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棠再次睁开眼,天已经擦黑。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一缕昏黄的余晖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里挤进来。
土坯墙壁上,挂着一张大领导画像,画像的颜色已经有些泛黄。
屋角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桌腿用砖头垫着,才不至于晃悠。
这就是原主的房间。
简陋,贫穷。
床边,围着一圈人影。
“月月,你醒了?”母亲李秀莲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她第一个发现了苏月棠的动静,一把抓住苏月棠的手。
“娘……”苏月棠开口,嗓子还是**辣地疼。
“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老实蹲在床边,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一个劲地搓着手。
大哥苏大勇、二哥苏二强、三哥苏最猛也齐刷刷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赤脚医生来过了,说苏月棠是惊吓过度,加上落水受了寒,开了两包黑乎乎的草药,让熬了水喝。
李秀莲已经把药汤端过来,用嘴吹了又吹,小心地喂到苏月棠嘴边。
药汤苦得舌头发麻,苏月棠却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看着家人一张张写满关切的脸,他们没有一个人问她事情的真假,没有一个人怀疑她。
在全村人都把她当成骗子和破鞋的时候,苏家人是她唯一也是最坚实的后盾。
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让苏月棠冰冷的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意。
“爹,娘,哥,你们放心,我没事。”她撑着坐起来,目光扫过每一个家人,“我没做过那些事,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把事情查清楚。”
苏家人看着女儿(妹妹)清亮而坚定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就落下了一半。
他们觉得,他们的宝贝月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夜里,李秀莲和苏老实回屋去睡了,三个哥哥轮流守夜,防止那七个男人再来闹事。
轮到苏大勇守上半夜,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妹妹的房门口。
苏月棠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了屋。
她警觉地睁开眼,看到是苏大勇,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平日里木讷、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汉子,此刻有些手足无措地走到床边。
苏大勇高大的身体贴门杵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仔细包着的东西,飞快地丢到苏月棠的身边。
“妹,”苏大勇瓮声瓮气地说,“这是家里所有的钱,一共三十块两毛七分,还有一些粮票。你拿着。
要是……,要是……,哥想办法弄辆自行车,哥带你跑。跑得远远的,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苏月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三十块钱。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十来块的年代,这笔钱,是苏家这样地道的贫民家庭,刨去所有开销后,要攒很久才能攒下来的家底。
苏大勇农忙时在家上工,农闲就出去帮工,苏家所有钱都是李秀莲拿着,平时每月只给兄妹几人一点零花钱。
苏大勇一拿就是三十块钱,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才能攒出来。
他竟然要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她,让她跑路。
苏月棠伸出手,从床上拿过那个手绢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十块的大团结,一些零散的毛票,被叠得整整齐齐。钱很旧,边角都磨毛了。
“哥……”苏月棠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别哭啊妹子,”苏大勇一看她要哭,顿时慌了神。
“哥不是那个意思……哥不是不信你,哥就是怕你再受委屈。你说什么、哥都信。
月月你给哥说个实话,你是怎么想的啊?
你要是想查,哥陪你查!你要是想打,哥替你打!”
苏月棠却问了一个问题:“哥,你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苏大勇挠挠头,有些尴尬,“是妈给的。我想带你走,妈说不妥,我又说了说,她就拿了钱,让我连夜带你走。”
“你别嫌弃钱少,哥会做工,带你出去了也饿不着你,还有,爸在旁边听着的,他没吭声,就是也同意了。
哎呀,月月你赶紧定个主意,要走就赶紧的。”
苏月棠把钱往递,坚定地摇头:“哥,我不跑。我跑了,就真成了别人嘴里的骗子,爹娘和二哥三哥怎么办?
这钱,你们收好。我说了,三天,我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苏大勇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把钱收了回去。
苏月棠躺在床上,心中无比坚定。
为了这份沉甸甸的爱,为了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她也必须赢!
七月的乡下,夜里闷热,蚊子跟战斗机一样,嗡嗡地在耳边转悠。
苏月棠睡不着,**在外的手臂上,很快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又痛又痒。
李秀莲半夜不放心,进来看她,一见她手臂上的红疙瘩,心疼得不得了,眼泪又下来了。
“这天杀的蚊子!明天娘就去给你扯艾草,挂在屋里熏!”
她一边说,一边用唾沫给苏月棠抹在红包上,这是农村最土的止痒法子。
“娘,我没事,不痒。”苏月棠安慰着母亲。
把母亲劝回屋后,苏月棠再也睡不着。
她看着手臂上的红包,一个念头突然闯进脑海。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小七。”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大约有上百平米,像一个巨大的现代化仓库。
靠墙是一排排顶天立地的货架,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满了东西。
西药区,从感冒药、抗生素到处方药、急救药,应有尽有。
中药区,一格格的药柜,装着各种炮制好的药材,甚至还有许多早已绝迹的珍稀药材。
器械区,手术刀、听诊器、甚至小型的离心机都安静地躺在那里。
而在仓库的另一边,则是堆积如山的物资。
压缩饼干、方便面、罐头、巧克力、各种品牌的零食……甚至还有成箱的矿泉水和卫生纸。
在空间的正中央,是一口直径约两米的小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苏月棠走到泉边,这就是她在古籍里看到的“灵泉”!
她在现代的研究院里,一直试图复刻这种传说中能解百毒、活死人的泉水,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存在。
她记得,这个空间是她那位神秘的导师留给她的遗物,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佩。
哪怕后来开启了空间,她也一直当个纪念品戴着,甚至起了一个及其敷衍的名字——“小七”,只是偶尔遇到危机时、召唤出来用用。
没想到这空间还跟着她一起穿越了!
也幸亏刚刚在面对张磊的时候,空间及时出现,才成功度过第一次面对七个丈夫的危机。
这简直是天降好运,又送金手指!
有了这个空间,她就能继续过得滋润了!
苏月棠激动地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蚊子问题。
她在生活用品区找到了几瓶驱蚊花露水和清凉油。
苏月棠想了想,没有直接拿出去。
这东西太“现代”了,不好解释来源。
她找了几个空药瓶,将花露水倒进去,又将清凉油挖出来,装在一个小瓷罐里。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红包,忍住了用灵泉水清洗的冲动。
伤口好得太快,会引人怀疑。
她现在,一步都不能走错。
苏月棠拿着分装好的“驱蚊神药”出了空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先敲开了父母的屋子。
“爹,娘,你们睡了吗?”
“没呢,月月,咋了?”李秀莲起来开门。
“娘,我这有我赵叔以前教我的一个土方子,用几种草药捣鼓出来的,驱蚊止痒最管用,你们试试。”苏月棠把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
苏老实是个谨慎的人,他先打开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不像什么坏东西。
他用手指蘸了一点,抹在自己被蚊子叮的地方,一股凉意立刻扩散开来,痒意顿消。
“嘿!还真管用!”苏老实惊喜道,“看来老赵那赤脚医生还是有几分真本事。”
李秀莲见状,宝贝似的接过药瓶,给苏月棠的几个哥哥也分别送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哥哥们夸张的赞叹声。
“这啥玩意儿啊?比清凉油还好使!”
“咱妹子就是能干!”
听着家人的夸奖,李秀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她拉着苏月棠的手,欣慰地说:“俺家月月就是有孝心,还惦记着我们这些老的。”
苏月棠笑了笑,没说话。
这点小东西,跟家人给她的温暖和信任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