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彻陆景宸晚晚全文最新章节正版小说免费阅读
枇杷熟时＞六岁那年，陆景宸从枇杷树上掉进我怀里，压折了我新栽的蔷薇。
＞他揉着**龇牙咧嘴：「苏晚晚，你比宫里的软垫还管用！」＞从此他翻墙的落脚点，
永远是我的小院。＞十五岁上元节，他偷带我去看灯，人潮中忽然攥紧我的手：「晚晚，
待我弱冠便向苏太傅提亲可好？」＞我笑着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甜味从舌尖漫到心底。
＞可及笄礼那日，圣旨骤降——北狄犯境，陆小将军即日远征。＞三年烽火连天，
只余零星战报。＞京中贵女嗤笑：「陆家郎君怕是已化作边关白骨。」
＞我抱着他临行前刻的木雕小雀，在枇杷树下埋下第一百坛青梅酒。＞捷报传回那日，
满城张灯结彩。＞我挤在欢庆的人潮里，却见他马背上坐着个红衣似火的异族姑娘。
＞那姑娘指尖缠着他的发，笑声如银铃：「你们中原的闺秀，都像她这般木头似的无趣吗？」
＞陆景宸的目光掠过我的簪花，淡漠如雪：「边关粗人，不配与太傅千金叙旧。」＞当晚，
我一把火烧光了积年的书信与木雕。＞火光明灭中，宫使踏着焦屑急宣：「请苏姑娘速入宫，
二皇子病危，钦天监测算需青梅旧友冲喜——」＞殿内药味刺鼻，
形销骨立的二皇子突然攥住我手腕：「晚晚…枇杷…熟了吗？」＞我盯着他眼尾熟悉的疤痕，
掌心赫然躺着那只我以为早已焚毁的木雕小雀。---枇杷树的叶子在初夏的风里沙沙作响，
筛下碎金般的光斑。六岁的我正踮着脚给新栽的蔷薇浇水，粉白的花苞才冒头，怯生生的。
墙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我还未及抬头，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便裹着几片断枝残叶，
“咚”地一声砸落下来。花锄脱手飞出去老远，我被他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新翻的泥土沾了满脸。后背硌得生疼，压折的蔷薇嫩枝渗出青涩汁液，糊了我一手。
“哎哟……”身上的人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一张沾了泥灰的脸凑到我眼前，
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子。他胡乱揉着**，竟咧嘴笑起来：“苏晚晚，
你比宫里那些软垫子还管用！”这便是陆景宸。他父亲是戍守宫禁的羽林卫中郎将，
我家书斋的院墙与陆府后院只隔着一条窄巷。这一摔，摔折了我的蔷薇，
也摔开了我们之间纠缠半生的缘法。从此，那道黛瓦粉墙成了虚设。
陆景宸翻墙的技艺日益精进，落地却永远精准地选在我的小院里。
有时是丢下一包御赐的松子糖，
糖纸被汗水濡湿了半边；有时是献宝似的捧来一只草编的蚱蜢，
说是跟老内侍新学的；更多时候，是他被陆将军的军棍追得无处可逃，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
像只慌不择路的幼兽。我便将他塞进书斋堆满典籍的高柜后头，
心跳如鼓地对着父亲考问今日的《女诫》功课。岁月在翻飞的纸鸢和偷藏的蜜饯里悄然滑过。
枇杷树黄了又青，我们抽条拔节，那道矮墙渐渐显得有些局促了。---十五岁上元夜，
满城火树银花。陆景宸一身玄色劲装，像道影子似的溜进我院里。“晚晚，快！
”他眼底跳动着外头璀璨的灯火，手心滚烫，不由分说地攥住我的手腕。人潮汹涌如沸粥，
花灯的光晕连成一片流淌的星河。糖人儿的甜香、爆竹的硝烟味、摩肩接踵的热气蒸腾着，
将人裹挟其中。一只巨大的鲤鱼灯从头顶游过，鳞片折射着炫目的光，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推挤。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将我圈住，
后背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春衫，能感受到少年人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重重敲在我的脊骨上。人声鼎沸中，他的气息灼热地拂过我耳畔：“晚晚，”声音绷得极紧，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待我弱冠……我便向苏太傅提亲，可好？
”流光溢彩的花灯在他瞳孔里碎裂成金，映着一个小小的、怔忡的我。喉间忽然被什么哽住，
酸甜交织。我指尖微颤，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裹着糖霜的蜜饯，飞快地塞进他微张的嘴里。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眼底的光亮得骇人，箍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蜜饯的甜从唇齿一路烧到心底，烧得耳根滚烫。那晚归途的月色格外清亮，
将两道并行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手始终紧紧攥着我的，汗湿的掌心贴合，再没分开。
---及笄那日的天，阴沉得能拧出水。菱花镜前，
母亲正将一支嵌着南珠的赤金簪子小心翼翼插入我绾好的发髻。簪尾冰凉的触感尚未褪去，
前院骤然爆发的喧哗便撕裂了闺阁的宁静。脚步声杂乱如急雨，
伴着父亲压抑的惊问和母亲陡然拔高的泣音。我提着繁复的裙裾奔出去，
只见宣旨的宫使面如寒铁，明黄的绢帛在他手中展开，像一道催命的符。“……北狄猖獗，
边关告急！特敕羽林卫中郎将陆恒率部驰援，其子陆景宸随军听用，即日开拔，不得延误！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耳膜。庭院里那株高大的枇杷树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
青黄的果子沉甸甸坠在枝头。陆景宸站在他父亲身后，一身未及换下的玄甲泛着冷硬的幽光。
他望过来，嘴唇动了动，隔着攒动的人头和满院的惶然，我只看清他眼底一片赤红的血丝。
没有道别。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和马蹄的嘚嘚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暮色四合，
第一滴冰冷的雨砸在额头上时，我才发觉自己一直死死抠着门框，指甲劈裂了也浑然不觉。
战报如同秋日的落叶，时断时续地飘进京城。起初是“初战告捷，斩首百余”，
而后是“孤军深入，断粮七日”，再后来，
只有零星几个染血的姓名被兵部的文书轻描淡写地带过。
京中的风言风语开始像苔藓一样蔓延滋长。茶楼酒肆里，总有人压低了声音，
故作神秘地唏嘘：“陆家那小子？啧，可惜了，听说陷在落鹰峡，
骨头渣子都寻不回来喽……”我抱着他临行前一夜塞给我的木雕小雀，坐在枇杷树下。
小雀的翅膀被他用刻刀反复修磨过，圆润光滑，贴合着掌心的纹路。树下新泥湿润，
我埋下第九十九坛亲手酿的青梅酒时，一滴滚烫的水珠砸在酒坛粗陶的封口上，
晕开深色的圆点。“等你回来，”指尖拂过冰凉的陶壁，声音轻得像叹息，“枇杷和酒，
都管够。”---捷报是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晌午炸响京城的。铜锣开道，驿马飞驰，
报捷的吼声穿透云霄：“漠北大捷！王庭俯首！
陆将军凯旋——”沉寂了三年的帝京瞬间被点燃。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朱雀大街，
欢呼的声浪几乎掀翻城楼。我被人潮推搡着向前，鬓发散乱，心跳得快要撞出胸膛。
目光死死锁住长街尽头，那杆越来越近的、熟悉的“陆”字帅旗。终于看到了。
高大的乌骓马上，玄甲少年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被边关风沙磨砺过的轮廓愈发深刻坚毅。
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絮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在此时，
他微微侧身，手臂向后一揽——马背上竟还坐着一个人！火红的异族裙裾像一片燃烧的云，
几乎灼伤人眼。那是个极明媚的姑娘，小麦色的肌肤，编成细辫的长发缀着亮闪闪的银饰。
她一手亲昵地环着陆景宸的腰，另一只手正顽皮地卷着他盔甲下散落的一缕黑发，
银铃般的笑声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依然清晰刺耳：“景宸哥哥，你们中原的闺秀，
都像她那般——”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隔空遥遥点向我呆立的方向，
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木头似的，看着好生无趣呀！
”陆景宸的目光终于扫了过来。
那曾盛满星子、盛满温柔、盛满上元夜灯火与蜜饯甜意的眼眸，
此刻却像覆着漠北终年不化的寒冰。
他的视线在我发间那支他当年赠的素银簪上停顿了不足一瞬，薄唇轻启，
吐出的字句比冰碴更冷：“边关粗人，不配与苏太傅千金叙旧。姑娘，借过。
”乌骓马毫无留恋地踏过满地抛洒的鲜花与彩绸。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我满脸，迷了眼睛，
一片辛辣的模糊。---暮色沉沉地压下来，吞噬了白日的喧嚣。闺房里没有点灯，
只有窗外廊下灯笼透进来一点昏黄的光，将满室物件的影子拉得鬼魅般扭曲。妆台上，
那只木雕小雀的轮廓在昏暗中依旧温顺。旁边是整整一漆盒的信笺——三年来，
我写给他的每一封信，连同他寥寥数封沾着血与尘的回信，都被仔细地收在这里。
指尖拂过粗糙的纸面，仿佛还能触摸到边关的风沙和篝火的余温。“啪嗒。
”火折子亮起一簇幽蓝的光苗，跳跃着，映亮我毫无血色的脸。
我将那封他初到边关时写的信凑近火苗，焦黑的边缘迅速卷曲、蔓延，
贪婪地吞噬着上面力透纸背的字迹——“晚晚，待归，必不负卿。”火焰猛地蹿高，
映得瞳孔一片刺痛。信纸化作片片黑蝶，在幽暗中狂乱飞舞。漆盒被整个倾倒在火盆里，
木雕小雀也被我决绝地掷入其中。火焰瞬间包裹了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像一声声绝望的呜咽。炽热的气流燎焦了额发，脸颊一片滚烫的湿意。火光跳跃明灭，
将我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像一个无声嘶吼的鬼魅。就在此时，院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拍门声，
伴随着宫使特有的尖利嗓音穿透死寂：“圣谕！请苏太傅千金苏晚晚即刻入宫！二皇子病危，
钦天监卜算，需命格相合之青梅旧友于榻前侍疾冲喜，不得延误！
”---踏入重华宫寝殿的刹那，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混杂着一种沉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重重鲛绡帷幔低垂，隔绝了外间的光线，只在中央的紫檀木拔步床前留了一盏如豆的宫灯。
引路的老太监佝偻着背，示意我近前，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影里。
床榻上的人深陷在锦被之中，几乎辨不出形状，唯有一截露在外面的手腕，
枯瘦得如同冬日嶙峋的枝桠，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得透明的皮肤下狰狞盘踞。“殿下，
”老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死寂中格外瘆人，“苏姑娘……来了。”帷幔内毫无动静，
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殿内死寂得可怕，
连自己的心跳都如同擂鼓。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那不过是一具躯壳时——一只冰冷得如同寒铁的手，猛地从帷幔深处探出，
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骨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我惊得魂飞魄散，
下意识地挣扎后退，却对上一双骤然睁开的眼睛！那眼睛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
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灰烬中骤然复燃的幽火，直直地钉在我脸上。
“晚……晚……”破碎嘶哑的气音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像在砂纸上磨过。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另一只手却异常固执地、一点点从被褥下摸索着什么。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那只枯瘦的手终于从锦被下抽出，颤抖着，
却无比坚定地伸到我面前——布满新旧伤痕的掌心，
静静躺着一只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木雕小雀！翅膀的弧度，尾羽的纹路，
甚至鸟喙上那道我不小心磕出的小小凹痕……分明是我昨夜亲手投入火盆的那一只！
怎么可能？！巨大的震惊与混乱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猛地抬头，
目光死死锁住那双燃烧着奇异火焰的眼睛，掠过他苍白消瘦的颧骨，
掠过紧抿的薄唇……最后，
定定地落在他左侧眼尾——一道寸许长、颜色浅淡却形状狰狞的旧疤，
如同蜈蚣般蛰伏在那里。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七岁那年，
陆景宸为了替我摘取挂在最高枝头的枇杷果，失足跌落，眼尾被尖锐的树枝划开，鲜血淋漓。
我吓得嚎啕大哭，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疼，
一边笨拙地用沾满枇杷汁液和尘土的小手给我擦眼泪：“晚晚别哭！小爷破相了也照样娶你！
”那道疤的位置、形状……分毫不差！“景……”喉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我浑身剧震，
难以置信地低喃，“……宸？”---“是我，晚晚。”嘶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却无比清晰。他攥着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化作泡影消散。
“漠北……是炼狱，也是棋局。”他每说几个字，便要停下来艰难喘息，
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剑，“王庭狡诈，早与朝中……某些人勾结。
‘陆景宸’这个身份……太扎眼，也太危险。”那场惨烈的落鹰峡伏击，
冰冷的刀锋劈开亲卫的躯体，热血溅在他脸上。生死一线间，是忠仆阿蛮嘶吼着将他扑倒，
与他互换了染血的衣甲和身份铭牌。阿蛮的脸在乱刀下血肉模糊，而真正的陆景宸，
被心腹拼死拖入尸山血海深处。“醒来时……已在回京的密道。”他闭上眼，
浓密的睫毛在深陷的眼窝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仿佛又回到了那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时刻。
“‘陆景宸’必须‘死’，才能让暗处的蛇信子吐出来。而我……”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牵扯着眼尾那道疤，“只能以这副残躯，用二皇子裴彻的身份……活下来。
”---二皇子裴彻，一个在深宫角落、药罐子里泡大的名字。生母早逝，体弱多病，
是这偌大皇城里近乎透明的存在。谁能想到，这副病骨支离的躯壳下，
蛰伏着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的灵魂？“那……那个漠北女子？”我喉咙干涩，声音发紧。
“乌雅娜，”他睁开眼，眸光沉沉，“北狄左贤王之女。她父亲……是主和派，被王庭所忌。
我与她父女……暗中结盟。她张扬跋扈，是给京城里那些眼睛看的幌子。
只有‘陆景宸’移情别恋，彻底斩断过往，那些人才会相信……他真的死了，
才会放松对‘裴彻’的警惕。”他艰难地抬手，指尖带着微凉的颤抖，
轻轻拂过我眼下干涸的泪痕，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那日朱雀大街……晚晚，”他声音里的痛楚浓得化不开，
“看着你眼里的光……一点点碎掉，比漠北的刀……剜心更痛。可我不能停，
不能回头……棋局未定，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低下头，
看着掌心那只失而复得的木雕小雀，翅膀上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火焰的余温。
原来那场焚心的大火，烧掉的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绝望。而真正的他，
一直在黑暗的泥沼里挣扎，背负着双重的枷锁与血腥，只为了活着爬回我的面前。
---重华宫的空气依旧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却不再令人窒息。
我成了二皇子病榻前“冲喜”的“青梅旧友”，日日侍奉汤药。宫里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歇。
“苏家那姑娘，怕不是魔怔了？太子那边刚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就攀上个快断气的病秧子？
”“啧啧，破罐子破摔罢了！听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烧了一夜的东西，怕不是伤心疯了？
”“二殿下那身子骨，御医私下都说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图什么？图个守寡的名头好听？
”这些淬毒的窃窃私语如同跗骨之蛆，透过厚重的宫墙钻进来。我充耳不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