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上,前夫划掉了女儿的名字,说她是个赔钱货。婆婆叉着腰骂,说我生不出儿子,
就该带着个拖油瓶滚蛋。我抱着发烧的女儿,被赶出家门那天,整个大院都在看我的笑话。
他们都等着我饿死在街头。可他们不知道,供销社新来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顾主任,
会把一枚带着油墨香气的公章,重重地盖在女儿的户口本上。他指着那行字,声音不大,
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这娃,从今天起,算我们供销社的,有发票,谁敢动一下试试。
”1我死了,又活了。重生回一九八二年,被前夫张建军堵在墙角逼着离婚的这一天。
空气里都是他身上劣质烟草和汗水混在一起的馊味。“许知夏,你别给脸不要脸,
赶紧把字签了,小芸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张家的种,是个带把的!
”他把离婚协议拍在我脸上,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我眼睛里。上一世,我哭过,求过,
甚至下跪过。结果呢?他一脚把我踹开,抱着那个叫李芸的女人进了门。
我带着女儿芽芽净身出户,住在漏雨的棚户区,最后眼睁睁看着芽芽病死在我怀里。
而张建军和李芸,靠着我娘家陪嫁的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第一批发家致富的人。
我像个孤魂野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最后在一个下雪天,
冻死在了他们家豪华别墅的外面。老天爷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傻了。
我看着张建军那张急不可耐的脸,没哭也没闹,伸手拿过那张纸。纸上写得清清楚楚,
房子归他,存款归他,我娘家陪嫁的缝纫机、自行车,全都归他。我什么都不要。
只在女儿抚养权那一栏,我看到了刺眼的一行小字:“女儿许芽芽,由女方抚养,
男方不承担任何抚养费用。”张建军看我盯着那行字,不耐烦地催促:“看什么看?
一个赔钱货,老子没找你要抚养费就不错了!赶紧签!”我抬起头,笑了。“张建军,
就这么想让我签?”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平静的样子。“废话!赶紧的!
”“行,”我点点头,拿起笔,“签可以,但我要加一条。”我没理会他错愕的眼神,
直接在协议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写下:“自今日起,
许芽芽与张建军再无任何血缘与法律关系,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各不相干。”写完,
我把笔一扔。“签吧,你签了,我马上就签。”上一世,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血缘关系,
张建军在他儿子需要骨髓移植的时候,强行把病弱的芽芽拖去医院。芽芽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张建军看着那行字,先是懵,随即狂喜。他怕我反悔,
抓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抓着我的手,让我按了手印。看着那鲜红的指印,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许知夏,算你识相!”张建军把协议收好,
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明天我就去跟小芸领证,你赶紧收拾东西滚蛋!”我没说话,
转身回了房间。芽芽还在睡,小脸烧得通红。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上一世,
就是因为离婚耽搁了,芽芽的高烧转成了肺炎,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我不能再等了。
我把家里仅剩的几块钱揣进兜里,用破旧的布单把芽芽一裹,背在身上就往外走。刚到门口,
就撞上了我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站住!你要背着我的孙女去哪?”她一把拦住我。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清楚,这是我女儿,跟你和张建军,没关系了。”婆婆愣了一下,
随即破口大骂:“你个不会下蛋的鸡!我们张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拍拍**就想走?
门都没有!把孩子给我留下!”她说着就来抢我背上的芽芽。我侧身躲开,
一字一句地说:“她姓许,不姓张。你要是再敢碰她一下,我就跟你拼命。
”我的眼神大概是太吓人了,婆婆竟然被我唬住了,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
张建军也出来了,一脸的不耐烦。“妈,你跟她废什么话?一个赔钱货,她爱带走就带走,
省得留在家里浪费粮食!”说完,他直接从屋里拎出一个破烂的包袱,扔在我脚下。
“你的东西都在这了,赶紧滚!”我没去看那包袱,只是背紧了怀里的女儿,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了半辈子的家。外面下着小雨,冷风飕飕地刮。
整个家属大院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哎哟,这不是张家的媳受吗?
怎么被赶出来了?”“听说生不出儿子,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啧啧,真可怜,
还带着个病孩子。”我充耳不闻,抱着芽芽,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我知道,
他们都在等我哭,等我走投无路。可他们不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
去医院要钱,我身上只有几块钱,连挂号都不够。我记得,上一世我走投无路,
是把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个金戒指,当了三十块钱,才给芽芽看上了病。这一世,
我不能再走那条老路。我背着芽芽,径直走向了镇上唯一的供销社。八十年代的供销社,
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也是物资最集中的地方。而供销社的主任,顾延安,
是这个小镇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我记得上一世,我冻死在街头的时候,是他,
派人给我收了尸,还给了芽芽一块墓地。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这份恩情,我记了一辈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但我知道,他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供销社里人来人往,
售货员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背着孩子,站在角落里,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
我看到了他。顾延安。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蓝色的确良外套,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正在跟一个供货商说话,眉头微皱,表情严肃,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周围的人看他,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敬畏。
我深吸一口气,背着芽芽,朝他走了过去。2“顾主任。”我站定在他面前,轻声喊了一句。
顾延安闻声回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双很深邃的眼睛,像古井,波澜不惊,
却能看透人心。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又看向我背上烧得小脸通红的芽芽,
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事?”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降了几度。供货商见状,识趣地找了个借口溜了。我攥紧了衣角,
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开口道:“顾主任,我想跟您……借点钱。”话说出口,
我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烫。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陌生男人借钱,说出去谁信?
顾延安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目光像是带了钩子,要把我从里到外都剖析一遍。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几乎要落荒而逃。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冷的。“理由。”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我咽了口唾沫,
指了指背后的芽芽,声音有些沙哑:“孩子发烧了,要去医院,我身上钱不够。
”“你男人呢?”他又问。“我们离婚了。”我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顾延安的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从我洗得发白的衣服,到我脚上那双快要开口的布鞋,最后,
目光停留在芽芽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上。“借多少?”“三十。
”我报出了那个上一世当掉金戒指的数字。三十块,在八二年,对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来说,
是一个月的工资了。我甚至做好了被他当成骗子赶出去的准备。可顾延安只是沉默了几秒,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数了三张十块的“大团结”,递给我。他的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我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借给我。“谢谢,谢谢顾主任!
”我连忙伸手去接,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给您打个欠条,我一定会还的!”“不用。
”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把钱塞进我手里,然后转身就要走。“顾主任!”我急忙叫住他,
“我叫许知夏,住在红星家属院,我一定会还钱的!”顾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声,然后就走进了里屋。我攥着那三十块钱,
钱上面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我一个陌生人。但眼下,救芽芽要紧。我把钱揣好,
背着芽芽就冲出了供销社,直奔镇上的卫生院。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了。挂号,看诊,打针。
医生说幸亏送来得及时,再拖下去,高烧就要烧成肺炎了。我听得一阵后怕,
抱着怀里打了针,沉沉睡去的芽芽,眼泪差点掉下来。上一世,就是因为没钱,
芽芽遭了那么大的罪。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我的女儿受一点委屈。从卫生院出来,
雨已经停了。我没地方去。张家是回不去了,娘家……我爸妈早就不在了,
只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但姐姐家条件也不好,我不想去给她添麻烦。我抱着芽芽,
站在街头发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芽芽还在发烧,
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息。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走到了镇子边上那个废弃的牛棚。上一世,
我和芽芽就是在这里,度过了被赶出家门后的第一个晚上。牛棚四处漏风,但好歹能遮个雨。
我找了些干稻草铺在地上,把芽芽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又把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厚实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安顿好女儿,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心里一片茫然。钱花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需要一份工作,
一份能养活我和芽芽的工作。可是,我一个被丈夫抛弃,带着孩子的女人,在这个年代,
想找份工作,谈何容易?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牛棚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心里一惊,
警惕地站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牛棚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月光,出现在门口。我看清来人的脸,顿时愣住了。是顾延安。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3顾延安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白面馒头,
还有一个铝制的饭盒。他站在门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吃饭。”他把网兜递过来,
语气还是那么简洁,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愣愣地接过,网兜沉甸甸的,馒头还是热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结结巴巴地问。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走到芽芽身边,
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他冷峻外表不符的温柔。
“还在烧。”他得出结论,然后打开那个饭盒。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飘散出来。
是猪肉炖粉条,里面还有几块土豆。在这个年代,这绝对算得上是顶好的伙食了。
“让她吃点东西,发发汗。”顾延安把饭盒推到我面前。我看着饭盒里冒着热气的菜,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从被赶出家门到现在,我滴水未进,没人问我一句冷暖。
而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却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给我送来了热饭热菜。
“顾主任……我……”我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吃吧。”他打断我的话,站起身,
背对着我,看着牛棚外的夜色。我把芽芽叫醒,小丫头烧得迷迷糊糊的,闻到肉香,
眼睛亮了一下。我掰了一小块馒头,蘸着菜汤,一点一点地喂给她。芽芽吃得很香,
很快就吃完了一个小馒头。我让她喝了点热水,又把她哄睡了。看着女儿安稳的睡颜,
我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我拿起剩下的馒头,就着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真的太饿了。
顾延安一直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等我吃完,他才转过身。
“明天有什么打算?”他问。我放下筷子,摇了摇头:“还没想好,想先找个活干。
”“供销社后院还缺个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一天八毛钱,管一顿午饭,你来吗?
”他问得直接。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供销社的工作,那可是铁饭碗,
别说是正式工,就是临时工,也是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我……我行吗?”我不确定地问。
“明天早上八点,直接去后院找王大妈报道。”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扔下这句话,
然后拎起空了的饭盒和网兜,转身就走。“顾主任!”我再次叫住他。他停下脚步,
这次回了头。“今天……谢谢你。”我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道。他看了我几秒,
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很久都回不过神来。我重生回来,
遇到的最大贵人,就是顾延安。可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明明素不相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同情?我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不管怎么样,
有了工作,我和芽芽的生活就有了着落。第二天一早,
我把芽芽托付给牛棚附近一个相熟的大娘,答应给她两毛钱照看费,
然后就匆匆赶去了供销社。后院的王大妈是个热心肠,看我来了,也没多问,
直接给我指了活。打扫卫生,搬搬抬抬,虽然累,但**得起劲。因为我知道,
这是我和芽芽新生活的开始。中午,供销社的食堂开饭。白面馒头,大锅菜,
虽然没什么油水,但能管饱。我正吃着,食堂里忽然一阵骚动。我抬头一看,
原来是顾延安来了。他端着饭盒,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食堂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我们这边。我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连馒头都忘了嚼。
顾延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吃饭,偶尔会把他饭盒里的肉片夹到我碗里。“多吃点,
你太瘦了。”他说。我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连忙把肉又夹回去:“顾主任,不用,
我吃这个就行。”他眉头一皱:“让你吃就吃,废什么话。”语气霸道,不容拒绝。
我不敢再推辞,只好埋着头,把那几片肉扒拉到米饭下面。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那不是新来的临时工吗?怎么跟顾主任坐一起了?”“你没看顾主任还给她夹肉呢,
这关系不一般啊。”“我听说她是个寡妇,带着个孩子,
该不会是……”各种难听的话传进我耳朵里,我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三两口把饭吃完,站起来就想走。“坐下。”顾延安冷冷地开口。我僵住了,
只好又坐了回去。“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吃饭。”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猛地抬头,
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为什么?”“你是我的兵,我不管谁管?”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愣住了。他的兵?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食堂门口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女孩。“爸爸!
”小男孩径直冲到顾延安面前,声音洪亮。我这才知道,原来顾延安也有孩子。
他儿子长得虎头虎脑,跟他有七分像,就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顽劣。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我一看,心就沉了下去。是芽芽。只见顾延安的儿子,顾远,
一把抢过芽芽手里捏着的一块糖,得意洋洋地塞进自己嘴里。“这是我的!
你这个没爹的野孩子,不配吃糖!”芽芽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心疼得不行。“你干什么!
把糖还给她!”我冲着顾远喊道。4顾远被我一吼,愣了一下,随即把脖子一梗,
冲我做了个鬼脸。“就不给!这是我爸买的糖!她是野孩子,凭什么吃!”他说着,
还故意把那块糖在嘴里嚼得嘎嘣响。芽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却不出声,只是委屈地看着我。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上前一步就要去教训那个熊孩子。“住手。”顾延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已经站了起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没看我,也没看芽芽,
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顾远,把糖吐出来。”他命令道。顾远显然很怕他爸,
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服气。“是她先抢我的!”他指着芽芽,恶人先告状。
“我让你吐出来。”顾延安的声音又冷了几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顾远不敢再犟,
不情不愿地把嘴里嚼得稀巴烂的糖吐在了地上。“道歉。”顾延安继续命令。“爸!
”顾远不干了,“我没错!她就是个没爹的野种!”“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顾延安打了顾远。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顾远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爸,
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顾延安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也是气得不轻。“我打你是因为你没教养!
马上跟妹妹道歉!”“我不!”顾远哭着喊,“我讨厌她!我讨厌她们!”喊完,
他就哭着跑出了食堂。食堂里一片死寂。我看着这场闹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走到芽芽身边,蹲下来,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芽芽不哭,妈妈在。
”芽芽把脸埋在我怀里,小声地抽泣着。顾延安站在原地,脸色铁青,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走到我面前。“对不起,”他看着我,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教好他。
”我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我知道,孩子之间的矛盾,大人很难插手。但我没想到,
顾延安会为了维护我和芽芽,动手打自己的儿子。这让我对他的看法,又复杂了几分。
这件事,很快就在供销社传开了。版本有很多。有人说,我为了攀上顾主任,
故意让自己的女儿去接近他儿子。有人说,顾主任被我这个寡妇迷了心窍,
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刀刀都往我心口上扎。王大妈都悄悄劝我,
让我离顾主任远一点,免得惹火烧身。我不是不知道利害。但我更知道,
在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顾延安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遮风挡雨的人。下午下班,
我去接芽芽,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牛棚门口。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走过去,
把她抱起来。“芽芽,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芽芽摇了摇头,然后把小手伸进兜里,
掏出了一颗糖。是那种最普通的水果硬糖,用透明的糖纸包着。“这是……哪来的?”我问。
“是顾叔叔给的。”芽芽小声说,“他说,他的糖,芽芽可以吃。”我愣住了。原来,
他后来又去找了芽芽。我剥开糖纸,把糖放进芽芽嘴里。小丫头舔了舔,
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那一刻,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这么软弱下去了。为了芽芽,
也为了那个默默保护我们母女的男人,我必须得强大起来。第二天,我照常去供销社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躲,主动端着饭盒,坐到了顾延安的对面。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又一次聚焦在我们身上。我没理会,只是平静地吃饭。顾延安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他照旧把他碗里的肉夹给我。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坦然地接过来,
说了一声:“谢谢。”就在这时,食堂门口,出现了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张建军。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挺着大肚子的李芸。两人一进来,就径直朝着我们这桌走来。
“许知夏!”张建军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我当是什么大本事呢,
原来是勾搭上野男人了!你还要不要脸!”5张建军这一嗓子,整个食堂都炸了锅。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李芸挺着肚子,依偎在张建军身边,
一脸得意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炫耀和鄙夷。“建军,你别这么大声,
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她娇滴滴地说着,手却抚摸着肚子,像是在宣告**。
我看着他们这对狗男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还没说话,对面的顾延安却放下了筷子。
他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张建军一眼。“这里是供销社食堂,不是你家菜市场,要撒野,
滚出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张建军被他看得一哆嗦,
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他当然认识顾延安,这镇上,就没人不认识这位说一不二的供销社主任。
但他仗着自己现在有点小钱,又在李芸面前,不想丢了面子。“顾主任,这是我的家事,
我劝你最好别管!”他梗着脖子说。“家事?”顾延安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他比张建军高了半个头,身材也更挺拔,往那一站,气场瞬间就把张建军压了下去。
“许知夏现在是我们供销社的职工,她的事,就是我们供销社的事。”顾延安看着张建军,
眼神冰冷。“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你要是再敢骚扰她,别怪我不客气。
”张建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顾延安会这么护着我。李芸见状,不干了。
她掐了张建军一把,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哟,顾主任好大的官威啊。怎么,
看上这个被我们家建军踹了的破鞋了?也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二手货,
也就只能配你们这种……”“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但这次,动手的不是顾延安,
而是我。我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芸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见了血。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啊!
打人了!杀人了!我的肚子……我的孩子……”她一边嚎,一边就往地上赖。
张建军也反应过来,眼睛都红了,冲上来就要对我动手。“你个**!敢打我媳妇!
”他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是顾延安。他攥着张建军的手腕,
面无表情,手上却在不断用力。张建军疼得龇牙咧嘴,脸都白了。“放……放手!”“道歉。
”顾延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凭什么!”张建军不服。“咔嚓”一声。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张建军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我道歉!我道歉!”他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顾延安这才松开手。张建军抱着自己脱臼的手腕,怨毒地瞪着我,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顾延安看都没看他,只是转头对食堂门口的保卫科的人说:“把这两个闹事的人,
给我扔出去。”保卫科的人早就闻讯赶来了,得了主任的命令,立刻上来,一左一右,
架着还在地上撒泼的李芸和惨叫的张建军,就把他们拖了出去。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
食堂里的人都看傻了,大气都不敢出。我站在原地,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上一世,我被这对狗男女欺负了一辈子,从来不敢反抗。这一巴掌,我替上一世的自己,
也替这一世的自己,打了。**的爽。“手疼吗?”顾延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回过神,
看到他正看着我的手。我那只打了人的手,又红又肿。我摇了摇头。他没说话,
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我被他拽着,一路走到了他的办公室。供销社主任的办公室,
不大,但很整洁。他让我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箱,找出红花油,倒在手心搓热了,
然后覆上我的手背。“嘶……”我疼得抽了口凉气。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力道放轻了许多。
“打人不是这么打的,”他一边给我揉着手,一边淡淡地说,“下次,直接抄家伙。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似乎也微微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表情。
“张建军这种人,你越是软弱,他越是得寸进尺。”他说。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给我揉了一会儿,看我手上的红肿消了些,才停下来。“以后,他们要是再来找你麻烦,
直接告诉我。”“顾主任,”我看着他,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
我憋了很久了。我们非亲非故,他的帮助,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上级对下属的关心。
顾延安沉默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飘渺。“我曾经……认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6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跟我很像的人?是谁?是他的妻子吗?我听说过,
顾延安是军人转业,从部队上回来的,身边一直没见过女人,只有一个儿子。
大家都说他媳妇死了,也有人说,是跟人跑了。“她也姓许,
”顾延安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跟你一样。
”他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也没有说她去了哪里。只是在提到她的时候,
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怀念,有遗憾,还有一丝……痛苦。我没有再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无权探究。从那天起,张建军和李芸真的没再来找过我麻烦。
我听说,张建军的手腕脱臼,在卫生院躺了好几天。而供销社也放出话来,
说我许知夏是他们的人,谁要是敢欺负我,就是跟整个供销社作对。这背后,
自然是顾延安的功劳。我在供销社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白天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