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
苏晴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条银行的转账短信。
【您尾号6688的储蓄卡账户于12月15日14:32完成一笔转账交易,金额为-3,0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25.34元。】
三百万。
一分不剩。
这是他们家刚到账的拆迁款,也是她和男友蒋川准备用来结婚买房的钱。
卡在蒋川那里。
苏晴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
她抬起头,视线穿过喧闹的麻将馆,落在最里面那一桌。
蒋川正殷勤地给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剥着橘子。
女孩叫林梦,是蒋川从小玩到大的干妹妹。
“川哥,你对我真好。”林梦笑得眉眼弯弯,声音甜得发腻,自然地张开嘴,等着投喂。
蒋川把一瓣饱满的橘肉塞进她嘴里,眼神宠溺得能拉出丝来。
“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周围的牌友们一片哄笑。
“小川,对**妹这么好,你家苏晴看到了可要吃醋了哦!”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才是一对呢。”
蒋川的妈妈,周芬,就坐在蒋川的对家,她一边码牌,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家小梦从小就惹人疼,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冷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她几百万呢。”
这话里的“有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苏晴面无表情地听着,心脏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一寸寸地变冷,变硬。
她和蒋川谈了五年。
从大学到工作,五年时间,她以为他们坚不可摧。
直到半年前,林梦忽然从国外回来,住进了蒋川家里。
一切都变了。
蒋川的时间被分走一半,陪她的约会变成了三人行,原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硬生生挤进来一个“妹妹”。
她不是没闹过。
可每次蒋川都只会说那几句。
“她是我妹妹,你不要胡思乱想。”
“小梦一个人在外面很可怜的,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苏晴,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懂事。
她懂事了五年,换来的就是这个。
苏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迈步走了过去。
她站在牌桌旁,所有声音都安静了一瞬。
周芬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来干什么?阴沉着一张脸,晦气。”
苏晴没理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蒋川。
“钱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蒋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
“什么钱?”
“拆迁款,三百万。”苏晴一字一顿,重复道。
牌桌上彻底安静了。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八卦的雷达嗡嗡作响。
蒋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站起身,想把苏晴拉到一边。
“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说。”
苏晴没动,就那么站着,像一棵扎了根的树。
“就在这里说。”
“钱,去哪了?”
蒋川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你怎么回事?为了钱这么咄咄逼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笔钱吗?”
苏晴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浅,却冷得像冰。
“在我眼里,你现在连那笔钱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你!”蒋川的脸瞬间涨红。
旁边的林梦拉了拉他的衣袖,怯生生地开口:“川哥,你别生气,是不是我……是不是因为我,才让晴姐误会了?”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晴姐,你别怪川哥,钱……钱是我找他借的。”
“我弟弟在国外念书,急需一笔钱交学费和手术费,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川哥帮忙的。”
“这笔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的,求求你,不要因为我跟川哥吵架。”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楚楚可怜。
周围的牌友们看苏晴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哎呀,原来是救急啊。”
“就是,人家弟弟都等着做手术了,苏晴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周芬更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苏晴的鼻子骂。
“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毒!我们家小梦弟弟都快没命了,你还在这里为了钱吵吵嚷嚷!”
“三百万而已,就当是我们蒋家给小梦的,你有什么资格管?”
“你还没嫁进我们家门呢,就想管钱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
字字句句,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苏晴看着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弟弟手术?
她前两天才在林梦的朋友圈里,看到她晒出新提的保时捷跑车。
配文是:【谢谢哥哥送的礼物,超喜欢!】
那辆车,落地价刚好三百万。
苏晴的目光缓缓移到蒋川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你把我们结婚的钱,拿去给你的干妹妹,买了一辆跑车?”
蒋川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没想到苏晴会知道。
他慌乱地解释:“不是的,晴晴,你听我解释,那车是……”
“是什么?”苏晴打断他,“是她弟弟手术需要坐跑车去医院吗?”
一句话,噎得蒋川哑口无言。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牌友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意味变得复杂起来。
林梦的脸也白了,她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不是的……晴姐,你误会了……那车是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苏晴冷冷地看着她,“你自己攒钱买的?你一个刚回国、没有工作的毕业生,哪里来的三百万?”
林梦被问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哭,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蒋川心疼得不行,一把将林梦护在身后,对着苏晴怒吼。
“苏晴!你够了!你非要在这里咄咄逼人,让所有人都看笑话吗?”
“小梦她身体不好,你别吓着她!”
苏晴看着他护着另一个女人的样子,心脏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五年。
真像一个笑话。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群**掰扯,简直是浪费生命。
她转身,拿起周芬座位后面的一个空椅子。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把椅子放在了桌边。
然后,施施然坐下。
周芬愣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苏晴抬起眼皮,目光扫过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麻将牌。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干什么。”
“三百万,是吗?”
她伸出手,将面前的牌推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今天,我就在这里。”
“把我的钱,一分一分地,赢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