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尖叫和哭嚎持续了半个晚上。
我爸在门外敲了半天门,我理都没理。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敲了一会儿就没声了。
我戴上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拉开房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摔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水果,还有几件被撕碎的衣服。
我妈双眼红肿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我爸顶着两个黑眼圈,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
看到我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我视若无睹,径直走进洗手间洗漱。
换好衣服,我拎起包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
我妈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找房子,搬出去。”
我言简意赅。
“不行!”她猛地站起来,“我不准你搬出去!你要是搬出去了,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家?”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关心的,依然只是她的面子。
我笑了。
“别人怎么看你,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我不想再每天面对一个毁了我前途,还毫无悔意的‘母亲’。”
“你……”
她气得嘴唇发紫,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林薇!”她突然换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眼泪说来就来,“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搬出去好不好?妈不能没有你啊!”
她开始打感情牌了。
这是她的老套路。
一哭二闹三上吊。
以前,我总会心软。
但现在,我的心,比石头还硬。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我冷冷地看着她,“除非,你按照我说的做。”
“什么?”
“去我们公司,当着我们总监和所有同事的面,承认是你自作主张,是你愚蠢无知,才导致了这一切。然后,乞求他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
“你……你让我去你们公司丢人?”
“是啊。”我点点头,笑得像个魔鬼,“你不是最爱面子吗?那就用你最宝贵的面子,来换我的前途。很公平,不是吗?”
“我不去!我死也不会去!”
她尖叫着,仿佛我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要求。
“那你就等着我搬出去,等着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母亲,等着下半辈子都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吧。”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站住!”
身后传来我爸的怒喝。
“林薇!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她是你妈!她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她?”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爸,她生我养我,不是为了让我成为她炫耀的工具,更不是为了让她随意毁掉我的人生。”
“这些年,她每一次不懂装懂,每一次强词夺理,每一次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伤害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只会说‘你妈是好心’,‘你让着她点’。”
“你的纵容和默许,就是她今天为所欲为的底气。”
“所以,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我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有立刻去找房子,而是去了我男朋友张浩的公司楼下。
张浩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感情一直很稳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需要他的支持。
我在咖啡馆里等他,把事情的经过用微信发给了他。
很快,他回了消息。
“宝宝别急,我马上下来。”
看到他的回复,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几分钟后,张浩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他一坐下就握住我的手,眉头紧锁,“阿姨也真是的,太糊涂了。”
“张浩,我现在很难过。”**在他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被停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他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工作丢了可以再找,你的能力那么强,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
“我明白,我都知道。”他叹了口气,“但是小薇,她毕竟是你的妈妈。她年纪大了,思想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但她的心是好的。”
我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张浩的眼神有些闪躲,“你看,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指责阿姨也于事无补。她现在肯定也很自责,很难过。你作为女儿,是不是应该多体谅她一下?”
“体谅她?”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变冷,“她毁了我的前途,你让我去体谅她?”
“小薇,你别这么激动。”他试图安抚我,“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你回家跟阿姨好好谈谈,服个软,这件事就过去了。你总不能真的跟她断绝关系吧?那也太不孝了。”
不孝。
又是一个熟悉的词。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理智”和“顾全大局”。
可我只看到了虚伪和自私。
他关心的,不是我的委屈,不是我的不甘。
他关心的,是“一家人”的和睦,是“孝顺”的名声。
他和我爸,和我妈,和我那些亲戚,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劝我大度。
凭什么?
被伤害的人是我,凭什么要我来大度?
“张浩。”我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觉得,是我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打断他,“在你看来,我被停职,名誉扫地,都是小事。而我反抗我妈,让她丢了面子,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不孝。”
“小薇,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我只是就事论事。”
“好,那我们就事论事。”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现在被停职了,没有收入,可能很快就要交不起房租,吃不上饭。而这一切,都是拜我妈所赐。请问,我现在应该怎么‘体谅’她?”
张浩被我问住了,张口结舌。
“我……”
“你是不是还想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冷笑一声。
“她是不是故意的,对我来说有区别吗?结果就是,我的事业完蛋了。”
“张浩,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寻求安慰和支持的。不是来听你给我上思想品德课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这件事,你,站谁?”
张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为难,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烦躁。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避风港,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我拿起了包。
“我明白了。”
“小薇,你别这样,我们……”
“分手吧。”
我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工作,亲情,爱情。
在短短两天之内,全部崩塌。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很想大笑。
毁掉我?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毁掉我吗?
不。
这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XX**社吗?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你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