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觉醒来,我成了她!家人们,谁懂啊。这感觉就像你正做着美梦,
梦里全是肥美的鲤鱼和舒适的沙洲。突然就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我,
一只正值壮年的大白鹈鹕,昨天还在湖面上优雅滑行。看准时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叼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那满足感,别提多带劲了。正琢磨着今年在哪下蛋比较安全,
隔壁那群吵闹的野鸭会不会来偷我家。眼睛一闭一睁,世界全变了。首先感觉是脖子短了。
特别不得劲。以前我的脖子能伸能缩,灵活得像装了弹簧。现在就这么一截,转头都费劲。
更可怕的是我的大皮囊!我那引以为傲的、能装下一条三斤重大鱼的皮囊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光溜溜的下巴。我躺在这张软得离谱的床上,感觉自己要陷进去了。
这要是我的巢,我肯定要投诉!根本没法固定蛋啊!
天花板上那亮晶晶的东西也刺得我眼睛疼。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是个陌生雌性人类。长头发,大眼睛,嘴巴小小的。我试着张开嘴。太小了!
这能叼住什么鱼?顶多就是个虾米!脑子开始嗡嗡作响,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来。
这个身体叫林啾啾,是个女明星。很出名,不过好像是被骂出名的。
网上的人说她“作”、“没脑子”、“靠金主上位”。
记忆里最多的是她在各种场合说错话的画面,还有别人嫌弃的眼神。正懵着呢,
一个叫手机的东西响了。屏幕上显示“梅姐”,我凭本能滑开。“林啾啾!你还在睡!
《心动信号》今天下午就开录了,你给我立刻!马上!起床收拾!”声音又尖又利,
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条件反射把手机当鱼扔出去。“我告诉你,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别再给我乱说话!装!装会不会?装乖巧!装温柔!装哑巴都比你现在强!”我张了张嘴,
发出一个音节:“……嘎?”“别跟我嘎!赶紧的!车一小时后到酒店楼下!”啪,
电话挂了。我茫然地站在房间中央。我的湖,我的鱼,我的广阔天空都没了。
现在我要去一个叫《心动信号》的地方,和一群陌生人类“谈恋爱”?伤心,真想哭。
鹈鹕泪腺不发达,但此刻我眼眶有点湿。算了,鹈鹕的脑子不大,装不下太多忧愁。
既然回不去了,肚子又饿了,那就先去搞点吃的。我凭着记忆找到酒店自助餐厅。一进门,
我翅膀,现在是胳膊了,都激动得想张开了!我的天堂!我的粮仓!我无视了所有餐盘,
直奔海鲜区。
看到那些摆放整齐的三文鱼片、晶莹剔的甜虾、还有切好的金枪鱼……我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习惯性地低下“头”,张开“嘴”……等等,我的工具呢?我的天然渔网呢?哦,
我现在是个人,得用手。我笨拙地拿起一个盘子,开始往里堆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旁边一个人类女性拿着小夹子,只夹了两片生菜叶子,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我找了个角落,
迫不及待地开动。用叉子太慢了!影响**饭的速度!我直接上手,抓起一把甜虾塞进嘴里。
嗯,味道还行,就是不如整条生吞来得痛快。我又抓起几片三文鱼,仰头往嘴里倒。
周围好像有窃窃私语和闪光。我没在意。干饭的时候,天塌下来也得先吃完。回到房间,
梅姐的微信语音瞬间爆炸:“林啾啾!你又上热搜了!‘林啾啾自助餐厅手抓海鲜,
举止粗鲁如野人’!我的祖宗!你是女明星!女明星!你的仪态呢!
”我嗦了嗦还带着海鲜味儿的手指,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陌生女孩,更加委屈了。当人,
规矩真多,吃饭都不能痛快。2《心动信号》录制现场。一个叫“心动小屋”的漂亮房子,
白墙红瓦,像个放大了的玩具。我被梅姐几乎是踹进门的。
耳边是她最后的咬牙切齿的叮嘱:“少说话!多微笑!学学人家苏婉,温柔解语花!再搞砸,
我就把你扔回湖里喂王八!”我点点头。懂了,学做一只安静的鹈鹕。这我擅长,
我们捕猎的时候可以一动不动站好久。一进门,客厅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空气里香喷喷的,不是鱼腥味,是花香和一种叫“香水”的东西混合的味道。有点呛鼻子。
梅姐给我恶补过资料。我眨巴着眼,努力对号入座。那个坐在单人沙发上,
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是陆影帝。他个子很高,脸色冷冰冰的,
像我们湿地公园里那块站在岩石顶上、谁也不爱搭理的鸬鹚。嗯,代号“冷脸鸬鹚”。
旁边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牙齿白得反光的,是程澈。像个没烦恼的小海豚,一直在动来动去,
代号“活泼海豚”。坐在长沙发中间,穿着浅色毛衣,戴金丝边眼镜的,是周医生。
他看着就脾气好,眼神温和,
像我们那儿那只每天吃饱了就在浅滩上晒太阳、看谁都很慈祥的老鹈鹕,代号“慈祥同类”。
而那个正在开放式厨房优雅泡茶的女孩子,就是苏婉。她真温柔啊,
说话声音像小风吹过芦苇荡,软绵绵的。她端着小茶杯,挨个问大家喝什么,
那代号就是“温柔芦苇”。轮到我了。她笑着问,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啾啾,
你喜欢喝什么茶?红茶、绿茶,还是花茶?”我看着她手里那个小小的、白白的杯子,
还没我的眼珠子大。这够谁喝的?我平时在湖里渴了,都是直接把嘴扎进去,
咕咚咕咚喝个痛快,有时候还能顺便捞点小鱼小虾当零嘴。我老老实实回答,
带着鹈鹕的真诚:“我喜欢喝湖里的水。量大,管饱。有时候喝着喝着,
还能顺便叼条鱼当点心。那个味道,比茶好。”“咔嚓。
”我好像听到空气凝固然后碎裂的声音。全场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摄像大哥的镜头死死对着我,他的肩膀在疯狂抖动。苏婉那完美的笑容僵在脸上,
像糊了一层泥。程澈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陆影帝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路过的小飞虫。只有周医生,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
温和地打圆场:“啾啾很幽默,很有……自然气息,返璞归真。”我松了口气,
看来周医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们鹈鹕的生存之道就是实在。晚上,
节目组发了个叫“手机”的板砖给我们,说要发第一条心动短信,不能署名。
我盯着那块发亮的板砖发愁,那我发给谁?陆影帝?不行,
他看起来像会抢我鱼的那种霸道鸟。程澈?太闹腾了,
在我身边扑腾会影响我思考(虽然我们鹈鹕脑子小,也没啥可思考的)。周医生?嗯,
他今天夸我了,还懂“自然”。就他了。我伸出两根手指,笨拙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用我们鹈鹕的方式表达最高程度的好感:“你的脖子很长,很好看,适合存鱼。
是个优质配偶的料子。”发送,搞定!过了一会儿,板砖亮了。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你的直率,很特别。”我挠挠头。这谁啊?说话咋不明不白的。说我傻就直接点嘛,
像梅姐那样。“特别”是啥意思?
像我们湿地出了名的、那只总想追求天鹅的三条腿鹈鹕那样特别吗?人类,真难懂。3果然,
第一期节目播出,我又炸了。这次炸得比渔夫扔的炮仗还响。热搜榜前五,
#林啾啾湖里喝水##林啾啾鸟人##林啾啾脖子适合存鱼#后面还跟着个“爆”字。
网友把我做成了各种表情包。我张着嘴等苏婉倒茶的样子,被配上文字“饿鸟咆哮”。
我盯着海鲜自助两眼放光的样子,是“看到鱼群”。我迷茫地看着心动短信的样子,
配上“我是谁我在哪儿”。评论区彻底狂欢,比我们湿地春天求偶季还热闹:“救命,
她是不是脑子真的有点问题?建议节目组带她去检查一下。”“以前觉得她作,
现在觉得她是不是……返祖了?或者被什么附体了?”“别说,她那个渴望湖水的眼神,
真挺像一只鸟的。有点诡异又有点好笑。”“黑转路了怎么办?她好像不是装的,
她是真的怪!怪好玩的!”“我宣布,我是‘鸟姐’粉丝了!
比那些端着架子的明星真实多了!”梅姐杀到心动小屋,把我拉到没摄像头的工具间,
痛心疾首。她的脸黑得像锅底:“林啾啾!祖宗!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的人设!
你忘了你的人设了吗?是作精!不是智障!更不是鸟类模仿秀!”我很无辜,
摊手:“我没模仿。我本来就是鸟啊。我这叫本色出演。”梅姐一个趔趄,扶着墙才站稳,
她指着我的手都在抖:“完了,完了。入戏太深,精神出问题了!没救了!”她深吸几口气,
像是给自己做心肺复苏,然后给我下了死命令:“听着!接下来,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和陆影帝组CP!他是流量密码,你给我黏住了!
就像藤壶黏在船底那样黏住!学苏婉!看她怎么撩!怎么示弱!怎么抛媚眼!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藤壶?那玩意儿挺烦鸟的。但鹈鹕有个优点,比较听话。
尤其是对那个负责给我安排工作,在我们鹈鹕届等于找食的梅姐。于是,
我开始了我拙劣的“模仿秀”。我看到苏婉切了盘水果,细声细气地对陆影帝说:“陆老师,
录节目辛苦了,吃点水果补充维C哦。”还附赠一个甜甜的wink。
我立刻有样学样跑到厨房,洗了三个大苹果没切,直接端到陆影帝面前的茶几上。
哐当一声放下,干巴巴地照念:“吃。补充维C。”然后我就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等着他吃。就像我们等饲养员投喂时那样,充满期待。
陆影帝看着那三个带水珠的、完整的大苹果,又看看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动。
苏婉和陆影帝坐在沙发上讨论一部外国电影,苏婉眼神崇拜,时不时点头。我看准机会,
硬生生挤到他们两人中间坐下,把苏婉差点挤到沙发扶手上去。我转过头,
严肃地对陆影帝说:“你看过《迁徙的鸟》吗?那才叫大片。场面宏大,故事感人,
演技……呃……那群大雁演技比很多小鲜肉强多了。”陆影帝的脸,
当时就黑得像暴风雨前的乌云。程澈在旁边本来在喝水的,看到这一幕,
笑得直接把水喷了出来,捂着肚子直哎哟。周医生则总是坐在稍远一点的单人沙发上,
用那种探究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眼神看我,像在观察什么有趣的生物。几天下来,
我发现,陆影帝这块“冰石头”,比我们湿地最硬的花岗岩还难捂热。而且,
他好像从骨头缝里嫌弃我。有一次,在厨房只有我们俩(我奉命来给他“帮忙”)。
他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对我说:“林**,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像其他女孩子一样?
”我很困惑,真心求教:“正常?什么样?像苏婉那样吗?”他看我的眼神,
彻底变成了看一个无可救药、而且还会说人话的傻子。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唉,讨好“冷脸鸬鹚”的任务,看来是失败了。
4节目组大概是想搞点浪漫的,安排我们去海边约会。蓝天,白云,细沙,海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