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朝安by赵虞宁萧祁萧忠在线阅读

发表时间:2025-09-10 12: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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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虞宁被带离了正院花厅,却没有回到她熟悉的静芜院。她被安置在距离正院稍近、却同样清冷的听雨轩。

这仿佛是一种象征性的“升迁”,一个即将被推出去牺牲的祭品,临刑前被短暂地挪到稍好一点的位置。

听雨轩虽比静芜院稍大,但久无人居,透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几个粗使婆子被临时指派来洒扫,动作粗鲁,灰尘漫天,嘴里还嘟嘟囔囔抱怨着晦气。屋内陈设简单,仅比静芜院多了几件半旧的家具,连炭盆里的炭都是次等的,烧起来噼啪作响,烟气呛人。

下人们对待赵虞宁的态度更加微妙复杂。见了她,口称“二**”,那声调却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轻慢和怜悯。

这虚浮的“嫡女”名号,如同一个巨大的泡沫,一戳即破。

而所谓“备嫁”,在赵虞宁看来,更像是一场荒诞而冰冷的闹剧。

次日,王氏身边的张嬷嬷带着两个捧着红漆托盘的丫鬟来了。托盘上盖着红布,乍一看颇有几分喜庆。

红布掀开,赵虞宁才看到这所谓的“嫁妆”。

一个托盘内盛着四匹颜色黯淡的锦缎,一匹是过时的绛紫色,两匹是压箱底多年的老花色,只有一匹勉强算是新近的,却是最寻常的湖蓝色素锦,触手僵硬,毫无光泽。

另一个托盘内摆着一套赤金头面,簪、钗、步摇各一,样式古板笨重,金子的成色明显不足,掂在手里轻飘飘的,镶嵌的几颗“珍珠”更是黯淡无光,细看竟是劣质的鱼目珠。另有一对分量极轻的绞丝银镯子,边缘甚至有些毛糙。

最后一个沉甸甸的小木匣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铜钱!夹杂着几块成色不一的碎银锭子。粗略估算,价值不过几十两银子,怕是连普通富户嫁庶女都不如。

外加几床新做的棉被,两套质地普通的细布寝衣。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念着单子:“夫人说了,将军府如今情形不同,萧将军又……咳咳,一切从简,心意到了便是。二**是去冲喜伺候人的,这些也尽够了,免得铺张惹人闲话,说咱们侯府不懂体恤将军府的难处。”话语间,将“冲喜”、“伺候人”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赵虞宁静静听着,目光扫过那些寒酸的物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心中清楚,嫡姐赵锦姝房中那些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压箱底的丰厚银票地契,随便拿出一件,都抵得上眼前这一堆破烂。这哪里是嫁妆?分明是侯府对她这个“替死鬼”的最后一次羞辱和划清界限。

来教导礼仪和“为妇之道”的,是一位姓孙的教引嬷嬷。孙嬷嬷是王氏的心腹,一张脸拉得老长,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和鄙夷。

教导礼仪,孙嬷嬷只用了一个时辰。

她教如何对着空椅子和象征性的牌位完成拜堂仪式。

“记住,步子要稳,头要低,别让人看出你不情愿!”

她教如何独自完成合卺酒的仪式。

“自己把两杯酒都喝了,意思到了就行,反正新郎也喝不了!”

她教如何在新婚次日拜见可能存在的长辈。

“将军府如今没正经长辈,老管家萧忠算半个主子,你意思意思行个礼便是,别真把他当回事!”

而这“为妇之道”这才是重点,孙嬷嬷唾沫横飞,内容却充满了恶意和诅咒。

“这伺候病人是重中之重,每日早晚用温水给他擦身,尤其是关节褶皱处,仔细些,别弄疼了贵人!隔两个时辰就得给他翻一次身,否则生了褥疮烂在床上,臭不可闻,丢的是侯府的脸!”

“管家?”孙嬷嬷嗤笑一声:“我的好**,您就别操那份闲心了!将军府自有那老管家萧忠操持。您就安安分分待在后院,守着你那活……咳,守着你夫君便是!少抛头露面,少自作主张,别给将军府添乱,更别给咱们侯府惹祸!记住,你是去冲喜的,不是去当主母享福的!守好你的本分!”

最后又说到夫妻之道,孙嬷嬷上下打量了赵虞宁一眼,眼神轻蔑:“呵,夫妻?您呐,就当他是个摆设,是个需要你伺候的物件!别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熬着吧,熬到哪天他蹬腿了,或许你还能得个贞节牌坊,也算给侯府争光了!”最后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赵虞宁的心底。

面对这**裸的羞辱和充满恶意的教导,赵虞宁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低眉顺眼,孙嬷嬷说什么,她都只答“是”、“记下了”。她甚至顺从地试穿了府里绣娘赶工出来的嫁衣——一件针脚粗疏、线头外露、颜色俗艳的大红袍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衬得她愈发瘦弱苍白。

然而,当夜幕降临,听雨轩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时,赵虞宁眼中那沉寂的死水才开始翻涌起暗流。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藏在旧包袱里的几本薄册子——《中馈纪要》、《治家格言》,还有一本残缺的《算经》。这是她用积攒多年、为数不多的体己钱,让玉珠偷偷摸摸去外面旧书铺淘换来的。昏黄的油灯下,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纤细的手指划过那些关于田庄管理、仆役调度、账目核算的文字,眉头紧锁,努力理解着那些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领域,这些从没有人教过她。看不懂的地方,就用炭笔在废纸上反复抄写、演算。

过了几日她找机会悄悄接近府里一位曾在老将军夫人身边伺候过的周嬷嬷。在澧城之战之后,将军府只剩萧祁一个主子了,自然也用不着这么些奴仆,于是便放了身契、赏了银子,遣散了许多奴仆。而这位周嬷嬷在离开将军府后,来了定北侯府当差。周嬷嬷是个心善的人,知晓赵虞宁在府中的境地,对她有几分怜惜。在避开人的角落,赵虞宁低声询问:

“周嬷嬷,您知道将军府的老管家萧忠……为人如何?严厉吗?”

“将军府里,大概有哪些重要的管事?管厨房、管采买、管田庄的都是谁?”

“听说将军府有些田庄铺子……旧主母在时,对这些产业是怎么管的?府里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

周嬷嬷叹着气,将自己所知有限的信息,低声告诉了她,末了还叮嘱:“二**……去了那边,万事小心,少说多看。萧管家是个忠心的,但也严厉,最重规矩。”

赵虞宁仔细记下,谢过周嬷嬷后便溜回了院子里。

夜深人静,她在油灯下,凭着自己打听到的零碎信息,像是萧将军十六岁随父出征、曾在北境连破三城,用一根炭笔,在粗糙的草纸上,一遍遍勾勒着想象中的轮廓。有时是一个模糊的侧影,有时是想象中的铠甲戎装。笔触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赵虞宁心想,离了侯府之后,将军府才是她唯一的保障,无论萧祁醒不醒,她都要把他当做自己的夫君,只要萧祁活着,将军府就不会倒台,她就能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侯府不要她,她就把将军府当成她的家!

况且,从她这几日打探到的消息里,萧祁是一个好将军,他不该被这病榻困住。

照顾好他,为他守住将军府,也算是为自己积福了。

临近出阁,该教的“礼”也教全了,王氏便撤了教导嬷嬷们,倒是让赵虞宁有了片刻的喘息。

她没有穿侯府准备的那件劣质嫁衣。在最后两天,她几乎不眠不休,将自己关在房里,一针一线,将她之前为嫡姐绣的那件嫁衣,进行了最后的修改和完善。鸳鸯的眼睛用最细的金线点了睛,羽毛的层次更加分明,领口袖口添上了精致的缠枝莲暗纹。

这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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