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没看她,抿着唇冷声道,
“皇后娘娘也姓江。”
这话像软刀子一样,宫女没再问下去。
苏瑾向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神色复杂,太皇太后不是不想见江家人,而是她想见的那一个,多年来杳无音讯。
他垂下眼眸,口中低喃,
“就看今日了——”
宫女一字不落的听到耳里,就在她出声询问的时候,宫门口停下两座轿撵。
紧接着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圣驾到——”
苏瑾跪在地上,余光处,玄色龙袍和金色凤袍同时迈进秋华宫。
苏瑾的心沉了几分,视线不受控制的向寝殿看去。
皇帝和皇后竟然同时来了!
苏瑾走过去行礼,江晚晴的声音清脆如莺歌,
“苏公公快别行礼了,本宫和陛下就是来看看太皇太后。”
苏瑾低着头,没看皇帝的脸,视线里,只有华贵的玄色九爪龙袍,周身威压之气慑的苏瑾越发不敢抬头。
他恭敬的说,
“陛下,娘娘,大夫正在殿内为太皇太后诊治,最后这位裴大夫是从西北落城而来,进去已有半柱香的时间,想来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苏瑾的言外之意在场的都明白,这些时日以来,招募的大夫有不少滥竽充数之人,进去没几分钟就声称自己无能为力。
能诊脉这么久的,寥寥无几。
而谢临川却微微抬眉,神色淡得看不清,唯独嗓音低沉携霜,
“裴?可是太医裴家?”
苏瑾点点头,
“陛下记得不错,的确是被太皇太后贬斥到西北贫瘠之地的太医院裴家。”
谢临川眼中冷漠依旧,
“孤记得,裴家是因为先帝之事才被贬斥。”
苏瑾点头,“陛下记得不错。”
谢临川抬起寒霜的眼眸,淡淡道:“他若能把太皇太后医治好,孤倒是可以赐还裴家的一切荣光。”
殿内,
裴桢跪在太皇太后床前凝神诊脉。
江稚鱼安静的守在床前,看着病榻上容色枯槁的姑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天,而姑母就是庇佑天地的神,
她十四岁入宫,先后辅佐三代帝王,一生无所出,她杀伐果决又慈爱孤独。
但江稚鱼从没想过,姑母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她不受控制的半蹲在床前,望着姑母鬓边丛生的华发,再回神时,她已经睁开了眼。
即便缠绵病榻,但眼中的锐利威仪丝毫不减。
江稚鱼慌忙收回视线的瞬间,眼角泪珠如星滑落。
裴桢专心施针,没有发觉江稚鱼的异样,一套针法施完,身上已被汗水浸透。
宫女把他请去偏殿小憩,江稚鱼跟着起身的同时,太皇太后虚弱的张了张嘴。
“鱼儿——”
江稚鱼身体瞬间僵住,面纱下的唇瓣微微张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不顾裴桢的惊诧。
转身跪倒在床前拉住太皇太后的手。
太皇太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着江稚鱼的手用了些力气,嗓音沙哑。
“你——不该回来。”
江稚鱼小声哭着,将脸埋在太皇太后的手上,
“姑母病重,鱼儿怎能不回来,姑母,鱼儿这次不走了,就守着你好不好。”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手掌颤抖,轻抚着她的脸颊,
“让姑母好好看看你。”
江稚鱼抬起头,把脸上的面纱取下,瓷白的脸上挂着几道泪痕。
太皇太后看着侄女更添风姿的脸,眼中欣慰,
“这几年,你没吃什么苦。”
江稚鱼点点头,面上淡淡,
“我遇一人,他怜我惜我,我过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