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昏暗而压抑,只有从缝隙透进来的几缕天光,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球球蜷在角落的破毯子上,已经睡着了,但小小的眉头依然紧蹙着,时不时因为饥饿而咂咂嘴。
林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她轻轻抚摸着球球瘦削的脸颊,眼神逐渐从之前的茫然无助变得坚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低声自语。
她集中精神,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奇异的【桃源空间】。与外界末世的死寂灰败截然不同,空间里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的芬芳。她快步走到那块一亩见方的黑土地前,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
昨晚种下的那几颗干瘪的番茄种子,此刻竟然已经破土而出,长成了半人高的小树,枝叶青翠欲滴,更为惊人的是,枝头赫然挂着十几个红彤彤、饱满圆润的番茄!那鲜艳的红色,在末世后几乎已经成为记忆中的颜色。
“这生长速度……”林晓心中狂喜,“看来时间流速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她小心翼翼地将成熟的番茄全部采摘下来,足足有十二个。她又看向那口清澈的泉眼,用手捧起一掬喝下,甘甜清冽,不仅解渴,似乎连身体的疲惫都驱散了几分。
“这泉水,也不一般。”
带着收获的喜悦和一丝希望,林晓回到现实。她将番茄藏在身后,拿出一个之前捡来的、边缘有些豁口的破旧铁锅,以及一小瓶她藏了很久、舍不得吃的密封装食用油和盐。鸡蛋是奢望,但有了这些,足够了。
她避开人群,在帐篷区一个相对隐蔽的背风处,用几块砖头搭了个简易灶台。生火是个麻烦事,她费了些功夫,才用收集来的枯枝引燃一小簇希望的火苗。
当油瓶倾斜,珍贵的油脂在锅底融化、发出“滋啦”轻响时,林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将切好的番茄块倒入锅中,酸甜的香气伴随着热气瞬间被激发出来。
这香气,在充斥着腐臭、汗臭和绝望气息的空气里,简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炸弹。
最先察觉到的是隔壁帐篷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像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迷茫地四处张望。
“什……什么味道?好香……”
他的低语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约而同地朝着林晓的方向望去。
“是……是食物的味道!热食的香味!”
“不可能!谁还有新鲜蔬菜?”
“是那边!那个带孩子的女人!”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呼。他们看着林晓熟练地用一根削尖的树枝翻炒着锅里的番茄,看着那诱人的红色汤汁翻滚冒泡,看着她在最后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巴……
那浓郁、纯正、属于文明时代的食物香气,如同一只温柔又霸道的手,撩拨着每一个人濒临崩溃的味蕾和神经。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吞咽口水,眼睛里泛起了绿光,那是饿极了的人才有的眼神。
贪婪、怀疑、震惊,各种复杂的目光聚焦在林晓和她那口小小的铁锅上。
球球也被香气勾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看到锅里的番茄,小嘴张成了“O”型,口水差点流下来。“妈妈……好,好香啊!”
林晓将他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她握紧了手里的“锅铲”——那根削尖的树枝,心提到了嗓子眼。怀璧其罪,在末世,一顿热食足以引发一场**。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几个按捺不住的男人似乎准备上前抢夺时,一个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让开。”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来人正是雷烈。他依旧是一身肃杀的黑色作战服,身形高大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却牢牢锁定在林晓……手中的那口锅上。
他一步步走近,那强大的气场让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瞬间熄了心思,不敢与之对视。
雷烈走到灶台前,目光从锅里那盘色泽诱人的番茄炒蛋(虽然没有蛋,但炒番茄的形态已然具备),移到林晓虽然紧张却毫不退缩的脸上。
“你做的?”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
“这是什么?”
“炒番茄。”
“怎么卖?”
林晓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说道:“一颗一阶晶核,或者等值的武器、药品。”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一颗一阶晶核,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击杀一只最低级的丧尸才能获得,足够一个普通人在安全区换到三天的口粮(压缩饼干)。这女人简直疯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雷烈几乎没有犹豫。他直接从腰间的战术口袋里摸出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莹白色光芒的菱形晶体,屈指一弹,精准地丢到林晓脚边。
“这盘,我要了。”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晓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弯腰捡起那颗蕴含着纯净能量的晶核。入手微温,她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力量。这是她在末世生存下去的第一块基石。
她将盛满番茄的破铁盘递给雷烈。雷烈没有理会周围无数道灼热的目光,直接用手拿起一块滚烫的番茄放入口中。
下一秒,他冰山般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番茄本身浓郁的清香混合着油脂和盐分带来的复合滋味,瞬间征服了他被压缩干粮和变异兽肉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味蕾。这不仅仅是味道的享受,更是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的活着的证明。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随着食物下肚,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了一些长期战斗积累的疲惫感。
(这食物……竟然能轻微恢复体力?)
这个发现让雷烈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他看向林晓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深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动作依旧迅捷,却不显粗鲁。很快,一盘炒番茄便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将空盘子递还给林晓,雷烈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两个字:“不错。”
然后,他转身,无视所有探究和渴望的目光,径直离去。那高大的背影,仿佛一座移动的堡垒,也为林晓的“生意”立下了一道无形的保护屏障。
直到雷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周围的人群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议论声轰然炸开。他们看向林晓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轻视、贪婪,变成了混合着敬畏、羡慕和不可思议的复杂情绪。
林晓紧紧握着手中那颗温热的晶核,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能量,又看了看锅里还剩下的一点番茄汤汁,以及眼巴巴望着她的球球。
她舀起一勺,吹凉,喂到球球嘴里。
小家伙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纯粹快乐的笑容。
“妈妈,好吃!世界上最最最好吃!”
看着球球的笑容,林晓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希望。
第一步,她成功了。这盘番茄炒蛋,不仅换来了珍贵的晶核,更像是一道宣言——在这个崩坏的世界,她林晓,有能力带着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而她的“末世私房菜馆”,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