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鳯鸣知乎后续免费试读
冰冷的雨水终于有了减弱的趋势，但山间的寒气却更重了，如同冰冷的湿布裹挟着每一个人。阿芜拄着坚硬的木棍，每一步踏在湿滑泥泞的山坡上，都牵扯着左肩崩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失血和持续的寒冷让她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她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下方山坳中那几缕顽强扭动的灰白色烟柱。
“隐蔽…散开…”她压着嗓子，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身后仅存的七名矿奴，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的野兽，闻言立刻本能地伏低身体，借助嶙峋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分散隐藏起来。他们喘息粗重，眼神里交织着对山下未知的恐惧和对阿芜命令的绝对服从。刚才那场伏击的血腥与疤脸刘被炸死的惨状，已将他们牢牢绑在了阿芜这条看似随时会倾覆的破船上。
阿芜自己则匍匐在一块巨大的、长满湿滑苔藓的岩石后面，屏住呼吸，凝神向下望去。
山坳底部比预想的要开阔一些，一条浑浊的小溪蜿蜒流过。就在溪流旁一片相对平整的高地上，赫然存在着一个简陋的营地！
营地规模不大，只有十几座低矮的窝棚。这些窝棚并非矿奴居住的那种草草挖就的地洞，而是用粗大的原木搭起框架，覆盖着厚厚的、压实的茅草和泥巴，看起来虽然原始，却能有效遮蔽风雨。营地中央，几个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火塘正冒着稀薄的灰烟，火塘里燃烧的似乎不是寻常木柴，而是一种颜色深褐、燃烧时带着微弱噼啪声的块状物（阿芜猜测可能是某种泥炭或劣质煤）。
营地外围，用削尖的木桩和粗藤蔓简单围了一圈，算是象征性的防御。可以看到一些穿着兽皮和粗麻布混合缝制衣物的人在营地内外活动。他们大多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粗糙，动作敏捷有力，正在处理猎物（几只野兔和不知名的鸟类）、修补工具、或是照料火塘。营地一角，甚至有一个简陋的、用石头垒砌的小棚子，里面隐约可见火光和金属敲击的微弱叮当声，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烧灼和矿石煅烧的混合气味！
是冶炼！阿芜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气味她太熟悉了，矿洞深处那些简陋的熔炼炉旁，终日弥漫着这种味道！这个部落，掌握着原始的金属冶炼技术！
更让她瞳孔微缩的是，在营地边缘靠近溪流的地方，她看到了几处明显被翻动过的泥土痕迹，颜色与周围不同，带着一种暗沉的红褐色。旁边散落着一些碎石，其中几块在昏暗的天光下，隐约透出一种黯淡的、仿佛铁锈浸染般的暗红色泽！与她当初在矿洞深处缴获的那柄军官佩刀刀柄上镶嵌的矿石，以及顾清辞口中提到的“荧惑石心”，色泽极其相似！
这里…果然有矿！而且是一个懂得初步开采和冶炼的原始部落！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从营地边缘传来。几个正在处理猎物的部落战士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阿芜他们藏身的山坡方向！他们显然发现了山坡上的异常动静！
“被发现了！”一个趴在阿芜身边的矿奴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锈刀。
阿芜的心沉了下去。对方人数至少是他们两倍，而且看起来个个精悍，装备（简陋的木矛、石斧、甚至还有几把明显是自制的粗糙铁刀）也比他们这群残兵败将好得多。硬拼？无异于送死！逃跑？他们早已精疲力竭，在对方熟悉的地形下，根本跑不掉！
电光火石间，阿芜做出了决断。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剧痛的身体，缓缓地从岩石后面站了起来！她丢开了当作拐杖的木棍，高高举起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别动手！”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山下的营地嘶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山坳中显得异常突兀，“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逃难的矿奴！只求…一点食物…一处避雨的地方！”
她的动作和喊话让身后的矿奴们惊愕万分，也让山下营地的骚动瞬间加剧。更多的部落战士从窝棚里钻了出来，手持武器，迅速在简陋的木栅栏后集结，目光警惕而凶狠地锁定山坡上那个突然站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身影。
阿芜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敌意和审视。她强撑着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左肩的伤口在动作下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破烂的衣衫。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虚弱和狼狈，甚至刻意让伤**露在对方的视线里——示弱，有时也是一种策略。
一个身材格外高大、脸上涂抹着几道暗红泥彩、脖子上挂着一串兽牙项链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走到了木栅栏的最前面。他手里握着一柄沉重的石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阿芜和她身后那些小心翼翼探出头的、同样狼狈不堪的矿奴。
“矿奴？”男人的声音粗粝低沉，带着浓重的口音，眼神充满怀疑，“从‘黑石矿坑’逃出来的？疤脸刘的人？”
阿芜心中一凛。对方知道黑石矿坑！知道疤脸刘！这绝非与世隔绝的部落！
“是！疤脸刘…死了！”阿芜立刻抓住这个信息点，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我们…杀了追兵…逃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她刻意强调了“杀了追兵”，既是表明实力（哪怕很弱），也是暗示他们与矿场守卫的敌对关系。
那高大男人（显然是首领）眼神闪烁了一下，疤脸刘的死讯显然触动了他。他盯着阿芜看了足足有十几息，目光在她肩头的伤口、苍白的面容和她身后那些惊惶的矿奴身上一一扫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对峙气息，只有雨水敲打树叶的沙沙声和火塘里燃烧物的微弱噼啪声。
终于，那首领缓缓抬起了手，阻止了身边几个跃跃欲试的战士。他盯着阿芜，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直接的杀意：“女人，你胆子不小。带着一群残废，敢闯‘赤牙’的地盘。”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阿芜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和身上剥下来的守卫皮甲，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想活命？可以。但‘赤牙’的规矩，不养无用之人，也不施舍给乞丐。你们…能拿出什么来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