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席念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
她在心里问了无数个为什么。
她真的是最好的命格吗?那为什么会碰上宋锦戎,惨遭这些折磨?
为什么……
她拼命挣扎着,挣扎的仿佛不是下人们束缚住她的双手,而是紧紧缠绕的厄运。
下人手中的尖刀在烛光下发着锐利的光,刺进胸膛的一刹那,席念崩溃出声。
撕心裂肺的喊叫在整个官邸飘荡。
“为什么……”
她眼眶血一般猩红,发着奇怪的亮光,宛如暗夜里的幽鬼,死死地盯着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十九岁生辰的时候,宋锦戎亲手为她作的。
“念念国色天香,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
“只为你画丹青。”
曾经的蜜语甜言被击了个粉碎,席念耳边只剩下滴答声。
一只碗接满了血,血仍旧继续滴着,下人们将一碗血递给宋锦戎,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只留下席念一个人瘫在床上,胸口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丫鬟小桃扑过去替她捂住伤口。
困倦袭来,席念已经逐渐睁不开眼了,看着宋锦戎远去的背影,绝望的眼泪顺着眼尾滑落。
心里纵有千句万句话,都化作一:宋锦戎,我宁愿从没遇过你。
不知道是福是孽,尽管席念如今被下了替命蛊,伤到只有一口气也没死成。
身上的伤已经被郎中包扎好了,略动一下,便感觉到无比的疼痛。
卧床第三天,凌霜罕见地登门拜访。
“嫂嫂每日都吃些什么?要多吃些好的身子才能好的快。”
“前些天锦戎哥哥怕我好的慢,特意寻来了千年人参给我补身子。”
“不过嫂嫂身子康健,向来好的快,妹妹我是真的羡慕了。”
席念面无表情,看着她在这里做戏,心中只觉得厌恶。
忽然之间,凌霜咳嗽了几声,猛然摔倒在地,头不偏不倚撞到了桌角,鲜血顿时流淌起来。
而此时,席念感觉到更为浓重的伤痛。
宋锦戎忽然出现在门外,他看见凌霜头上的鲜血,立刻怒斥席念:“你又对霜儿做了什么?”
席念头疼欲裂,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我什么都没干,是她自己摔倒了跟我没有关系。”
“摔倒了会伤成这样?你在诓骗谁?”
宋锦戎完全不听她的辩解,凌霜忽然开口:“锦戎哥哥,嫂嫂不是故意的……”
闻言,他更加确信是席念故意伤害凌霜,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后抱着凌霜离开。
席念心中委屈,但也只能接受,每日就躺在房中好好养伤。
然而之后的日子里,她时常半夜感到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连续几日她都没有睡好,明明伤口正在愈合,但是伤痛一点没少。
她偶尔用膳的时候,手腕也会忽然感觉到疼痛,她食不下咽,变得更加单薄消瘦。
伤痛初愈的时候,她带着小桃去寺庙为九泉之下的父亲和远在邻国的母亲祈福。
刚出了府,就看见宋锦戎的马车在外面等候。
席念知道绝不会是等她的,所以径直绕过。
“嫂嫂,你们要去哪里呀?”凌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面带微笑。
如果不是知道她前面都作了什么妖,席念绝对以为她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姑娘。
“寺庙。”席念说完就想走。
“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你说是不是啊锦戎哥哥!”
凌霜脸上全是惊喜,宋锦戎倒是犹豫了一下,但看在她这么兴奋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起到了山脚下,席念下了车便要走上台阶,却忽然听见凌霜说:“听说这家寺庙,需得一步一叩首才能灵验。”
“这怎么能行!”宋锦戎第一个反对,“你身子弱,经受不起折腾的。”
凌霜委屈巴巴地看着席念:“嫂嫂,你的身体向来比我康健,不知道是否能够代行呢?”
席念刚想拒绝,宋锦戎却点了头:“这个主意不错。”
席念望着宋锦戎淡漠的神情,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刺痛。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差的那个,而且她的身子才刚刚好。
“还是自己拜更加虔诚吧。”席念拒绝。
凌霜一下子红了眼眶:“霜儿父母早逝,想要尽孝却无能为力。如今就连祈福这样的事都因为身体太差而不能做到……”
说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看起来可怜兮兮。
宋锦戎立刻冷了脸:“来人,压着夫人跪完全部的台阶。”
“你!”
席念刚出声,就被猛地压在了地上,膝盖硌在石子上,格外的疼痛。
“就当是你伤害霜儿的赔罪。”
说完,他小心地扶着凌霜走上台阶。
席念只能一跪一叩首爬完五千级台阶,她的膝盖被磨损见血,额头上的血污流到脸上,手心里也全是血。
到寺庙的时候,她几乎站立不住。
宋锦戎和凌霜早就到了山顶,两个人坐在阴凉地方喝茶,好不惬意。
席念忍住疼痛,去寺庙里跪拜祈福求佛祖保佑。
她面对高大的释迦牟尼像,有万般委屈想诉说,但最终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求佛祖保佑我父亲早日沉冤得雪,母亲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