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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侯亮平看着叶峰那张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脸,听着那句轻描淡写却重如千钧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他感觉自己准备好的所有雷霆之怒,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被卸得干干净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叶峰抢功?可人家是人赃并获,犯罪嫌疑人和两亿三千万赃款都在眼前!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说叶峰违反程序?可人家是以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工作人员的身份,实名向地方公安举报,流程上虽然激进,但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硬伤!
说叶峰破坏计划?可他们的计划,在赵德汉脱身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破产了!是叶峰,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挽回了这即将酿成天大笑话的局面!
侯亮平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觉得一股气血在体内横冲直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他引以为傲的程序正义,他所信奉的规则和秩序,在眼前这堵简单粗暴的“人民币之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堂堂最高检反贪总局的明星处长,汉东行动的钦定主角,此刻,竟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配角,一个迟到的收尾者!
而就在现场气氛尴尬到冰点的时候,远在京州的联合调查组临时指挥部,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跟随后续大部队一同前来的,还有几名嗅觉敏锐的官媒记者。现场那震撼人心的画面,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通过他们的镜头,实时传回了后方!
当那面由两亿多现金构成的墙壁,以及瘫软在地的赵德汉的画面,出现在指挥部大屏幕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疯了!
指挥部里,来自最高检、国家金融监管总局、汉东省委的一众大佬们,“轰”的一下,全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狂喜!
“拿下了!这么快就拿下了!”
“太漂亮了!人赃并获!这是铁案!赵德汉这条线,彻底打开了!”
最高检的一位副部长激动地一拍桌子,满面红光地转向身边金融监管总局的领导:“老王,你们反贪总局这个亮平同志,真是名不虚传啊!这速度,这效率,简直是神兵天降!”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这惊天大功,必然是侯亮平的手笔。
然而,负责联络的省检察院工作人员,在接到前线传回的报告后,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他拿着对讲机,结结巴巴地汇报道:“报……报告各位领导……”
“不是……不是侯处长……”
指挥部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那位副部长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是亮平?那是谁?周正吗?”
“也……也不是……”联络员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说道,“报告……现场控制住局面,并抓获嫌疑人赵德汉的……是……是我们金融监管总局派来的联合调查组成员,一个叫……叶峰的实习生。”
“什么?!”
“实习生?!”
整个指挥部,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大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个实习生,抢在反贪总局的王牌精英之前,单枪匹马端掉了一个副部级贪官藏匿两亿现金的老巢?
这听起来,比官场小说还离谱!
人群中,叶峰的直属领导,那个在单位里混日子、快要退休的老处长,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快犯了。那个平时在办公室里沉默寡言,让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小年轻,竟然捅出了这么大一个天?!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发出疯牛病一般的疯狂震动。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让他差点当场跪下。
是总局的一把手,王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
丽晶苑别墅。
侯亮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他决定不再跟叶峰纠缠功劳归属的问题,而是要从纪律和程序的角度,夺回现场的主导权。
他刚要开口,厉声质问叶峰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联合调查组汇报,而是擅自联系地方派出所,这种越级行为的严重性。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叶峰的手机。
那是一台看起来很廉价的国产手机,**也是最普通的那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峰从容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侯亮平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认得那个号码段,那是总局机关的核心内部号码!
只见叶峰当着他的面,无比自然地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王局,您好。”
叶峰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语气平静。
这三个字,却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侯亮平的脸上!
王局?!
哪个王局?
整个国家金融监管总局,能被下属用这种口气称呼的王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把手,王建业局长!
一个实习生,能直接接到一把手的电话?!
侯亮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打败了!他那点关于人脉、资历、规则的认知,被砸得粉碎!
他听不清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叶峰旁边的那个派出所副所长王建国,在听到“王局”两个字时,整个人的腰杆都瞬间挺直了,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敬畏、激动和狂喜的复杂神情!
电话里,王局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高亢,隐隐约约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小叶!是小叶吗?!”
“干得漂亮!我告诉你,你这次是立了泼天大功了!”
侯亮平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