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晨尸影清晨六点十七分,天光尚未完全撕开夜幕的薄纱,
海州市郊区的横云岭还沉浸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之中。山脊如一条沉睡的青龙,
蜿蜒盘踞在城市边缘,草木幽深,人迹罕至。偶尔有鸟鸣划破寂静,随即又被山风卷走,
不留痕迹。一位名叫赵德全的退休老教师像往常一样,背着水壶,提着折叠登山杖,
沿着横云岭西坡的野径缓步而上。他每周三次晨练,这条路线已走了整整七年。今早,
他在半山腰一处废弃的观景台旁停下了脚步——一丛枯黄的芒草下,露出半截灰白色的布料。
“谁把垃圾扔这儿了?”他嘟囔着,用登山杖轻轻拨开草丛。然后,他看见了那张脸。
一张女人的脸,朝天仰着,眼眶深陷,嘴唇青紫,面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露水,
像被霜打过的花瓣。她闭着眼,神情诡异得近乎安详,但脖颈处有一道深红的勒痕,
像一条扭曲的蛇,缠绕在苍白的皮肤上。赵德全的登山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后退,脚下一滑,跌坐在泥地上,心脏狂跳如鼓。他掏出手机,
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终于拨通了110。
“我……我在横云岭……发现……发现一具女尸!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声音冷静:“请您保持冷静,不要触碰现场,留在原地等待警方。
”二十分钟后,第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刺耳的警笛声惊飞了林中的鸟群。紧接着,
刑侦车、法医车、媒体采访车陆续抵达,横云岭西坡迅速被警戒线封锁,
黄白相间的警戒带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面招魂的幡。
刑警队长周正阳踩着湿滑的石阶走上山坡,黑色皮鞋沾满了泥泞。他年近四十,眉骨突出,
眼神锐利如鹰,左眉上有一道浅疤——那是五年前一桩未破命案留下的记念。他蹲下身,
戴上乳胶手套,仔细观察尸体。女尸约三十岁上下,身穿米白色羊绒大衣,
内搭黑色高领毛衣与及膝裙,脚上是一双低跟短靴,鞋尖沾满泥浆。大衣纽扣整齐,
但衣领微乱,右袖口有轻微撕裂。她的双手交叠于腹部,指甲修剪整齐,
但指甲缝中嵌着几丝暗色纤维。“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昨晚十点至凌晨两点之间。
”法医老陈蹲在一旁,用镊子轻轻翻开死者眼睑,“瞳孔散大,角膜轻度浑浊,
结合尸温与环境温度,推测死亡约八到十小时。”周正阳皱眉:“面部有无明显外伤?
”“没有明显击打痕迹,但嘴角有轻微擦伤,像是被胶带粘过。颈部勒痕呈环状,深浅不一,
应是软性绳索类工具所致,可能有挣扎过程。”老陈说着,用紫外线灯照射死者颈部,
“勒痕边缘有微量皮下出血,说明死者生前曾试图反抗。”“不是情杀。”周正阳低声说,
“情杀不会这么冷静。这是有预谋的。”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观景台早已荒废,
水泥栏杆断裂,地面布满落叶与鸟粪。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早已损坏,镜头朝天,
像一只失明的眼睛。“查附近所有监控,尤其是山脚进出路口。”他转身对年轻警员说,
“另外,通知技术科做指纹与DNA采样,重点提取指甲缝中的纤维,还有她身上所有衣物。
”“是,周队。”这时,一名警员从林边跑来:“周队,
我们在五十米外的灌木丛里找到了这个。”他递上一个透明证物袋,
里面是一条折叠整齐的真丝丝巾,米色底,绣着暗纹藤蔓图案。周正阳接过,
轻轻展开——丝巾中央,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用力拉扯过,
边缘还沾着一点暗褐色的痕迹。“送检,看是不是血迹。”他沉声道,“另外,
查这条丝巾的品牌与来源。这种质地,不是普通货色。”山风骤起,吹动警戒带如白练翻飞。
远处,几名记者正举着长焦镜头试图捕捉尸体轮廓,被警员拦在外围。
周正阳站在观景台边缘,望着那具静静躺在茅草间的女尸,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是谁?
为何死在这里?是谁,用这样一条精致的丝巾,结束了她的生命?
更让他在意的是——她的眼角,似乎有泪痕。不是恐惧的泪,而是……委屈的泪。
像一个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无声哭泣的人。他掏出记事本,写下第一行字:“死者女性,
约30岁,身份不明。横云岭发现,他杀。疑点:面部无毁容,
但刻意遮掩;丝巾为关键物证。动机待查。”太阳终于挣脱云层,洒下一缕惨白的光,
照在女尸苍白的脸上。横云岭的雾,还未散。而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有人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推送,轻轻笑了。——“她终于,安静了。
”2身份之谜海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空气凝重如铅。
投影仪在白墙上投出一具女尸的正面照,面容苍白,双眼紧闭,
脖颈上的勒痕像一条暗红的蛇,缠绕在生命的终点。“死者年龄约28至32岁,
身高168厘米,体重52公斤。”法医老陈指着屏幕,
“死亡时间:昨晚22:00至次日2:00之间。死因:机械性窒息,
由软性绳索类工具勒颈所致。生前曾服用小剂量镇静剂,成分与常见安眠药一致,
推测为口服。”周正阳站在墙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盯着死者的手——指甲修剪整齐,
指腹有轻微茧痕,像是长期使用键盘的人。“不是流浪者。”他断言,“看她的手,
皮肤保养良好,腕表虽缺失,但手腕内侧有明显表带压痕。衣着虽被刻意整理,但材质高档,
大衣是意大利品牌,市价两万以上。这人,有身份。”“已经比对失踪人口数据库。
”技术科小李调出屏幕,“过去72小时内,共有17名女性报失踪。其中一名——林晚,
31岁,某国际广告公司创意总监,住址在城西紫藤苑,
于前晚20:15分最后一次出现在小区监控中,之后失联。”“林晚?”周正阳眼神一动,
“调取她的照片。”照片弹出:一位穿米色风衣的女子站在写字楼前,长发微卷,眉眼清亮,
嘴角含笑。她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抱着一叠文件,神情干练而从容。会议室一片寂静。
“是她。”老陈点头,“体貌特征高度吻合。尤其是左耳后那颗小痣,和尸体完全一致。
”“立刻联系家属。”周正阳下令,“同时,调取林晚公司、同事、男友的联系方式,
全面排查她最近的人际关系。”两小时后,林晚的男友陈哲赶到警局。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
眼眶发红,手指不停搓动,像是在试图抹去某种看不见的污迹。“她前晚说要见一个人。
”陈哲声音沙哑,“她说……是个‘重要的人’,要谈点私事。我没多问,以为是工作。
她最近压力很大,客户催得紧,还说想辞职。”“她有没有提过具体是谁?”周正阳问。
“没有。”陈哲摇头,“但她那天下午给我发了条微信,说‘如果我今晚没回来,别找我,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以为她又在闹情绪……她最近总这样,说想逃离一切。”“逃离?
”周正阳眯起眼,“她有没有提过,有人让她感到不安?”陈哲沉默片刻,
终于开口:“她……提过苏晴。”“苏晴?”“她大学闺蜜。她们认识十年了。
最近……她们好像闹翻了。林晚说,苏晴越来越偏执,总缠着她,甚至跟踪她。
她删了苏晴的微信,还换了手机号。”周正阳记下这个名字,笔尖顿了顿:“苏晴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林晚说,苏晴最近失业了,住在城东的旧公寓里,靠做**维生。
她……曾经很优秀,但后来……好像心理出了问题。”“心理问题?”周正阳抬头,
“具体呢?”“林晚说过,苏晴小时候被母亲抛弃,由外婆带大。
她对‘被抛弃’这三个字特别敏感。一旦觉得谁要离开她,就会……失控。
”周正阳合上笔记本,目光沉静。——一个被抛弃的童年,一个失控的成年,
一个“重要的人”的约见。他起身,走向证物室。
林晚的随身物品已被整理成清单:钱包、口红、钥匙、一部碎屏手机。手机已送技术科解锁。
“周队,有发现。”小李匆匆赶来,“林晚的手机在凌晨1:17分自动重启过一次,
但没有拨出或接听记录。不过,我们恢复了一条被删除的微信草稿,是她案发前两小时写的。
”周正阳接过平板,屏幕上的文字映入眼帘:他盯着那行字,良久未语。——这不是告别,
是宣战。而有些人,听不得“放过”二字。与此同时,城东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苏晴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她穿着一件米色开衫,和林晚常穿的那件很像。窗外,
新闻播报正播放“横云岭女尸案”最新进展。“……目前警方尚未公布死者身份,
但据知情人士透露,死者为都市白领,生前可能遭遇情感纠葛……”苏晴轻轻笑了,
把水杯放在窗台。杯底压着一张照片——是她和林晚的合照,两人搂着肩膀,笑得灿烂。
照片上,林晚的脸,被红笔一圈圈划掉。
她伸手摸了摸颈间的丝巾——和林晚指甲缝中发现的那条,一模一样。“你说我是牢笼?
”她低声说,“可你才是那个,把我关进去的人啊。”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仔细整理发丝,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警方的电话。“您好,我是林晚的闺蜜苏晴。
我看到新闻,想主动来配合调查。”她的声音温柔、镇定,
仿佛真的只是个担忧朋友的普通女人。而镜子里,她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像刀锋划过晨雾。3蛛丝马迹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海州市档案馆的玻璃幕墙,
照在林晚工位上那盆早已枯死的绿萝上。刑警周正阳站在她办公桌前,
翻看着抽屉里残留的文件——项目计划书、客户合同、一张被撕碎又粘好的生日贺卡。
“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前天下午五点。”林晚的主管王莉递来一杯水,声音疲惫,
“那天她交了‘云栖小镇’的广告方案,说要请两天假,去山里‘清空大脑’。
我们还以为她是压力太大,想独处。”“她有说去哪座山吗?”周正阳问。“没具体说。
但她手机相册里有几张横云岭的照片,是去年秋天拍的。她说那里安静,适合思考。
”周正阳点头,打开林晚的电脑。屏幕亮起,输入密码——失败。
他调出技术科的报告:手机和电脑都设了双重加密,但微信曾于案发当晚自动登录过一次,
持续73秒,随后强制退出。“有人用她的手机登录微信。”技术科小李说,“但没发消息,
也没接电话。像是……只是确认她是否还在线。”周正阳眼神一凝。——这不是毁灭证据,
是监视。他调出林晚手机恢复的聊天记录。在“工作群”之外,
最频繁的对话对象竟然是一个备注为“晴妈”的人。
对话内容琐碎而亲密:最后一条消息发送时间是案发前三天。周正阳盯着屏幕,
手指缓缓滑动。他点开“晴妈”的头像——一张背影照,女人穿着米色开衫,站在海边,
长发被风吹起。他立即下令:“查这个微信号的注册信息,IP地址,所有登录设备!
”与此同时,城东派出所传来消息:苏晴已抵达警局,自愿配合问询。审讯室里,
苏晴穿着一件素净的米色针织衫,头发整齐挽起,妆容清淡。她坐姿端正,
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一位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我很难过。”她声音轻柔,
“林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昨晚看到新闻,整夜没睡。”“你们最近有联系吗?”周正阳问。
“没有。”苏晴摇头,“她三个月前拉黑了我。我给她发过几条短信,她没回。
我以为她只是需要空间……可没想到……”她眼眶微红,但没有流泪。“她有没有跟你说过,
想和你断绝关系?”苏晴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发白。她沉默了几秒,
才轻声说:“她说我‘太黏人’,说她要结婚了,希望我‘尊重她的新生活’。”她苦笑,
“可我只是关心她。我们从大一起就形影不离,她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我只有她。
”“你有没有跟踪她?”苏晴猛地抬头,眼神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又低下去:“没有。
我怎么可能……跟踪她?我只是……偶尔路过她公司,想看看她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