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玉心口狠狠一震!
云采珊恨他,却从未想过这份恨意已经恨到骨髓!
心里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洛如寒走了出来:“采珊,下雨了,送我回府吧。”
云采珊转身,从侍从手里接过雨伞,扶着洛如寒上了马车。
洛白玉站在原地,一片片雨水打湿了衣袍,也侵伤了他的心。
原来,爱与不爱,早就昭然若揭。
他敛去心底的痛意,去见了管事。
话本,他卖了,但是他要改结局。
这份圆满结局又何尝不是他对云采珊的执念。
既然是错误的,那就要修正过来。
和掌事商议好后,洛白玉就走出房间。
院子里,不少来听戏的公子千金围在一起,议论声如潮水。
“听说,今年七夕宴的牛郎是洛家大少爷洛如寒,难怪云小姐上月差人从吐蕃运来冰玉,雕成月宫灯,原来是要替心上人撑场面。”
“可惜这对有情人,被洛白玉那个纨绔活生生拆散了,真盼他哪天遭报应,横死街头才好。”
洛白玉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他的确是死,还是惨死。
又过了几日,到了洛母的生辰宴。
贺礼在洛白玉出事前,就备好了,可他却犹豫了片刻才决定去。
父亲母亲不一定想见他,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一番梳洗过后,洛白玉就出了门。
门口,云府的鎏金马车已停在阶下。
车帘掀开,云采珊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今日母亲寿宴,我与你同去。”
婚后,连回去见公婆她都躲着没陪他。
可如今,洛如寒回来了,云采珊就不躲了。
是去见谁,洛白玉心知肚明。
半个时辰后,定北侯府。
寿宴正盛,热闹喧天。
刚走进去,洛白玉就听到前厅传出的欢声笑语。
他走上前,挤出微笑开口:“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他屈膝行了个礼,又将贺礼递给洛母:“愿母亲,安康永驻,福寿延绵。”
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冷凝。
洛父脸色冷沉:“你这不孝子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接着装病装死,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洛母也一脸失望道:“阿玉,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洛白玉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说死而复生的荒唐经历。
他其实,真的死了……
这时,洛如寒走上前,挽住洛父洛母的胳膊,温柔出声:“弟弟既已回来,便是喜事。今日生辰,别说不好的事。”
接着,又转头看向云采珊:“采珊,你来帮我一起给母亲切福寿糕可好?”
“好。”云采珊眉眼柔和应了声,就走了过去。
洛父洛母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的亲生父母,本该与他举案齐眉的娘子,此刻却与洛如寒言笑晏晏。
而他才是最多余的一个。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
洛白玉没去打扰这‘一家人’的温馨,将贺礼递给一旁丫鬟,就回了自己旧时的闺房。
房间里,还存着少年时的气息。
墙上那幅画,是他十岁生辰,洛父请画师,给他们一家三口画的。
那时,洛如寒还没来侯府。
画上的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洛父洛母眼里也满是骄傲和宠溺。
洛白玉看了许久,眼眶逐渐湿润。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翻出一个空箱子,准备将这些自己的尘缘之物全部都收了起来。
一收才发现,关于云采珊的东西就占据了大半。
他送给云采珊可全都被她退回的礼品,有八十八份。
他写给云采珊一封都没拆开过的信,有九十九封。
还有,为她扎破了十个手指才绣好的荷包、费尽周折为她寻的夜光琉璃盏、在吐谷浑王庭苦等十日换来的九曲胡琴……
每一件,恍若都像是在告诉洛白玉,当初的自己有多用力去爱云采珊。
冰凉的心像是被沸水烫了下,又疼又麻。
随后,他将这些一一放进箱子。
只要不再将过往那些虚妄当作救赎,那些消不散的执念便再困不住他半分。
洛白玉收拾完,就走出房间。
路过前厅,里面依旧欢声笑语。
他原本想悄然离开,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纤纤身影。
“侯爷,夫人,晚辈柳曼,特来贺寿。”
像一道惊雷,将洛白玉定在原地。
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折磨了他三日,剜去他十个指甲的山匪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