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女儿安安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那天,天是灰色的。我拿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颤,心口灼痛。
医生冷静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需要立刻住院,准备化疗,尽快寻找骨髓配型。费用很高,
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我脑子一片空白,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拨通了我丈夫陆泽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
是他妹妹陆瑶尖锐的笑声和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喂,苏晚,又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陆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陆泽,你快来市一院,
安安……安安她……”“安安怎么了?感冒发烧送医院就行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我这儿陪客户呢,走不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边陆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哥,
到你了,快点出牌啊!”客户?我听得清清楚楚,是他们一家人在打麻将。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绝望和愤怒交织着,几乎要将我撕碎。“陆泽!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安安得了白血病!**的给我立刻滚过来!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几秒,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是我婆婆张翠兰:“苏晚你吼什么吼!咒我们家安安是不是?什么白血病,
我看你就是想骗钱!我们家陆泽赚钱容易吗?你整天在家闲着,就知道变着法儿地要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我的婆婆。
在我的天塌下来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孩子的病情,而是质疑我在骗钱。
我挂断电话,抱着怀里虚弱的女儿,眼泪无声地滑落。安安感觉到我的颤抖,
用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安安不疼。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不能倒下。为了我的安安,
我必须坚强。我独自办完了所有住院手续,刷爆了我自己名下的所有信用卡,
才凑够了第一笔住院押金。陆泽和张翠兰是在两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的。张翠兰一进病房,
连看都没看病床上的安安一眼,就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苏晚你这个丧门星!
是不是你没带好孩子,才让她得了这种要命的病?我早就说了,女孩子家家的,
养那么金贵干什么!现在好了,得花多少钱?我们家可没钱给你填这个无底洞!
”陆泽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却一言不发,任由他母亲对我进行人格侮辱。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三年的男人,此刻他的脸是那么陌生。我冷笑一声,
将诊断书甩在他脸上:“看清楚,这是医院的诊断!陆泽,安安也是你的女儿!
你现在就跟我去取钱,我们那张卡里还有五十万,是准备换房子用的,现在先给安安治病!
”那五十万,是我婚前的存款,加上我们这几年的积蓄,是我们这个小家最后的底牌。
张翠兰一听要动用那笔钱,立刻跳了起来:“不行!那钱是给我儿子换大房子的!
陆瑶也快结婚了,我们还要给她准备嫁妆!一个丫头片子,治得好治不好还不一定,
凭什么花我们陆家的钱?”“你的意思是,就让安安等死?”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翠兰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道:“我可没这么说!但凡事都要讲个性价比嘛!
花几十万下去,万一打了水漂,我们一家人以后喝西北风去啊?”“性价比?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荒谬又可笑。在他们眼里,我女儿的命,
竟然可以用“性价比”来衡量。我转向陆泽,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陆泽,
你的意思呢?”他躲闪着我的目光,含糊其辞:“苏晚,你别激动。我妈也是心急,
她不是那个意思。安安的病我们肯定要治,
但是……但是我们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钱都投进去啊。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什么?”我逼问他。“万一治不好,我们人财两空,
以后怎么办?”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笑了。在那一刻,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原来在他们母子眼里,我的女儿,他的亲生骨肉,不过是一场随时可以止损的投资。
我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奄々一息的安安,再看看眼前这两个自私冷血的所谓亲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了上来。“好。”我平静地说,“我明白了。
”我的平静让陆泽和张翠兰都有些意外。“你明白就好。”张翠兰以为我妥协了,
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也不是不给你治,先用你自己的钱顶着,我们再想想办法,
找点偏方什么的,说不定花小钱就能办大事。”我没再理会她,只是对陆泽说:“陆泽,
把卡给我。”陆泽犹豫了一下,从钱包里拿出那张联名储蓄卡。我接过卡,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密码。”他下意识地报出了密码,那是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多么讽刺。我拿到卡,转身就走。“你去哪?”陆泽问。“取钱,救我女儿的命。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二我拿着卡冲到楼下的ATM机,将卡**去,输入密码。
屏幕上显示的余额,让我如遭雷击。零。五十万,一分不剩。我疯了一样地查询交易明细,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笔钱被全额转走了。收款账户的名字,是陆瑶。我瞬间明白了。
在我打电话通知他们安安病重的时候,在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医院里奔走、哭泣、绝望的时候,
他们一家人,正在不动声色地转移我们最后的救命钱。他们不是来探望孩子的,
他们是来稳住我,确保这笔钱能万无一失地落入他们自己口袋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我拿着那张交易凭条,一步一步走回病房。我的脚步很稳,心却在滴血。推开门,
张翠兰正坐在床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虚弱的安安说:“你这个赔钱货,
一生下来就没给你爸带来好运气,现在还得了这种病,真是晦气!”安安不懂这些,
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小声说:“奶奶,我想妈妈。”“你妈那个败家娘们,
不知道死哪去了!”张翠兰啐了一口瓜子皮。陆泽就站在窗边抽烟,烟雾缭绕中,
他的侧脸显得冷漠而模糊。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冲过去,一把抢过张翠兰手里的瓜子,
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张翠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敢打我?”“打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还是不是人?
安安躺在这里生死未卜,你们竟然把她的救命钱转走了!
”我把那张交易凭条狠狠地砸在陆泽的脸上。“陆泽!你告诉我!为什么!
那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陆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凭条,
眼神躲闪,不敢看我。张翠兰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什么救命钱?
那是我儿子的钱!我儿子想给他妹妹买婚房,有什么不对?
陆瑶的幸福比这个病秧子的命重要多了!再说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们陆家的种,
你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鬼混!”这盆脏水,恶毒得让我浑身发冷。
我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陆泽终于开口了,他一把拉住我,
低吼道:“苏晚!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医院!我妈说得不对吗?瑶瑶的婚事是早就定好的,
男方要求必须有套房,我们总不能让她嫁过去受委屈吧?安安的病是个无底洞,
我们总得为以后着想!”“为以后着想?”我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陌生和恶心,
“你的以后里,没有安安,对不对?”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神里的默认,
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我最后一点幻想彻底捅穿。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
好一个为以后着想。”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看着他们,“陆泽,
我们和离吧。”“什么?”陆泽愣住了。张翠兰也愣住了,随即尖叫起来:“和离?
你想得美!你想卷走我们家的财产是不是?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要滚你一个人滚,
孩子留下!”“留下?”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留下给你们这群豺狼养?你们配吗?
陆泽,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婚,必须离!安安,我必须带走!至于那五十万,
是你婚内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我会起诉你,让你一分不少地给我吐出来!”我的决绝和强硬,
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陆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苏晚,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安安的病,我们再想办法……”“不必了。”我打断他,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从你决定拿走安安救命钱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她的父亲。我们之间,也再无可能。
”我走到病床边,俯身亲了亲安安的额头,柔声说:“安安不怕,妈妈在。”然后,
我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我父亲的电话。我父亲是国内有名的外科专家,我从小叛逆,
为了和陆泽在一起,不惜和他断绝关系。这几年来,我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泣不成声:“爸……救救我,
救救安安……”三我父亲来得很快。他带着他的团队,雷厉风行地接手了安安的治疗。
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和病床上虚弱的外孙女,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坚定。有了父亲的介入,钱的问题迎刃而解。最好的药物,最好的护理,
最好的治疗方案,都用在了安安身上。而陆泽一家,
则被我父亲带来的保镖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医院。张翠兰在走廊里撒泼打滚,
大骂我是不孝女,有了新靠山就忘了旧家人。陆泽则是一脸灰败,试图跟我解释,
但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地陪着安安。化疗的过程是痛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