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将与男友沈逸则的完美爱情,当作对抗世界所有粗糙的精致铠甲。
直到我以“清理手机”为借口,进行了一次自以为是的窥探,这副铠甲便露出了第一道裂缝。
他的紧急联系人是前女友周蔓蔓,一个活在云端的传奇女性。更让我心口发紧的,
是他正通过一个加密软件,手把手指导周蔓蔓进行复杂的海外资产转移。我攥着手机,
感觉自己构建的完美世界正在无声地崩塌。我不是他并肩的伴侣,
更像一个被隔绝在真相之外的、需要被安抚的装饰品。1浴室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
温热的水汽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溢出来,带着沈逸则惯用的雪松沐浴露的味道。
我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他的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驱散了周遭的暖意。
这本该是一场属于我的,带着点甜蜜和炫耀的“突击检查”。沈逸则从不设防,
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相册里满满都是我的照片,从抓拍的丑照到他精心拍摄的旅行纪念,
每一张都标记着我们爱情的刻度。我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下他出来,我就要举着手机,
佯装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我睡觉流口水的样子,然后在他俯身亲吻我的时候,
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爱情里那些无伤大雅的窥探,是亲昵的另一种表达。我一直这么认为。
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我点开了通讯录。最顶端的“紧急联系人”一栏,像一枚突兀的图钉,
扎进了我的视线。我从未留意过这个功能。沈逸则也从未提起过。好奇心驱使我点了进去。
周蔓蔓。这两个字,没有头像,没有备注,就这么干干净净地躺在那里,
却瞬间抽空了我胸腔的空气。我认识这个名字。或者说,在属于沈逸则的那个圈子里,
没人不认识这个名字。她是沈逸则公开承认过的,唯一的前女友。
一个不需要任何形容词去堆砌的传奇。名校毕业,履历光鲜,在沈逸则创业最艰难的时候,
她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后来两人和平分手,她远走海外,短短几年,
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国际财经杂志的封面上。她活在云端,活在传说里,
活在我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的,沈逸则的过去里。而我,是他的现在。我告诉自己。
这一定是很多年前设置的,他忘了改。对,一定是这样。毕竟,
谁会没事检查自己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呢?我这样劝慰自己,指尖的温度却在一点点流失。
我退出了通讯录,胸口那股莫名的发紧感却挥之不去。视线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游移,
像一个失焦的镜头,徒劳地寻找着能让我安心的证据。然后,我看到了那个App。
一个纯黑色的图标,没有任何名称,只在角落有一个极简的白色几何图形。
它被藏在一个名为“工具”的文件夹深处,夹在一堆系统自带的计算器、指南针之间,
毫不起眼。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对劲。我认识沈逸则手机里所有的应用,购物的,工作的,
社交的。唯独这个,我从未见过。我点开了它。没有加载动画,
屏幕瞬间切换到一个要求指纹验证的界面。我把拇指贴了上去。验证通过。界面极其简单,
像一个最原始的聊天软件。没有朋友圈,没有小程序,只有一个对话框。
对方的头像是空白的,昵称是一个单独的字母“Z”。我向上滑动,开始翻阅聊天记录。
时间线拉得很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半年前。对话的密度不大,有时候隔几天,有时候隔几周,
但从未中断。“S3文件的授权协议拿到了,下一步?”这是“Z”发来的。
沈逸则的回复很快,就在三分钟后。“签署后用加密邮箱发给律所的Cynthia,
抄送我。不要用公司邮箱。”再往上翻。“离岸信托的架构方案有问题,风险评估过不了。
”“把BVI公司的持股结构图发我,我重新设计。”“Z”:“好。”我的呼吸停滞了。
这些名词,BVI,离岸信托,风险评估……每一个都像一把冰冷的钥匙,
打开了一扇我从未窥见过的大门。门后,是另一个沈逸则。一个我完全陌生的,运筹帷幄的,
掌控着庞大而复杂事务的沈逸则。他和我在一起时,会耐心陪我看八点档的狗血剧,
会因为我喜欢吃城西那家小店的馄饨,开车一个小时去买。他会把剥好的虾放进我的碗里,
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笨拙地给我煮红糖姜茶。
他为我构建了一个温暖、柔软、没有任何烦恼的糖果屋。而此刻,我隔着一块小小的屏幕,
看到了糖果屋之外的那个真实世界。一个属于他和“Z”的世界。我的手指抖得厉害,
几乎握不住手机。我需要一个名字。一个能将这个冰冷的“Z”和某个具体的人联系起来,
或者彻底推翻我所有猜想的名字。我疯了一样向上划着屏幕,
指腹与玻璃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终于,在一个月前的对话里,我看到了。
沈逸则发了一长串复杂的指令,关于如何处理一笔资金的入境申报。“Z”隔了很久才回复。
“逸则,我有点怕。”逸则。不是沈总,不是Mr.Shen。是逸则。沈逸则的回复,
只有一行字,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我最后的侥幸。“蔓蔓,别怕。按我说的做,
一步都不要错。”蔓蔓。周蔓蔓。原来“Z”,就是周蔓蔓。手机从我手中滑落,
砸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我的世界里,却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碎成了齑粉。我僵坐在沙发上,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浴室的水声停了。
我听见他打开门,擦着头发走出来的脚步声。“宝宝,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带着刚出浴的慵懒。我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地毯上的那块屏幕。它还亮着。“蔓蔓,别怕。按我说的做,
一步都不要错。”那行字,是沈逸则打出来的。用他给我发过无数次“我爱你”的那双手。
紧急联系人是她。耗费无数心神,冒着巨大风险去指导和保护的人,是她。
一个活在云端的传奇,一个他并肩作战的伙伴。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那个会在他晚归时,
为他留一盏灯的人。我是那个会在他疲惫时,给他一个拥抱的人。
我是那个他愿意花时间陪伴,花金钱装点的,他完美人生中的一个精致点缀。
他教周蔓蔓如何在资本世界里披荆斩棘。他教我如何用最新款的烤箱烤出更完美的饼干。
他与周蔓蔓讨论离岸公司的股权结构。他问我,晚饭想吃日料还是法餐。
他把最艰深、最核心、最真实的一切,都给了周蔓蔓。却把最轻松、最表面、最柔软的一切,
都给了我。这不是爱。这是一种圈养。我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部手机。屏幕上,
依然是那句温柔又强大的承诺。我看着那行字,感觉自己构建起来的,
那个名为“沈逸则的完美爱情”的世界,正在无声地,一寸寸地崩塌,瓦解。
我不是他并肩的伴侣,更像一个被隔绝在真相之外的、需要被安抚的装饰品。
2我将手机捡起,屏幕的光熄灭了。一切归于黑暗。沈逸则裹着浴巾走出来,
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昂贵的木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怎么不开灯?
”他的声音穿透水汽,温柔得能拧出水来。我没动。他走过来,身上那股雪松的味道更浓了,
带着湿润的热气,将我整个人包裹。这曾是我最迷恋的,属于他的安全感的气味。此刻,
这气味却让我胃里翻搅。他俯身,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
发梢的水珠也跟着落在了我的脸颊上,冰凉一片。“手机有什么好看的,看我。”他轻笑,
伸手想拿走我手里的手机。我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节泛出白色。他察觉到了我的僵硬,
动作顿住,眼底划过一丝探寻。“怎么了,宝宝?”我抬起头,努力牵动嘴角,
扯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容。“没什么。”我说,
“在想你为什么**我睡觉流口水的照片,太坏了。”我将早已想好的,
那句带着撒娇意味的质问,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了出来。沈逸则明显松了口气,
眼里的温柔重新漫上来。“因为可爱。”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删掉。
”我故作生气,把手机塞回他手里。“遵命,老婆大人。”他笑着解锁手机,
当着我的面点开相册,删掉了那张照片。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熟练又坦然,
仿佛那个加密软件,那个“Z”,那个“蔓蔓”,都只是我的一场幻觉。那一晚,
他拥着我入睡,呼吸平稳。我却一夜无眠,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描摹他沉睡的轮廓。
猜疑是会上瘾的。它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就会疯狂滋长,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你的每一次呼吸,
每一寸思绪。我开始扮演一个完美的,一无所知的伴侣。白天,我依旧会为他熨烫好衬衫,
在他出门前,为他整理领带。晚上,我会笑着迎接他回家,问他工作累不累,
听他讲那些我根本听不懂的商业应酬。而他,也依旧扮演着那个无可挑剔的男友。
他会记得每一个纪念日,会因为我无意中提起的一条项链,就派人从巴黎空运回来。
他带我去最顶级的餐厅,看最新上映的电影,用最昂贵的礼物和最周到的体贴,
将我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名为“幸福”的金色牢笼里。我收下那条镶满碎钻的项链时,
笑着对他说“谢谢”。心里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说:这是圈养我的费用。他为我切好牛排,
推到我面前,温柔地说“多吃点,你太瘦了”。我却在想,
周蔓蔓是不是也喜欢吃这种五分熟的西冷。每当他睡熟后,那部手机就成了我的潘多拉魔盒。
我一遍遍地,贪婪地,自虐般地翻阅着他与“Z”的对话。
我看着他指导周蔓蔓如何规避监管,如何设立防火墙,如何在一场场资本的豪赌中全身而退。
“这次的对手很棘手,我已经让律所准备好了反制预案。”“发布会前稳住股价,
不要理会那些杂音。”“你做得很好,蔓蔓。离我们说好的‘新生’,又近了一步。”新生。
多么动听的词。他为周蔓蔓的“新生”殚精竭虑,运筹帷幄。而我,只能在他的世界里,
扮演一个无知的、幸福的女友。这份被蒙蔽的“幸福”,让我感到巨大的羞辱。
它像一件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镜子里的女人,
脸色苍白,眼下是遮不住的青黑。可沈逸则好像看不见。或者说,他不在意。
他只是在我又一次拒绝与他亲热后,蹙着眉说:“宝宝,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