸好我们没信她的鬼话,不然哪有星衍的今天!”
“一个废物,懂什么叫天才!她就是想毁了我们星衍!”
这些话,是给我送饭的杂役弟子学给我听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同情。
觉得我肯定后悔死了。
我没后悔。
我只是有点担心那个叫陆星衍的孩子。
结丹……
用那种燃烧神魂的方法强行结丹……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把本来还能烧一个月的蜡烛,一下子烧掉了一大半。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真的不多了。
又过了十天。
道院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
所有内门弟子都要参加。
陆星衍,作为道院的新晋第一天才,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陆鸿夫妇放出话来。
说他们的儿子,要在大比上,拿下魁首。
向所有人证明,他陆星衍,是当之无愧的天骄。
我坐在阴冷的思过崖里。
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嚣声。
我知道。
审判日,要到了。
不是对我的审判。
是对陆鸿夫妇的。
对他们那可悲的虚荣和愚蠢的傲慢的,最终审判。
我掐指算了算日子。
从我第一次警告他们,到今天。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天。
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了十天。
看来,那个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拼命。
也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