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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乔橙推着她那辆吱呀作响的二手小餐车，艰难地挤进夜市的角落。
这是她“抢”了半个月才固定下来的位置，紧挨着一个散发着酸馊味的大垃圾桶，唯一的优点是不要额外的摊位费。
今晚风大，她头顶那盏充电灯泡被吹得摇摇欲坠，光线昏黄，刚好能照亮“乔记炒饭”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今天她有点幸运，平时这灯泡都不亮的。
夜市里人声鼎沸，热气蒸腾。
隔壁的烤冷面摊前围了一圈学生，大哥手脚麻利，几分钟就能出一份。
隔壁卖烤串的张大妈生意火爆，油烟裹着孜然和辣椒的香味，霸道地往她这边飘，衬得她这小摊更显冷清。
唯独乔橙这里，门可罗雀，冷风过境。
她叹了口气，把手揣进兜里暖了暖。
生意不好，怨不得旁人。
位置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清楚，她的蛋炒饭……味道确实很一般。
咸淡全凭手感，火候更是玄学，她自己吃都觉得寡淡。
可她没别的本事，大学学的专业找不到工作，为了还债，也只能硬着头皮干这个本钱最小的买卖，当个炒饭主理人。
“哟，小乔，今天出摊挺早啊。”一个油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隔壁卖烤鱿鱼的老板娘的男人，挺着个啤酒肚。
男人嘴里叼着烟，懒洋洋地斜睨着她空无一人的小车，“怎么着，今儿晚上准备卖几份啊？一份还是两份？别到最后又自己个儿全包圆了。”
老板娘在摊位里“嗤”地笑了一声，附和道：“她那炒饭，狗都不吃，还指望卖出去？”
周围几个相熟的摊主都跟着笑了起来。
乔橙攥了攥餐车的推手，没吭声。
跟这些人吵架没意义，只会让他们更来劲。
她低下头，默默整理着自己的小料台，把葱花和切好的火腿丁摆放整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街角套圈的都围满了人，唯独她这辆“乔氏炒饭”小车前，门可罗雀。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份没卖出去。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从自己肚子里传来。乔橙这才想起，她从下午忙到现在，晚饭还没吃。
算了，反正也没生意，不如给自己炒一份，就当是……品控了。
虽然这品质也实在没什么可品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熟练地开火，倒油。
就在她磕鸡蛋的瞬间，兜里的旧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道细微的游戏提示音响起，但很快就被铁锅与灶台碰撞的“刺啦”声盖了过去。
乔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锅上，根本没留意到。
她打了个鸡蛋下锅，准备随便划拉两下。
可就在炒勺握进手里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
当蛋液滑入油锅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蛋香瞬间炸开。
她下意识地握住锅柄，手腕一抖，原本该笨拙翻炒的动作，此刻却变得无比流畅。
金黄的蛋液在热油里迅速膨胀，凝固成蓬松滑嫩的蛋块。
她甚至没思考，另一只手已经抓起旁边的米饭倒了进去。
锅铲翻飞，每一粒米饭都精准地被蛋花包裹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粒米在锅里的跳动，能分辨出什么时候米饭的水汽被炒干，什么时候是下调料的最佳时机。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却又被自己完美地掌控着。
每一个颠勺，每一次翻炒，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感。
盐、酱油、葱花……依次下锅。
“刺啦——”
一股前所未有的霸道香气，以她的小摊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不是普通的蛋炒饭的香味，而是一种极富层次感的复合香气。
米饭的甘甜，鸡蛋的焦香，葱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凝成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诱人气息，勾得人唾液疯狂分泌。
乔橙自己都闻得一愣。
这是她炒的？
她今天用的是同样的米，同样的蛋，同样的油，怎么炒出来的东西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
“老板娘，你这卖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一个声音把乔橙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她一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扒着她的小车，拼命地往锅里瞅，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蛋……蛋炒饭。”乔死磕磕巴巴地回答。
“闻着可真香啊！给我来一份！”男生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
乔橙手忙脚乱地找出打包盒，又开了一锅。
神奇的感觉再次上身，她甚至不用思考，手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动。
第二锅炒出来的饭，香气比第一锅更盛。
这股香味像长了腿，在喧闹的夜市里横冲直撞。
“**，什么东西这么香？”
“好像是那家炒饭？走，过去看看！”
“不是吧，那家我吃过啊，难吃得要死，今天换人了？”
原本在别的摊位流连的食客，一个个像被勾了魂似的，循着香味聚了过来。
很快，乔橙那辆破旧的小三轮前就围了一圈人。
“老板，一份炒饭！”
“我要三份！我替我室友带的！”
“还能做吗？给我来一份，我在这儿吃！”
场面瞬间失控。乔橙只觉得耳边全是“一份”、“两份”、“快点”的催促声。
她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只能机械地、飞快地挥动着炒勺。
颠锅、撒料、出锅，一气呵成。
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排到了马路上。
乔橙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突然厨神附体了，她只知道不停地炒、炒、炒。
“别急别急，做完你的做你的！做完你的做你的！我心里有数！”
胳膊很酸，额头冒汗，但看着收钱码上不断跳出的收款通知，她心里乐开了花。
隔壁烤鱿鱼的老板娘和她男人都看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破摊，突然就成了整个夜市的焦点。他们摊前原本排队的几个学生，闻着那股香味，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挪到了乔橙的队伍里。
“老板娘，你这炒饭多少钱一份？”
“十块一份！”乔橙头也不抬地喊道。
“这么便宜？就这香味，你卖二十都有人要啊！”
“就是！老板娘你太实诚了！”
烤鱿鱼男人脸都绿了，他看着自己这边瞬间冷清下来的摊位，又看看乔死那边火爆的场面，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想不通。
“他妈的……邪了门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一个小时后，乔橙带来的食材全部售罄。
“没了没了！各位不好意思，明天再来吧！”乔橙擦了一把汗，对着后面还排着长队的顾客连连道歉。
人群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但还是有不少人说明天一定早点来。
直到最后一个客人散去，乔橙才终于有空喘口气。
她靠着餐车，看着空空如也的食材箱，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收款记录。
一笔，两笔，三笔……
她颤抖着手点开今日收入汇总——
1050元。
乔橙盯着那个数字，反复数了好几遍。
1050元！！
乔橙的心脏砰砰狂跳，她一个晚上的收入，比她过去一个月赚得都多。
房租、助学贷款……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数字，在这一刻，似乎不再那么面目可憎了。
她收好东西，推着空空的小车，从隔壁烤鱿鱼摊前经过。
老板娘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抽闷烟，看见她过来，眼神复杂，一副见鬼的样子。
乔橙挺直了背，推着车，走出了这条她曾经觉得无比压抑的巷子。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火热。
她一边走，一边从餐盒里扒拉出最后一勺没舍得卖的炒饭碎塞进嘴里。
香！
好吃到想哭！
米饭粒粒弹牙，蛋香浓郁，咸淡适中，那股锅气更是灵魂所在。
这真的是她炒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