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是黄的。地也是黄的。许安趴在一个土坡上,嘴唇干得裂开,一道道血口子。
他伸出舌头,想舔舔,舌头也干得像块砂纸。他不动了。动一下,就得多耗一口气,
多流一滴汗。汗,就是水。水,就是命。日头毒得很,照在背上,衣服早就破了,
皮肤给晒得发烫,像是贴了块烙铁。“操。”许安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哑得像破锣。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三个月前,他还在城北那个24小时便利店里当店员,
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货架上货,收钱,跟来买东西的小姑娘搭两句话。然后,天就变了。
先是不下雨。一个星期,一个月。河见了底。水库也见了底。再然后,天上开始下黄沙。
一开始是薄薄的一层,后来就跟倒下来一样,没日没夜地落。城市就这么废了。水,没了。
许安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瘪了的塑料瓶,拧开盖子,举起来,对着嘴。一滴都没有。
他把瓶子扔了。“就这么着吧。”他对自己说。他闭上眼,准备等死。死了也好,不渴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以前的事。便利店的老板扣他工资,隔壁摊卖炸串的姑娘冲他笑,
还有……那个他干了三年,连个正眼都没瞧过他的店长,姜宁。那娘们,腰细,腿长,
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半眯着,跟瞧不起谁似的。许こ安想着想着,忽然坐了起来。便利店。
他工作的那个便利店。地下室好像有个储藏间,储藏间里头……好像有口老井?他记不清了。
那时候店里装修,老板嫌井碍事,让工人给封上了,上面铺了水泥,又码了货架。有吗?
好像有。许安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点光。他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
那个方向,早就被黄沙埋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高楼塌了一半,斜插在地上。
汽车东倒西歪,蒙着厚厚的尘土。许安凭着一股劲,走了半天。他饿,他渴,他头晕眼花。
好几次差点栽倒,他又扶着断墙站起来。终于,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挂着,
“好再来便利店”五个字,掉了两个。门没了。他一脚迈进去,里面全是沙子。货架倒了,
东西撒了一地,能吃的,能喝的,早就被人抢光了。他摸索着往里走,
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门。门轴锈死了,推不开。许安找了根钢筋,使出吃奶的劲,撬。
“咯吱——”门开了一道缝。一股子凉气,带着点土腥味,从里面冒出来。许安精神一振,
钻了进去。地下室黑。他划了根火柴。光亮起来,照出了一片狼藉。货架都倒了,
耗子拖着空包装袋跑过去。他走到最里面的角落,就是记忆里的那个位置。货架被人推开了,
地上也被人砸过,水泥地裂开几道口子。看来之前也有人想到了这口井,但是没工具,
放弃了。许-安扔了火柴,用手去扒拉那些碎水泥块。指甲翻了,血流出来,混着泥。
他不管,他疯了一样地挖。挖着挖着,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凉凉的,圆圆的东西。是井沿。
井口不大,被木板盖着。木板也烂了。许-安把木板掀开。一股更浓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探头往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从旁边扯过来一根绳子,以前是捆货用的,
一头绑在钢筋上,另一头扔下去。绳子一直往下掉,掉了好久,才听见“噗通”一声。有水!
许安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顾不上找桶,把衣服脱了,在绳子上绑了个死结,
也扔了下去。等衣服吸饱了水,沉甸甸的,他再往上拉。拉到井口,他抓起湿透的衣服,
就往嘴里塞。水不凉,有点甜。带着一股土腥气,但是好喝。这是他三个月来,
喝得最痛快的一次。水顺着喉咙流下去,五脏六腑都舒坦了。他把衣服里的水拧干,
喝了个饱。然后又扔下去,又拉上来,把头脸都洗了一遍。他坐在井边,
看着那黑洞洞的井口,笑了。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妈的,”他咧着嘴,骂了一句,
“老子活了。”他没急着走。他知道,这口井,现在就是他的命。不,比他的命还重要。
这是所有人的命。他把地下室的门重新堵上,只留了个小缝。然后回到地面,
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看着那个便利店的门口。天黑了。有几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是几个拾荒的。他们也渴得不行,想进来找找,看有没有剩下的东西。许安没动。
他看着那几个人在店里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骂骂咧咧地走了。等他们走远了,
许安才回到地下室。他喝了口水,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2第二天,许安是被渴醒的。不是他自己渴,是外面有人在喊。
“水……谁有水……”声音有气无力的,是个女的。许安趴在门缝那往外看。一个姑娘,
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灰,怀里抱着个更小的男孩。
男孩的脸烧得通红,嘴里一直在念叨。“姐,水……”姑娘叫小昭,她弟弟叫小虎。
小昭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把血喂给弟弟。“小虎,再忍忍,姐姐一定给你找到水。
”许安看着,没出声。末世里,这种事太多了。他救不过来。他不是圣人。
他自己也差点渴死。小昭抱着弟弟,走到了便利店门口,想进来歇歇脚。
她看见了许安堵门的痕迹。“有人吗?”她试探着喊了一声。里面没动静。“求求你,
行行好,我弟弟快不行了……给口水喝,我什么都愿意做。”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许安还是没动。他靠在门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
是不是也跟这个姑娘一样大?“滚。”许安从门里挤出一个字。小昭愣了一下,
随即跪了下来,冲着门缝磕头。“大哥,求求你了,
救救我弟弟……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砰,砰,砰。额头磕在水泥地上,闷闷的响。
许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操。”他把堵门的杂物搬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
“就你一个人?”小昭看见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我跟我弟弟。
”许安打量着她。瘦得皮包骨头,衣服破破烂爛的,但是眼睛很亮,很干净。“等着。
”他缩回头,去井里打了点水。他没用桶,还是用衣服。他不相信任何人。
他把湿衣服从门缝里递出去。“拧干了喝。喝完赶紧滚。”小昭接过衣服,手都在抖。
她把水一点点拧出来,喂给弟弟。小虎喝了水,脸色好看了些。小昭看着剩下的水,
舔了舔嘴唇,没舍得喝。她把衣服递还给许安。“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她又开始磕头。
“滚,别让我说第三遍。”许安的声音很冷。小昭拉着弟弟,千恩万谢地走了。
许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刚才挺不是个东西。但是,他没得选。
这世道,心软的人,活不长。他把门重新堵好,回到井边,喝了个水饱。
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这口井,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他一个人,也守不住。他需要帮手。
可谁能信呢?他又想起了那个叫小昭的姑娘。她的眼神,不像会骗人。许安摇了摇头,
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不行。不能信任何人。他决定先在这里待几天,看看情况。
他用店里找到的一些罐头盒子,做了几个简易的容器。他把水打上来,装在盒子里。然后,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开张做生意。用这末世里最珍贵的东西,换他需要的一切。
3许安在便利店门口,用木炭写了两个字:“售水。”字写得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
但他不在乎。这两个字,现在比黄金还值钱。很快,就有人过来了。是一个中年男人,
胡子拉碴,看见那两个字,眼睛都直了。“兄弟,你这……真有水?”许安靠在门框上,
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一口价。”他伸出一个手指头。“一斤食物,换一瓶水。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500毫升的空瓶子。男人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兄弟,太黑了吧?
现在哪还有什么食物……”“爱换不换。”许安说完,就要关门。“别别别!
”男人赶紧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饼。“你看这个行吗?
压缩饼干,能顶一天。”许安接过来,闻了闻,掰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不怎么样,
但能填饱肚子。“行。”他拿过男人的瓶子,转身进了地下室。他没让男人看见井。
他把之前存好的水倒进瓶子里,递了出去。男人接过水,手抖得跟筛糠一样。他拧开盖子,
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一瓶水,几秒钟就见了底。
“哈——”男人打了个长长的嗝,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兄弟,好人啊。
”他冲许安竖了个大拇指,走了。第一笔生意,开张了。接下来,人越来越多。
消息传得很快。大家都知道,那个废弃的“好再来便利店”,有个年轻人,手里有水。
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换。罐头,饼干,武器,药品,甚至还有女人。
许安的规矩很简单。食物优先。其次是武器和药品。至于女人,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一个女人走到他面前,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小哥,你看我……行吗?”许安眼皮都没抬。
“我对骷髅没兴趣。滚。”女人哭了,抱着衣服跑了。旁边的人看着,眼神复杂。有羡慕的,
有嫉妒的,有害怕的。许安成了这片废墟的王。一个掌握着水源的,小小的王。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便利店员了。他有了自己的规矩。每天只卖二十瓶水。多了没有。
想要插队?可以。拿双倍的东西来换。想闹事?许安从门后抽出一把消防斧。斧刃磨得锃亮。
“谁想试试?”没人敢动。他们都渴。渴到愿意用一切去换一口水。
许安看着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像狗一样趴在他面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刁难他的仓库主管。那天,主管也来了。他挤到最前面,看见许安,
愣住了。“许……许安?”许安咧嘴一笑。“哟,这不是刘主管吗?怎么着,也来要饭了?
”刘主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许安,大家同事一场,你……”“打住。”许安摆了摆手,
“以前你是主管,我是员工。现在,我是老板,你是客人。想喝水,拿东西来换。
”“我……我没有食物。”“那就滚。”刘主管咬着牙,从脖子上摘下来一块玉佩。“这个,
是我传家的宝贝,能换口水吗?”许-安接过来,掂了掂。“这玩意儿能吃吗?
”他随手扔在地上。“滚。”刘主管的眼睛红了。他盯着许安,像是要吃人。
许安抄起消防斧。“想动手?”刘主管看着那明晃晃的斧刃,怂了。他捡起玉佩,
灰溜溜地走了。许安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呸。”他心里痛快。但是痛快过后,
又觉得没劲。他不是坏人。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他只是想活下去。活得比别人好一点。
这天,他又看见了那个叫小昭的姑娘。她没来换水。她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弟弟小虎,
看起来精神多了。许安关了门,走到她面前。“看什么?”小昭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谢谢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
里面是几颗子弹。“这是我爸留下的,我只有这个了。”许安看着那几颗黄澄澄的子弹。
这玩意儿,现在可是硬通货。“你给我这个,你用什么?”“我用不着了。”小昭说,
“我想跟你换个东西。”“什么?”“一个安稳。”许安没听懂。小昭指了指便利店。
“我想留下来。我什么都能干。洗衣服,做饭,守夜。我弟弟也能帮你跑腿。”她看着许安,
眼睛里是恳求。“我不想再带着他到处跑了,太危险了。”许安沉默了。他确实需要人手。
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口井,迟早要出事。“你会用枪吗?”他问。小昭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我爸教过我,但是……我没打过人。”“那就学着打。”许安说。
“从今天起,你们就住这儿。但是记住了,水不是白喝的。”小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谢谢老板!”“别叫我老板。”许安皱了皱眉,“叫我安哥。”“是,安哥!”小昭笑了。
这是许安第一次看见她笑。挺好看的。像一朵在沙土里开出来的小花。4便利店里,
多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冷清的地下室,有了点人味。小昭很能干。
她把地下室收拾得干干净净。用找来的破布,给许安铺了个床。虽然简陋,
但比睡在水泥地上舒服多了。她还找了个废弃的铁桶,架在火上,给许安烧水洗澡。
热水浇在身上的时候,许安舒服得差点叫出来。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
小虎也很懂事,每天帮着许安打水,搬东西,像个小跟屁虫。许安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白天,他是高高在上的“水王”,用一瓶瓶水,掌控着别人的生死。晚上,他回到地下室,
小昭会给他端来热乎乎的食物。虽然只是味道古怪的糊糊,但吃下去,胃里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倒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这天,外面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女人。
这女人不一样。别人来换水,都是一副点头哈腰,生怕得罪他的样子。这个女人,
是开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来的。车停在门口,下来七八个壮汉,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
女人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勾勒出惹火的身材。长发扎成马尾,
脸上戴着个墨镜。她走到门口,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许安认得她。姜宁。
他以前那个便利店的店长。那个他偷偷想了三年,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姜宁也在打量他。她上下看了看许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许安?
真是你啊。”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带着点懒洋洋的腔调。“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本事,
敢在这片地界上卖水呢。”许安心里咯噔一下。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姜宁。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矮一头。哪怕现在,他是“水王”,她是来求水的。
“姜店长,好久不见。”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想喝水,拿东西来换。
”姜宁笑了。她走到许安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指尖凉凉的。“小安子,
跟姐姐我说话,还这么见外?”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电流一样,钻进许安的耳朵里。
“姐姐我今天来,不是来买水的。”“那是来抢的?”许安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
“瞧你紧张的。”姜宁的手指顺着他的胸口往上滑,挑起他的下巴。
“姐姐是来跟你谈合作的。”她的脸凑得很近,许安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味。
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合作?”许安皱了皱眉。“对。”姜宁退后一步,靠在车门上,
点了一支烟。“我听说,你这里的水,源源不断?”许安心里一惊。她怎么知道?
“这片废墟,现在是铁狼帮的地盘。他们的老大叫彪哥,你应该听说过。”许安当然听说过。
彪哥是这附近最狠的角色,手下有几十号人,还有枪。之前有好几个小势力,都让他给灭了。
“你卖水的消息,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姜宁吐了个烟圈,“你猜,他什么时候会来找你?
”许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点人手,根本挡不住铁狼帮。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说了,谈合作。”姜宁把烟蒂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碾灭。
“我帮你挡住铁狼帮。你的水,分我三成。”“三成?”许安冷笑一声,“你胃口不小。
”“不大。”姜宁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没了我的保护,你的这口井,
一滴水都留不住。到时候,你连命都没了,还要水干什么?”许安沉默了。他知道,
姜宁说的是实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姜宁忽然凑过来,
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你以前,经常偷看我吧?”许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5姜宁的人,在便利店周围住了下来。她确实有本事。不知道从哪弄来了铁丝网,
把便利店围了一圈。她手下那几个人,也都是狠角色,一个个肌肉结实,眼神凶悍。
有了他们的守卫,许安确实安心了不少。但是,他也感觉到了威胁。姜宁就像一条美女蛇。
漂亮,致命。她经常来地下室找许安。美其名曰,“视察水源”。地下室里,只有许安,
小昭,小虎,还有姜宁能进来。这是规矩。姜宁每次来,都穿得很少。一件紧身的背心,
一条短裤。她会在井边,当着许安的面,用水擦洗身体。水珠顺着她光洁的皮肤滑落,
流过平坦的小腹,没入短裤的边缘。许安是个正常男人。他每次都看得口干舌燥,
只能扭过头,假装看别处。“小安子,躲什么?”姜宁的声音带着笑意。“姐姐的身材,
不好看吗?”许安不说话。小昭在一旁看着,默默地低下头,脸色有点白。姜宁擦完身子,
走到许安面前。“铁狼帮的人,快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有我的消息渠道。
”姜宁说,“彪哥那个人,我了解。他不会让你舒坦太久的。”“你想怎么办?”“打。
”姜宁的回答很简单。“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许安皱眉。“足够了。”姜宁自信地笑了笑,
“打仗,靠的不是人多。”她看着许安。“你怕了?”“我怕个鸟。”许安嘴硬道。
“不怕就好。”姜宁拍了拍他的脸,“到时候,你只要守好你的井就行了。外面的事,
交给我。”她说完,扭着腰走了。许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没底。他总觉得,
这个女人比铁狼帮更危险。晚上,小昭给许安端来食物。“安哥,那个姜宁姐……不是好人。
”她小声说。“我知道。”许安扒拉着碗里的糊糊。“那你还跟她合作?”“没得选。
”许安说,“我们斗不过铁狼帮。”小昭不说话了。她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许安吃东西。
地下室里很安静。只有许安吃饭的声音。“安哥。”“嗯?”“如果……如果真的打起来了,
你别管我们,自己跑。”小昭说。“井里的水,够你一个人喝很久了。”许安停下筷子,
看着她。姑娘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晶晶的。“说什么屁话。”他骂了一句。“吃饭。
”他把自己的碗推到小昭面前。“你太瘦了,多吃点。”小昭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食物,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低下头,大口地吃了起来。许安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
奈何。这世道,就是这么个操蛋的世道。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6铁狼帮的人,
在一个黄昏,来了。来了三十多号人,开着几辆破皮卡,把便利店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
是一个光头壮汉,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眼角一直拉到嘴角。他就是彪哥。
彪哥手里拎着一把开山刀,扛在肩膀上,冲着便利店喊话。“里面卖水的,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粗犷,带着一股子杀气。许安站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手心有点冒汗。姜宁站在他旁边,一脸的平静。“别怕。”她说,“一群乌合之众。
”她拿起一个扩音器,走到窗边。“彪哥是吧?好大的威风啊。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去,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彪哥眯着眼,看向二楼。
当他看到姜宁的时候,愣了一下。“哪来的娘们?这没你的事,滚开!”“这地方,
现在我罩着。”姜宁说,“想喝水,可以,按规矩来。想抢?
那得问问我手里的家伙同不同意。”她从身后,拿出一把自动步枪。黑洞洞的枪口,
对准了下面的彪哥。彪哥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种硬家伙。他手下的人,
虽然多,但大部分拿的都是砍刀,钢管。枪,只有他自己有一把手枪。“臭娘们,
**吓唬谁呢?”彪哥嘴上骂着,心里却开始打鼓。“你可以试试。
”姜宁拉开了枪的保险。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彪哥的手下们,开始有些骚动。
没人想死。彪哥咬了咬牙。他今天要是就这么退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一片混?“兄弟们,
给我上!谁能冲进去,里面的水和女人,都是他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不怕死的,
嗷嗷叫着就往上冲。姜宁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一串火舌从枪口喷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身上爆出几团血花,惨叫着倒了下去。剩下的人,吓得赶紧趴在地上,
不敢动了。彪哥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敢开枪。“操!”他从腰间拔出手枪,
对着二楼就是一枪。“砰!”子弹打在窗框上,崩起一片水泥屑。许安吓得一缩脖子。
姜宁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冷静地调转枪口,对准了彪哥。“你再动一下试试?
”彪哥握着枪,手心全是汗。他不敢赌。他能混到今天,靠的就是一个“惜命”。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今晚,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7对峙,持续到了半夜。铁狼帮的人又累又渴,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老大,怎么办啊?就这么耗着?”“是啊老大,兄弟们都快渴死了。”彪哥心里也烦。
他没想到,一块到嘴的肥肉,居然这么扎手。就在这时,姜宁又开口了。“彪哥,
这么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