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在看到那些旗袍的瞬间,也明显地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专业,指挥着我们开始打包。
就在我伸手准备取下第一件旗袍时。
背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孙小雅,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我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背后那道声音,是我二叔孙建军的。
我爸五个兄弟,他排行老二,也是最精明,最刻薄的一个。
我握着旗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旁边的张铭律师和他的同伴,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转过身。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二叔,你怎么来了?”
孙建军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眼神在我以及那个打开的衣柜之间来回逡巡。
“我落了串钥匙。”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心脏狂跳,但面上依旧强装镇定。
“哦,我这不是要搬走了吗?找两位师傅来,帮我把奶奶留下的这些旗袍打包带走。”
灯光下,这些旗袍安静地悬挂着,就是一堆普普通通的旧衣物。
二叔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就这些破烂玩意儿,还值当请人来搬?”
我垂下眼,声音低了几分。
“总归是奶奶留下的念想。”
孙建军似乎没兴趣再多看一眼,他随口应了一声。
“行了,那你快点。走的时候把大门钥匙放在客厅桌上。”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声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下,我们三个人,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同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张铭及时扶了我一把。
“孙**,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张铭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二叔……看起来还挺放心你。”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放心?”
“他放心的是,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他看得上眼的东西了。”
昨天出殡回来,他就借口找东西,把这屋子,连同奶奶的房间,仔仔细细地翻了个底朝天。
他笃定,奶奶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而这些“破烂”旗袍,在他眼里,恐怕连收废品的都不会要。
奶奶有五个儿子,我爸是老大,走得最早。
剩下的四个叔叔,除了互相攀比,就是算计家产,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提着点水果上门,坐一坐就走。
奶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她老人家年轻时是正经的大家闺秀,陪嫁丰厚,自己也精于经营,手里攥着的好东西,绝对不在少数。
但她深知这些儿子的秉性。
我奶奶常说,“永远别指望血亲,人哪,一旦坏了心,比豺狼都狠。凡事,都要为自己留好最后的体面和活路。”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露。
就连我,从小跟着她长大,也从未见过她那些压箱底的宝贝。
我只知道,她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这一柜子旗袍。
时常会拿出来,用最柔软的布,细细地擦拭。
现在我终于懂了。
她哪里是在擦拭衣服,她分明是在抚摸自己给我留下的,那一座座足以让我安身立命的金山。
这二十件旗袍,随便哪一件拿出去,都够我在这座城市里,换上十套楼房。
我们不敢再耽搁,手上的动作快了三分。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旗袍递给张律师,一边压低声音问他。
“张律师,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这几个叔叔真的发现了旗袍的秘密,他们要是过来争抢,我是不是……就没了继承权?”
张铭接过旗袍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