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娘家。
开门的是我妈,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她吓了一跳。
“小书,你这是怎么了?跟周明吵架了?”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妈,我能在家住几天吗?”
我妈心疼地拉着我的手,把我让进屋里。
“傻孩子,说什么呢?这是你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爸也从书房里出来了,看到我,眉头皱了起来。
“是不是周明那小子欺负你了?告诉爸,爸去给你出气!”
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强忍着,摇了摇头。
“爸,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我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这件事,太复杂,也太肮脏。
我怕他们承受不住。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自己锁了起来。
我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年的事,没有直接证据。
唯一的证人,就是我自己。
但时隔多年,我的证词,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
张兰很聪明,她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那么有恃无恐。
我打开那个陈旧的木盒子,再次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雅,笑得无忧无虑。
我仿佛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能感受到她拉着我手时的温度。
小雅,对不起。
是我太懦弱了,让你含冤那么多年。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退缩了。
我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一个名字。
**。
当年负责调查小雅溺亡案的民警。
我记得他,一个很正直,很善良的叔叔。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小雅是意外落水,只有他,觉得事有蹊跷,顶着压力,查了很久。
但最后,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案子只能以意外结案。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退休了没有,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本地的公安系统内网论坛上,发了一个寻人帖。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我竟然真的收到了回复。
是一个年轻的民警,他说**是他师父,去年刚退休,现在在家里养花弄草。
他给了我李叔的电话和家庭住址。
我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立刻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哪位?”
“李叔,是我,林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书?哪个林书?”
“就是……二十年前,西山村,掉进井里那个小女孩,王雅的朋友。”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哦……是你啊,孩子。”
“我记得你,那个扎着羊角辫,总是跟在小雅后面的小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长大了。”
李叔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李叔,我打电话给您,是想问问,关于当年小雅的案子,您还记得多少?”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李叔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
“因为,我想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当年我看到的一切,以及张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叔。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
“……孩子,这些话,你跟别人说过吗?”李叔的声音,无比凝重。
“没有,您是第一个。”
“那就好。”李叔松了口气,“孩子,你听我说,这件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我,我明天就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李叔的话,让我感到一丝不安。
这件事,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第二天一大早,李叔就来了。
他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
“孩子,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我用力点头。
“千真万确。”
李叔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
“你看看这个。”
我疑惑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份陈旧的案卷复印件。
正是当年小雅的案子。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法医鉴定,现场勘查,证人笔录……
一切都显示,这是一起意外。
直到我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物证照片。
照片上,是一块小小的,碎布片。
下面有一行文字说明:
“在井口边缘的铁钉上发现,疑似与死者或嫌疑人有关,但经比对,与死者衣物不符。”
我看着那块布片,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的花纹……
我太熟悉了。
那是我小时候,我妈亲手给我做的一件花裙子上的布料!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我就是穿着那件裙子,跟小雅一起玩的。
后来,我被张兰吓跑的时候,裙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当时我光顾着害怕了,根本没在意。
原来……原来我不是唯一的证人。
这块布片,就是我当年在场的,最直接的证据!
“这……这……”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复杂。
“孩子,当年我们所有人都怀疑张兰,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块布片,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但我们查遍了全村,也找不到它的主人。”
“没想到,竟然是你的。”
他叹了口气。
“当年你太小了,受了惊吓,我们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我们也不敢再逼你。”
“如果当年我们再坚持一下,或许……”
“不,李叔,不怪你们。”我打断他,“是我太胆小了。”
我紧紧攥着那份文件,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叔,有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给张兰定罪了?”
李叔的表情,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轻松。
他摇了摇头,沉重地说。
“孩子,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块布片,只能证明你当时在场,并不能直接证明张兰就是凶手。”
“而且,案子已经过了二十年的追诉期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追诉期?”
“是的,除非……”李叔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能证明,张兰在这些年里,一直在用各种手段,对你进行威胁和精神控制,阻止你报案。”
“这样,追诉期就可以从她犯罪行为终了之日起计算。”
“而你把她送进养老院,就成了她对你犯罪行为终了的标志。”
我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我把婆婆送进养老院,是对她的惩罚。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成了重启这个案子的,最关键的一步。
我看着李叔,突然明白了什么。
“李叔,您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
李叔没有否认,只是苦笑了一下。
“当年你家搬走后,我一直觉得很蹊奇。后来听说周明娶了你,我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张兰这个人,我了解,她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找我。”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一直有人,在默默地守护着我,等待着我。
我用力擦掉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李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拿出手机,给周明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我等你。”
“记得,把你妈也带上。”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