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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08园区的余烬仍在冒着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焦尸、燃油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如同地狱敞开了大门,向人间倾吐着它的污秽。
冲天的火光已经渐渐熄灭。
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晨风中无声矗立,诉说着昨夜那场单方面、不留任何余地的“净化”。
画云峰站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上。
脚下是混合着灰烬和凝固血块的泥土。
他微微闭着眼睛。
意识深处,那枚刚刚回收的灵魂碎片,
像一颗微弱的星辰,散发着极其黯淡却无比真实的光芒。
一种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联系感,
如同蛛丝般,重新连接了他与女儿之间那被死亡斩断的纽带。
太微弱了。
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心中的冰层,似乎因此融化了一丝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
但这缝隙出现的瞬间,就被更加汹涌澎湃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杀意彻底填满、覆盖。
不够。
远远不够!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礼物,送到了吗?”
他开口问道,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彻底的毁灭与他无关。
“已经通过‘管家’的特殊渠道,送往汉东。”
影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残存火光的黯淡红芒。
“预计半小时内,祁厅长会收到这份‘惊喜’。”
画云峰微微点头,没有再追问。
祁同伟是个聪明人。
他会明白这份“礼物”的含义。
吴有德的人头,是对他失职的警告。
T08园区的监控录像,则是**裸的**。
以及……
一个冰冷的线索——内鬼的存在,以及“金主”这个模糊的指向。
他相信,祁同伟会比任何人更迫切地想要揪出那个隐藏在体制内,胆敢将画天雅送入地狱的黑手。
不仅仅是为了自保。
更是为了……偿还当年的人情。
以及平息那份源于七年前,早已深入骨髓的恐惧。
私人飞机早已准备就绪。
画云峰没有再看这片焦土一眼,转身走向等候的车辆。
幽灵队员们如同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上。
动作整齐划一,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车队卷起烟尘,迅速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过彻底清洗的罪恶之地,驶向远处的临时机场。
……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一夜未眠。
眼眶深陷,布满血丝。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烟蒂。
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但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荡的,是国际新闻里乌兰国核装置失窃的惊悚画面。
是下属关于画云峰动向的只言片语汇报。
以及……
七年前那场让他至今想起来,依旧会脊背发凉的血腥风暴。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画云峰那个疯子,真的彻底失控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缅北那边现在会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画天雅……
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女儿,落入那群毫无人性的豺狼手中,还能有活路吗?
就在他心乱如麻,濒临崩溃之际。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祁同伟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一名心腹秘书,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手里捧着一个用黑色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体积不小的方形箱子。
“厅长,这是……刚刚有人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指名……要您亲启。”
秘书的声音有些犹豫,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祁同伟眉头紧锁。
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挥了挥手,示意秘书放下东西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祁同伟盯着那个黑色的箱子,沉默了几秒钟。
最终,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解开了包裹。
箱子被打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血腥味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
箱子里,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张肥胖扭曲、凝固着极致恐惧与谄媚笑容的脸,他认得!
吴有德!
缅北T08园区的掌控者,吴大头!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而在吴有德那颗头颅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银色的、带有加密接口的硬盘。
以及一张简单的卡片。
卡片上,只有一行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冰冷刺骨的字:
“一点小小的交代。——画云峰。”
祁同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和灵魂!
交代?
这他妈是交代?!
这是**裸的威胁!
是毫不掩饰的**!
画云峰用吴有德的人头告诉他,缅北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完了!
那个硬盘里……会是什么?!
祁同伟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那个冰冷的硬盘。
他挣扎了许久。
最终还是一咬牙,将其连接到了自己的加密电脑上。
不需要密码。
硬盘自动播放。
屏幕亮起。
出现的画面,瞬间让祁同伟这位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公安厅厅长,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胃里翻江倒海!
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那是T08园区内部的监控录像!
画面清晰得令人发指!
记录着画天雅从被抓进去开始,所遭遇的一切!
羞辱!
殴打!
折磨!
……
以及最后,那如同宰杀牲畜般,残忍到极致的“拆解”!
画面最后,定格在画天雅那张沾满污血和泪水,凝固着无边痛苦、恐惧和绝望的小脸上……
“呕——!”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猛地冲到墙角的垃圾桶旁,剧烈地呕吐起来。
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恐惧!
无边的恐惧!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凉!
内鬼!
金主!
画云峰用这种方式,将这两个冰冷的词语,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知道,画云峰在逼他!
逼他动用体制内的一切力量,去揪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的黑手!
否则……
画云峰的怒火,绝不仅仅会停留在缅北!
他会把这把火,烧向国内!
烧向所有他认为需要负责的人!
到时候,死的,就绝不仅仅是三百万了!
祁同伟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那滔天的巨浪彻底吞噬。
“查!!”
良久,祁同伟猛地一拍桌子,眼中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狠厉与决绝!
“给我查!!”
“动用一切资源!一切手段!!”
“就算把整个汉东,乃至整个国家翻个底朝天!!”
“也要把那个该死的‘金主’给我挖出来!!”
他不是为了画云峰。
他是为了自救!
为了这个看似平静水面下,实则暗流汹涌,可能因一人之怒而倾覆的国家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