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扫过地上跪着的太医,太医们感觉到那束冰冷的视线一个个使劲把头低下去。
谢临川一言不发的上了轿辇。
太监们立刻抬起轿辇向金殿走去。
走了数米,
贴身侍卫长青悄然走到轿撵旁边,压低声音说:“陛下,派出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谢临川的脸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唯独那双黑眸深如寒潭,不辩喜怒。
他微微启唇,“如何?”
长青低下头,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这人,他们已奉命找了数年。
“派出去五百名死士寻遍南方二十州,皆空手而归,没有半点那人的消息。”
谢临川眼皮微抬,眼底的冰冷渐渐凝结。
长青甚至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也在渐渐凝聚,过了几秒,他听见帝王冷肆的声线。
“只有死人才会杳无音讯。”
长青心口一震,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慌忙道,
“属下派出去的人只在南方的州县找过,平城以北,还未寻过。”
谢临川黑眸微敛,线条分明的脸隐匿在夜色里,本就无法分辨的情绪,现下更令人琢磨不透,
唯独声线不紧不慢,携着一丝笃定。
“她怕冷,不会往北走。”
——
赶到平城已是入夜,
裴家的旧宅子已经破败,草草打扫后,阿煦已经靠在裴老夫人怀里熟睡了过去。
裴老夫人带阿煦回了房。
裴桢拿过一件斗篷给江稚鱼披上,温润的面上满是关切,
“京城湿冷,不比落城干爽,颠簸这么久,累了吧?”
江稚鱼摇摇头,浓密的长睫闪烁,泛着青色的眼窝还是被裴桢捕捉到,
他拉住江稚鱼的手,引着她向房间走去。
“这是我少时住的房间,不够宽敞,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睡床,我睡地下。”
江稚鱼看了一眼已经铺好的床榻,下边铺着另一床被子。
和裴桢成亲的五年,他们没有圆房。
并不是江稚鱼不肯,而是裴桢一直不同意。
江稚鱼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点缘由,
他们相遇的时候,江稚鱼正命悬一线狼狈至深,
帮她和阿煦,是出于行医之人的本能,
和她成亲,却是江稚鱼主动提的。
裴桢是君子,不耻于携恩图报并让女子委身于他这件事。
这五年来,他们更似亲人。
裴桢看着她,星眸明亮澄澈,
“小鱼,这一路上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江稚鱼垂下眼眸,
时隔五年再回平城,她的确不平静。
她由记得那年深秋,
平城秋雨停歇,湿润的空气里藏着锋利的刀刃,
连同那人厌恶的话一同向她刺来,
“你若识大体的话,孤便封你做个贵人,好吃好喝的在宫里养着,皇后也会善待于你。若你不识抬举执意和离,那便滚出平城永远别再踏进一步!”
那人骨子里的狠绝和凉薄,作为年少夫妻,江稚鱼最了解不过。
她咬破手指,写了休书扔在谢临川脚下,
也决绝的放了狠话。
“愿臣女和陛下,此生陌路,不复相见。”
那话,字字泣血,历历在目。
如今她再回平城,就只为再见姑母一面。
自从母亲去世,姑母待她如亲女,即便违背当年离开时的誓言,她也要在姑母床前尽孝。
裴桢不知从哪找了个汤婆子放在江稚鱼的脚边,
收回手掌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她冰凉的脚。
他垂着眼皮,面上没有波澜,
只是那只温润的手掌在落下时悄悄攥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