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儿子。在他父亲那栋像冰冷博物馆的豪宅里。孩子没有叫我妈妈。
他只是仰着头,用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小声说:「你身上的味道,
和爸爸故事里的一样。」他身后的男人,那个曾被我抛弃,如今站在科技圈顶端的男人,
用一种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眼神,一字一顿地问:「当年抛弃我们,你的决策依据是什么?」
1.给陆家小少爷陆谨言当酒店的首席品酒师第五年,他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所有长得过分好看的女高管,要么调去边疆,要么滚蛋。」
陆谨言叼着烟,一脸玩世不恭地把辞退信拍在我桌上。「苏木,给你指条明路。」
他朝我挤挤眼,「去跟我哥相亲。」「我哥,陆景琛,圈内顶级钻石王老五,
可惜是个技术宅,无趣,还带个拖油瓶。」「你要是能拿下他,别说当首席,
当陆家奶奶都行。」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我没意见。」陆谨言被烟呛得惊天动地。
「**,你还真敢想?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没开玩笑。毕竟那个拖油瓶,是我生的。
2.我跟陆景琛有过一段,在六年前。这事,陆谨言不知道。否则他不会这么大大咧咧,
把我推向他那个如冰山般的亲哥。我和陆景琛在一起时,我21岁,他24岁。
我是在校打工的穷学生,他是……一个落魄的程序员。至少,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
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暴雨天。我**的酒馆漏水,老板提前关了门,我淋成落汤鸡,
狼狈地缩在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他就坐在我旁边,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下,他却浑然不觉,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像一尊被世界遗弃的雕塑。我那天刚丢了另一份**,
心情糟透了。鬼使神差地,我走进便利店,买了两罐热咖啡和一份关东煮。
我把其中一罐咖啡和半份关东煮推到他面前。「喝点热的吧。」我说,「电脑会坏的。」
他终于从代码的世界里抬起头,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寒潭。他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食物,没说话,但接了过去。我们就这样,在便利店的屋檐下,
沉默地分享了一顿简陋的晚餐。这是我们错误的开始。我预设了他和我一样,
是在这座大城市里苦苦挣扎的普通人。而他也乐得扮演这个角色。我们开始频繁地见面。
他会来我**的酒馆,点一杯最便宜的啤酒,然后坐在角落里,一看就是一晚上。他话很少,
但每次我遇到麻烦,比如难缠的客人,或是算错的账单,
他总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帮我解决。他带我去看凌晨四点的城市,
去吃巷子深处最好吃的馄饨。在我狭窄的出租屋里,他会帮我修好接触不良的台灯,
会陪我一起看老旧的电影。他从不说爱,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承诺。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本来的样子,平凡,却温暖。直到那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
财经频道的独家专访。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坐在象征着权力的真皮沙发上,
从容不迫地阐述着对人工智能未来的宏伟蓝图。屏幕下方的字幕,
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和头衔——陆景琛,星河科技创始人兼CEO。
那个前一晚还在我出租屋里,因为一个bug没解决而皱着眉头的男人,
原来是掌控着千亿商业帝国的帝王。而他身边,坐着一位知性优雅的女人。
主持人称她为「陆总的红颜知己,星河科技的联合创始人,林莞**」。报道里说,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业界公认的金童玉女。我关掉电视,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思考是该冲到他公司,给他一巴掌,然后歇斯底里地质问他。还是该冷静地发个信息,
祝他前程似锦。我两样都没选。我选了最懦弱的那一项。我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换了手机号,
退了租的房子,离开了那座城市。我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因为我知道,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个谎言,而是一个我永远无法跨越的世界。我怕听到他说,苏木,
那只是一场游戏。我更怕听到他说,苏木,跟我回家。因为我不知道,哪一个答案,
会让我更心碎。3.命运总喜欢开恶劣的玩笑。离开陆景琛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孕吐反应折磨得我死去活来,而账上的存款,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去打掉这个孩子。可每次去医院,
走到门口,我又退缩了。这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了。我最终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很漂亮,眉眼像极了他。我在医院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我知道,我养不活他。
我给不了他好的生活,甚至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第二天,
我做了一个至今仍在午夜梦回时让我心痛如绞的决定。
我把他放在了市里最有名的私立医院门口。我给他裹了最好的襁褓,怀里放了一只小小的,
我亲手雕刻的木头小鸟。那是我和他在一起时,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躲在角落里,
看着护士发现了他,看着他被抱进了那个温暖安全的地方。我告诉自己,他会有更好的未来。
会有爱他的父母,会有优渥的生活。这比跟着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妈妈,要好一万倍。然后,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从头开始。我拼了命地学习,工作。
从餐厅服务员,到酒吧调酒师,再到考取国际认证的品酒师资格证。我花了五年时间,
把自己从泥潭里拔了出来,活成了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样子。然后,我进了陆谨言的酒店,
成了业界最年轻的首席品酒师。我以为,我和陆景琛,我和我的过去,已经彻底划清了界限。
直到陆谨言把那份相亲的提议,当成笑话一样,丢到我面前。4.去见陆景琛那天,
我特意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衣服。陆谨言开车送我,一路都在喋喋不休。「苏木,
我可跟你说,我哥那个人,就是个行走的中央处理器,脑子里除了数据就是代码,
你千万别跟他聊感情,聊不通的。」「还有,他那个儿子,叫念念。听说是有点自闭,
不爱说话,你多担待点。」车子驶入一片被誉为「城市绿肺」的顶级富人区。最终,
停在一栋充满未来感的玻璃建筑前。这里不像家,更像是一个科技展览馆。
陆谨言把我送到门口,就脚底抹油地溜了。我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门应声而开。
陆景琛就站在门后。五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哪里都变了。他瘦了些,
轮廓更加冷硬,眼神也比从前更加深邃,像是积压了万年冰雪的寒潭。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却比穿着西装时更加强烈。「进来吧。」他侧身让我进屋,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换了鞋,拘谨地走进客厅。整个空间是极简的黑白灰色调,大得有些空旷,
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然后,我看到了他。我的儿子。他正坐在地毯上,
专注地摆弄着一个复杂的乐高模型。他长得比我想象中要高,小小的身子很挺拔,
侧脸的线条和他父亲如出一辙。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到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陆景琛打破了沉默。
「念念。」他叫了一声。男孩闻声,慢慢地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纯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好奇。
和我,一模一样。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我怕吓到他,拼命地忍着,
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叫我「阿姨」,或者害怕地躲到陆景琛身后。
他只是看着我,歪了歪头,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然后,他仰起小脸,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小声地对我说:「你身上的味道,
和爸爸故事里的一样。」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故事?我下意识地看向陆景琛,
却见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过来,想把孩子拉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斥的紧张。
「念念,别闹,回房间去。」可孩子却固执地站在原地,继续看着我。
陆景琛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再看我,而是用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
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苏木。」「当年抛弃我们,你的决策依据是什么?」
5.「决策依据?」我被他这句冷冰冰的,仿佛在讨论项目方案的话给气笑了。
眼泪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陆总,你是不是代码写多了,
已经忘了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了?」我看着他,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没有什么决策依据。我就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做了一个当时我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在你落魄时,可以随时取用的消遣?
一个你回归上流社会后,可以随手丢弃的玩具?」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带着压抑了五年的委屈和愤怒。陆景琛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他身边的念念,似乎被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了,小手紧紧地抓着陆景琛的衣角,
不安地看着我们。看到孩子受惊的眼神,我心头一痛,瞬间冷静了下来。我深吸一口气,
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家,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我蹲下身,
想去摸摸念念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我有什么资格呢?我对他来说,
只是一个陌生人。「念念,是吗?你好,我叫苏木。」我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念念没有躲,他只是看着我,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只我亲手雕刻的,
已经有些磨损的木头小鸟。他把小鸟递到我面前,小声说:「爸爸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
我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原来,
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是谁。陆景琛蹲下身,将孩子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他没再看我,只是对怀里的孩子说:「念念乖,先跟王奶奶上楼玩,爸爸和阿姨有话要说。」
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保姆走过来,温柔地牵起念念的手。念念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
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保姆上楼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陆景琛。他站起身,
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坐吧。」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疏离。「我找你来,
不是为了和你吵架,也不是为了追究过去。」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念念的情况,
你也看到了。医生说,他有轻微的社交障碍,这和他从小缺乏母爱有关。」
「我试过很多方法,心理干预,亲子活动,但效果都不好。」他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有了温度,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奈和恳求的复杂情绪。「所以,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我愣住了。「扮演?」「对。」他点头,
语气恢复了那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逻辑感。「一份协议。我会支付你丰厚的报酬,
你可以提任何物质上的要求。你需要做的,就是每周抽出固定时间陪伴念念,
让他感受到母爱。直到他的情况好转,或者,直到你不想再继续为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时雇佣,随时解雇的演员?
「陆景琛,你是不是疯了?」「我很清醒。」他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这是目前看来,
对念念最有利的方案。感情是不可控变量,但责任和义务可以被量化。这对你,对我,
都公平。」「公平?」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你跟我谈公平?」「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你在哪里?在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把孩子丢在医院门口,心如刀割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用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