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混江龙’?焚巨舰?”
廖永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在陆离脸上,脸上的不屑又多了几分。
“一群逃兵溃将,怎么这么天真!你可知那‘混江龙’周身裹着浸水的生牛皮,寻常火矢根本无用!陈友谅的楼船,就是移动的堡垒!多少兄弟的血都泼不上去,你凭什么烧?”
甲板上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廖永忠四周的亲兵手按在了刀柄上,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就把这个扰乱军心的狂徒丢进湖里喂鱼。
陆离身后的几个小兵看见这一幕身体抖得和筛糠似的,王二狗更是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陆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背早已大汗淋漓,但他知道富贵险中求。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抛出足够震撼、且听起来有可行性的东西!
“将军明鉴!寻常火油,遇水则弱,遇湿难燃,自然奈何不了浸水的牛皮!”
陆离大脑飞速运作,结合了前几个月高考的储备知识和这个时代的材料。
说道:“卑职之法,需四物:军中现成的猛火油(石油)、硝石、硫磺!再辅以精炼的桐油!”
廖永忠的眼神微微一动,刚刚拿起的大刀又放了下去。但仍充满怀疑:“硝石硫磺?那是道士炼丹、做烟花的东西!与火攻何干?”
“将军!此三物按特定比例混合研磨成粉,再以热桐油熬煮成膏状,其性暴烈,粘稠如胶,遇水不灭,还可附着船体,焚骨蚀铁!”
陆离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描述的是简易版“希腊火”和早期**的原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降维打击!
“若将此‘猛火膏’装入陶罐,以军中现有的‘**炮’(配重式抛石机)抛射,砸中敌舰,罐碎膏溅,遇风即燃!那浸水的牛皮,绝对挡不住这熊熊烈火!”
甲板上安静了一瞬。廖永忠是悍将,更是水战老手,他瞬间捕捉到了陆离描述中关键的点:粘稠、遇水不灭、附着燃烧。这和他认知中的火油完全不同!
“此言当真?你是如何得知?”廖永忠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探究。
“此乃卑职家传秘术!祖上曾以此技保护邻里百姓,立下微功!家父临终前泣血相告,叮嘱我要以此奇技,觅明主,搏功名,光耀陆氏门楣!”
陆离毫不犹豫地编了个来历,这是穿越者必备技能。
他赌的就是自己前身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带来的知识碾压!
“将军!时间紧迫!可命工匠速速小量试制!一试便知!”
廖永忠死死盯着陆离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的退缩和欺骗。
几个呼吸后,他猛地一挥手:“取猛火油、硝石、硫磺、桐油来!就在这甲板上试!若敢欺瞒我,老子拿你祭旗!”
很快,材料备齐。在陆离的紧张指导下,几个工匠在甲板角落小心翼翼地研磨、熬煮。
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硫磺臭味的油膏渐渐成型,颜色黑红粘稠。
看着猛火膏渐渐成型,陆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比例是估算的,效果是未知的!
廖永忠命人取来一块浸透湖水的厚重牛皮,钉在木架上。然后亲自拿起一小勺滚烫的“猛火膏”,猛地泼了上去!
嗤啦——!
被引燃的黑红膏体牢牢粘附在湿牛皮上,并未如普通火油般滑落或熄灭。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白烟冒起,伴随着刺鼻气味,那猛火膏中心猛地爆开一团炽烈的蓝白色火焰!
火焰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迅速蔓延开来,不一会就布满了湿牛皮,伴随着噼啪的爆响声!水汽被迅速蒸发,牛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卷曲、碳化!
“嘶!”甲板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包括廖永忠在内,所有人都被这景象惊呆了!这火,太邪性了!遇水不灭,反而随着水势四处流动!
看到这样的结果,廖永忠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转头看向陆离,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废物溃兵,更像是是在看自己的小情人!“好!好一个‘猛火膏’!陆总旗,你立下大功了!”一边说,一边猛拍陆离的肩膀。
但陆离知道,这还不够!仅仅靠抛石机投掷陶罐,命中率低,威慑大于实际杀伤。
他要的是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立下足以改变自身命运的奇功!为了后世子孙的安稳富贵,他必须再加码!
“将军!此膏虽利,但‘**炮’发射缓慢,并且过于笨重,难击敌军要害!”陆离趁热打铁,再次语出惊人,“卑职另有一物,名曰‘蜂窝火箭匣’,可助此膏火海燎原,覆盖敌舰甲板!”
“火箭匣?”廖永忠现在对陆昭的话重视了十倍。
“取坚实毛竹,截成三尺长筒,打通竹节,内嵌火药捻,外缚以浸油麻绳加固!每一竹筒,便是一支大火箭!再将数十支这样的火箭筒,以铁箍并列捆绑成蜂窝状!发射时,点燃中心总捻,数十支火箭齐发如群蜂出巢,射程可达二百步以上,覆盖敌舰甲板、帆索、人员!若在火箭箭头绑上浸透‘猛火膏’的麻絮…”
陆离用手比划着,描述着多管火箭炮的雏形。这玩意儿技术含量不高,核心在思路!利用竹子本身的耐压性和并列发射的覆盖性,在这个时代的水战中,绝对是打败性的火力投射!
廖永忠听得呼吸都急促了!他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火雨,笼罩在汉军那巨大的楼船甲板上,引燃一切可燃之物的景象!届时己方大军逼近,陈友琼必定溃不成军。
这比单靠抛石机抛射陶罐,效率高了何止十倍!尤其对付人员密集的甲板和帆索,简直就是屠杀利器!
“好!好一个‘蜂窝火箭’!好一个陆离!”廖永忠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狂喜,“天助吴国公!天助我廖永忠!有此二物,陈友谅的巨舰,就是一堆等着被烧的柴火垛!”
他再次猛地一拍陆离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陆离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陆总旗!不,陆兄弟!你这两个计策,价值万军!我这就带你去见上位(朱元璋军中尊称)!若此战功成,富贵功名,唾手可得!”
他转头厉声下令:“传令!调集所有工匠、物料!全力赶制‘猛火膏’和‘蜂窝火箭匣’!违令者斩!”
”陆兄弟,跟我走!”廖永忠一把拉住陆离的胳膊,拽着他大步流星地踏上一艘便船,朝着舰队中心、那艘飘扬着“朱”字大旗的中军楼船快速游去。
在小船上,陆离心脏狂跳,激动与恐惧交织。新朝勋贵之始!世袭的出身!廖永忠的话像甘霖一样浇灌在他名为“家族基业”的野心上!
但更大的考验来了——朱元璋!那个多疑的铁腕帝王!献上这利器,是登天梯,亦是催命符!为了陆家的伟业,他必须闯过这一关!
王二狗看着陆离被拉走,又看看那块焦黑冒烟的牛皮,喃喃道:“陆…陆头儿…他…他真是为了光宗耀祖,连命都敢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