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寄宿高三那年,我总在凌晨三点听见阁楼传来弹珠声。
直到在日记里发现一行潦草字迹:“别相信阁楼的声音——那是十年前上吊的学姐在找替身。
”落款,是我自己的名字。---凌晨三点,整栋女生宿舍楼死寂得像沉入深海。
林晚又一次被惊醒。不是梦。那声音又来了。哒。哒、哒。清脆,圆润,
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滚动感,从头顶正上方的阁楼传来。像有谁失手掉落了一颗玻璃弹珠,
任由它在老旧的地板上弹跳、旋转,最后归于沉寂。然后,隔上十几秒,或者半分钟,
再来一次。在这落针可闻的深夜里,这声音精准地敲打在耳膜上,钻进脑仁里。她屏住呼吸,
浑身僵硬地躺在薄薄的木板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上那片更浓重的黑暗。
宿舍里另外三个女生睡得正沉,甚至能听到下铺赵晓燕轻微的磨牙声。她们什么都没听见。
第一次被这声音惊醒时,她曾颤抖着问过,换来的是室友困惑的嘟囔和翻身。“林晚,
你学习压力太大,幻听了吧?”可这幻听,太真实了。她试着塞过耳塞,用被子蒙过头,
但那“哒哒”声总能穿透一切阻碍,带着一种冰冷的固执,响在她的听觉神经上。而且,
只在凌晨三点。一分不差。白天,她们这间307宿舍,和整栋楼其他房间一样,
充斥着高三特有的焦躁和忙碌。成堆的试卷,永远背不完的知识点,老师喋喋不休的强调,
以及女生间细碎的八卦。没人会提起夜里那诡异的弹珠声,仿佛那只是林晚一个人的秘密,
或者说,噩梦。这栋宿舍楼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
楼道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关于阁楼,管理员张阿姨提过一嘴,
说是堆放废旧桌椅和杂物的,锁了好多年了,钥匙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让学生们别去碰。
又是一个被弹珠声折磨得精神衰弱的夜晚后,林晚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在课间趴在桌子上补觉。前排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真的,我听说十年前,
就咱们那栋楼,有个高三的学姐,因为在阁楼里上吊了。”“啊?为什么啊?”“不知道,
传什么的都有,说是学习压力太大,也有的说是……感情问题。反正后来那阁楼就封了。
”“别说了,怪瘆人的……”林晚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阁楼?上吊?她猛地直起身,
把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哪个学姐?叫什么名字?”她追问,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
女生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十年的旧事,阁楼,
上吊……这些碎片和她夜夜听到的声音搅和在一起,发酵出令人不安的味道。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去问舍管张阿姨,张阿姨脸色一沉,不耐烦地挥手:“瞎打听什么!
好好读你的书!”去问资深的老师,也被含糊地搪塞过去。但越是讳莫如深,林晚越是肯定,
那个传闻,大概率是真的。恐惧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她夜里更不敢睡了,
睁大眼睛听着动静。那弹珠声似乎也变了味道,不再像是无意的掉落,倒像是……某种引诱?
或者,计数?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逼疯时,转机出现了。一次换座位,
她分到了靠窗的一个老旧木质书桌。桌肚里塞满了前几届学生留下的废纸和杂物。她清理时,
指尖触到桌板背面一处凹凸不平的刻痕。费劲地低头看去,是一行歪歪扭扭,
几乎要融入木头纹理的小字:“想知道阁楼的秘密吗?去找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在图书馆第三排书架,最底层靠右的角落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第二天午休,
她鬼使神差地溜进了空无一人的图书馆,找到那个指定的位置。
那里果然堆着一些无人问津的旧书刊,蒙着厚厚的灰尘。她蹲下身,手指在书脊上划过,
很快,触碰到一本硬壳、没有任何标签的黑色笔记本。抽出来,封面落满灰。她颤抖着吹开,
翻开第一页。里面是杂乱的涂鸦,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断断续续的句子,笔迹各不相同,
似乎被很多人拥有过。她一页页翻下去,心情从最初的激动变得有些失望,
这更像是一个恶作剧的**本。直到翻到接近中间的一页,她的动作僵住了。那一页上,
只有一行字,是用红色墨水写的,潦草、急促,
书写者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落笔:“别相信阁楼的声音——那是十年前上吊的学姐在找替身。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恐惧。她手指死死捏着那页纸,
指甲掐进了泛黄的纸张里。目光下移,落在最后那行小字上。落款处,
是两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字——林晚。2.是她自己的名字。笔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像甩开一条毒蛇般把它扔回角落,跌跌撞撞地跑出图书馆。
冰冷的恐惧感攫住了她,比听到弹珠声,比知道学姐上吊,更甚千百倍。
为什么会有她名字的警告?笔迹为什么一样?是谁?什么时候写的?她反复回忆,
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笔记本,更不可能在上面写下这样的话。一整个下午的课,
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别相信阁楼的声音……在找替身……”替身……民间传说里,
横死之人若想轮回,往往需要找到一个替身。那位十年前在阁楼上吊的学姐,夜夜制造声响,
是为了引诱听到的人上去查看?然后……她不敢再想下去。那天晚上,
她破天荒地没有在凌晨三点被弹珠声惊醒——她根本就没敢合眼。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耳朵里塞着两团湿纸巾,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手里还攥着一把美工刀,尽管她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夜,格外漫长。
当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她几乎虚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第二天,
她找到了班里最不合群的男生,陈烁。他是个怪胎,据说沉迷各种神秘学和都市传说,
平时独来独往,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游离世外的冷漠。但或许,他是唯一可能相信她,
并且提供帮助的人。她在放学后拦住了他,磕磕绊绊地讲述了这一切:阁楼的弹珠声,
上吊学姐的传闻,图书馆里那本诡异的黑色笔记本,以及那条带着她自己名字落款的警告。
陈烁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看了她几秒。
“笔记本还在图书馆?”他问。“应该还在,我扔回去了。”“带我去看看。
”他们再次潜入图书馆,找到那个角落。然而,那里空空如也。那本黑色笔记本,不见了。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陈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位置,
甚至用手指抹了一下地面的灰尘。“有人来过。”他低声说,然后站起身,
“你确定你没看错?落款是你的名字?”“我确定!笔迹都一样!”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今晚,我去你宿舍楼下守着。或者,
你想办法让我进去。”林晚惊呆了。让一个男生深夜进入女生宿舍?被发现就是严重违纪。
“必须弄清楚那声音到底是什么。”陈烁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如果那警告是真的,
‘它’的目标是你。我在,或许能多个照应。”最终,对未知的恐惧压倒了对校规的畏惧。
林晚咬着牙点了点头。深夜,宿舍楼彻底安静下来后,林晚蹑手蹑脚地打开卫生间的窗户,
陈烁像一道影子般翻了进来。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两人躲在307宿舍门内侧的阴影里,屏息凝神。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林晚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也能闻到陈烁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旧书和金属混合的气味。3.凌晨三点,准时。哒。
那清晰的弹珠声,再次从阁楼传来。陈烁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侧耳倾听,眼神锐利如鹰。
他对着林晚,用口型无声地说:“不是弹珠。”他示意林晚留在原地,自己则像猫一样,
悄无声息地沿着楼梯,向通往阁楼的那扇紧闭的木门摸去。林晚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几乎要窒息。陈烁在阁楼门口停下,并没有试图去推那扇明显被锁死的门。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奇怪的、带着天线的小仪器,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单反相机。他对着门缝,
用相机拍了几张,又用那个仪器探测着什么。几分钟后,他脸色凝重地退了下来,拉起林晚,
迅速原路返回,从窗户翻了出去。一直跑到远离宿舍楼的小树林边,两人才停下来喘气。
“那到底是什么?”林晚迫不及待地问,声音还在发抖。陈烁深吸一口气,
举起那个小仪器:“简易EMF检测仪,读数有轻微异常,
说明那里可能有不属于常规电磁源的能量波动。”他又调出相机里的照片,
虽然隔着门缝拍摄模糊,但能隐约看到里面堆满杂物,
以及……垂挂下来的、一道模糊的、类似绳圈的阴影。“声音,我仔细听了,不是弹珠落地。
”陈烁看着林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更像是……绳结摩擦木头,或者,
某种东西轻微撞击地板的声音。”绳结……上吊……林晚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而且,
”陈烁补充道,语气沉重,“我感觉到了一种很强的……怨念。那个警告,恐怕是真的。
‘它’确实在找替身。而你,被盯上了。”最后的侥幸被打破。林晚面无血色,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语无伦次。
陈烁沉吟片刻:“硬碰硬肯定不行。我查过资料,这种地缚灵通常有很强的执念。或许,
我们可以试着找出十年前那个学姐死亡的真相?化解她的执念,她可能就会离开。”真相?
谈何容易。十年过去,知情人要么调走,要么讳莫如深。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如同惊弓之鸟。
她不敢回宿舍睡觉,借口生病,央求走读的同桌让她暂时借宿几天。白天在学校,
她也总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那本消失的黑色笔记本,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噩梦:一个穿着旧款校服的女生,背对着她,站在昏暗的阁楼里,
脚下踩着一只摇摇欲坠的凳子。她想去拉她,却怎么也动不了。然后,
那女生会缓缓转过头……每次到这里,她都会尖叫着惊醒。借宿的第三天,
同桌递给她一个信封。“晚晚,今天有个不认识的阿姨塞到我家信箱的,写着你的名字。
”林晚疑惑地接过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复印件。照片上,
是几个穿着十年前款式校服的女生,并肩站着,笑容灿烂。背景似乎是学校的操场。
她的目光,瞬间被照片角落里的一个女生吸引。那个女生没有看镜头,低着头,
侧脸线条清晰而冷漠,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孤寂感。照片背面,
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摄于2004年6月。左起:王丽、张薇、李静、周雨。
”周雨。那个上吊学姐的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而那个低着头的女生,
就是周雨。给她照片的人是谁?那个“不认识的阿姨”?为什么要给她这个?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照片上周雨那低垂的侧脸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猛地想起,在图书馆翻阅旧校刊,寻找十年前事件线索时,
好像在一则不起眼的文化节报道配图里,见过一个相似的侧影。当时没在意。
她立刻冲向图书馆,找到那本校刊。果然,在一张关于“校园植物观察小组”的模糊照片里,
她看到了周雨。同样是低着头,在观察一株植物。照片说明文字里,有“成员周雨”的字样。
植物观察小组……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记得,舍管张阿姨,似乎很喜欢摆弄花草,
宿舍楼门口就放着几盆她精心照料的花。难道……她找到张阿姨,强作镇定,
假装对园艺感兴趣,旁敲侧击地打听植物观察小组的事。张阿姨起初没什么戒心,
一边修剪着枝叶一边说:“哦,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我还不是舍管呢……”“我好像在旧校刊上看到,有个叫周雨的学姐,也是小组的?
”林晚小心翼翼地引出名字。张阿姨修剪的动作猛地一顿,脸色微微变了。她放下剪刀,
看着林晚,眼神复杂:“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没、没什么,
就是好奇……”张阿姨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下来:“周雨那孩子……可惜了。她当年,
就是你们307宿舍的。”林晚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同一个宿舍!
“她……她为什么……”她声音发颤。张阿姨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谈:“过去的事了,
别提了。那孩子性子闷,不太合群……唉。”她摆摆手,拿起剪刀,明显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307宿舍”这个信息,让林晚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夜夜被声音骚扰的床铺,十年前,就属于那个上吊的学姐周雨!就在她几乎绝望,
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告诉老师或者直接搬出宿舍时,陈烁带来了新的消息。
他不知用什么方法,联系上了一个已经毕业多年的学长,
打听到一些零碎的、未被证实的传闻。“据说,周雨当年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
她自杀前一段时间,好像和同宿舍的人发生过矛盾。具体是什么,没人清楚。
”陈烁压低声音,“还有人说,她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一颗玻璃弹珠。”弹珠!4.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一切又绕回了原点!
那夜夜响起的声音,果然是某种信号!“和谁矛盾?哪个宿舍的人?”她追问,
心里却已经有了可怕的猜测。陈烁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就是307宿舍的。
当时宿舍里另外三个女生,一个叫王丽,一个叫张薇,一个叫李静。”王丽,张薇,李静。
这三个名字,像三道闪电劈进林晚的脑海。
她猛地从书包里翻出那张神秘人送来的照片复印件,
背后那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左起:王丽、张薇、李静、周雨。
”照片上那三个笑容灿烂的女生,就是当年和周雨同宿舍的人!而周雨,独自站在角落,
低垂着头。矛盾……霸凌?孤立?一个模糊的、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周雨真正的死因吗?
今晚十点,旧教学楼105教室。一个人来。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身边那个‘朋友’。
”林晚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猛地看向陈烁,陈烁正低头摆弄着他的探测仪,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个发信人是谁?怎么会知道陈烁?
为什么要强调“真正的死因”?还有,“别告诉”陈烁?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陈烁的了解,
其实少得可怜。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帮她?他那些神秘的仪器和知识,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有的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
她想起发现黑色笔记本那天,是告诉陈烁之后,笔记本才神秘消失的。
想起他总能“恰好”提供一些关键又模糊的线索。想起他探测阁楼时,
那过于专业和镇定的表现……恐惧开始变质,掺杂了更复杂的东西。她决定赴约。
旧教学楼因为即将拆除,早已断电,废弃多时。晚上十点,整栋楼笼罩在沉沉的黑暗里,
只有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林晚握着一个微弱的手电,
心脏在空寂的走廊里发出巨大的回响。她推开105教室的门,灰尘扑面而来。
教室里空无一人。废弃的桌椅胡乱堆叠着,黑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粉笔字迹。“有人吗?
”她小声问,声音在空旷中颤抖。没有回应。她走到教室中央,手电光扫过斑驳的墙壁。
突然,光束定格在黑板旁边的一块墙面上。那里,有人用红色的粉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