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光1隧道深处的信号我蜷缩在锈蚀的地铁隧道深处,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指尖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
那是藏在防护服内侧的信号接收器发出的微弱搏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最后时刻的挣扎。
隧道顶部的裂缝中,幽蓝色的光流正缓慢蠕动,如同某种有生命的液态金属。
它们是三年前“大撕裂”事件的产物,也是如今这个世界的主宰。我屏住呼吸,
亲眼目睹一缕光流滴落在积水的铁轨上,瞬间激起滋滋的白雾。
水面上漂浮的易拉罐在接触光流的刹那,便熔化成一滩扭曲的银色液体,
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信号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
打破了隧道里令人窒息的死寂。我慌忙按住音量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三天来的第七次信号波动,每次都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我早已麻木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在这个被光流吞噬的世界里,
任何有规律的电波都意味着同一件事——活人。“还活着吗?
”我对着领口的麦克风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防护服的过滤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将隧道里污浊的空气转化为可供呼吸的氧气。
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显示,氧气储备还能维持四十七个小时,
这意味着我必须在两天内找到新的补给站,否则就会成为隧道里众多枯骨中的一员。
2区的秘密信号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段断断续续的摩尔斯电码在耳机里炸开。
我迅速掏出磨损严重的记事本,
飞快地舞动:“……第七区……光流异常……重复……寻找‘灯塔’……”第七区。
这个地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那是大撕裂发生时,
我所在的地方——生物研究所的地下掩体。我记得那天的阳光异常刺眼,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如同跳动的金色微粒。然后,
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幽蓝色的光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吞噬了远处的摩天大楼,
将整个城市变成了一片火海。“收到请回答。”我对着麦克风喊道,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如果这段信号真的来自第七区,
那很可能与“灯塔计划”有关——那个在灾难发生前,我们日夜奋战的秘密项目。
信号再次中断,只剩下持续的静电噪音。我摘下耳机,隧道里的寂静仿佛有了重量,
压得我胸口发闷。防护服的温度调节器似乎出了故障,
后背渗出的汗水让皮肤感到一阵黏腻的不适。我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激光枪。
这把武器是我在一个废弃的警局里找到的,能量核心只剩下三成电量,
勉强能应付低浓度的光流侵蚀。真正让我感到安心的,
是别在小腿外侧的电磁匕首——在这个光流无处不在的世界里,
冷兵器往往比热武器更可靠。打开头盔侧面的探照灯,一束惨白的光线刺破了隧道里的黑暗。
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废墟,照亮了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骨骼。三年来,
这样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但每次看到那些蜷缩的骨架,我的心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抽搐。
它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是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如今却成了光流肆虐的见证者。
3光骸的袭击沿着铁轨向前跋涉,靴子踩在积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每走一步,
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那些闪烁着微光的puddles——那是光流凝固后形成的结晶,
哪怕只是轻微的触碰,都会引发剧烈的能量爆炸。就在这时,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我立刻熄灭探照灯,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隧道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黑暗中,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缓缓靠近,瞳孔收缩成竖线形,
像极了猫科动物。是“光骸”——被光流感染变异的生物。这只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犬,
但是背脊上长满了水晶般的骨刺,嘴巴里滴落着粘稠的绿色液体,
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它的嗅觉显然异常灵敏,正循着我的气味一步步逼近。
我握紧了腰间的电磁匕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激光枪在这种近距离作战中几乎毫无用处,巨大的后坐力可能会震塌本就不稳定的隧道顶部。
而光骸坚硬的外壳,也不是普通子弹能够穿透的。光骸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猛地扑了过来。我侧身翻滚,堪堪躲过它带着腥臭味的猛扑。匕首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寒光,
精准地刺入了光骸颈部的缝隙——那里是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绿色的血液喷溅在防护服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骸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骨刺在隧道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我死死按住匕首,直到它的挣扎渐渐平息,
那双幽绿的眼睛才终于失去了光彩。喘着粗气站起身,我检查了一下防护服的受损情况。
左肩的防腐蚀涂层已经被光骸的血液破坏,露出了下面的复合纤维。如果不能及时修复,
光流很容易就能渗透进来,将我的身体分解成基本粒子。就在这时,信号器又一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摩尔斯电码,而是一段清晰的人声,带着电流特有的失真感:“这里是灯塔,
重复,这里是灯塔。坐标已发送,第七区等待救援。
”4灯塔的呼唤我盯着显示屏上突然出现的坐标,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那个位置,
正是生物研究所的地下掩体——三年前,我逃离的地方,
也是我发誓永远不会再回去的地狱。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早晨,警报声在走廊里回荡,研究员们惊慌失措地奔跑,
光流透过通风管道涌入,将挡在前面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父亲把我推进逃生舱,
隔着厚重的玻璃对我大喊:“去找灯塔!一定要找到灯塔!”然后,
就是剧烈的爆炸和无尽的黑暗。当我再次醒来时,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光流的猎场。
“灯塔……”我喃喃自语,指尖在信号器上轻轻滑动。三年来,我像一只丧家之犬,
在废墟中苟延残喘,早已忘记了“希望”这个词的含义。但此刻,
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像一盏明灯,在我心中重新点燃了微弱的火苗。我打开地图投影,
第七区的轮廓在全息屏幕上缓缓旋转。从我的位置到那里,直线距离只有五公里,
但在这个被光流和光骸充斥的世界里,这段路程无异于穿越炼狱。更重要的是,
我清楚地记得,研究所的地下掩体在大撕裂发生时就已经被光流完全淹没,
根本不可能有幸存者。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那些被光流感染的“流光者”设下的诱饵?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些曾经是人类,
如今却与光流融为一体的怪物,最喜欢用各种声音和信号引诱幸存者自投罗网。
信号器突然震动起来,一个新的数据包正在传输。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收键。
全息屏幕上跳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研究所的入口处,
背景里隐约可见“灯塔计划”的标志。照片的角落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我的妹妹,小雅。三年前,
她本应该在国外留学,远离这场灾难。可现在,她却出现在了研究所的门口,
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坚毅表情。“小雅……”我喃喃地念着妹妹的名字,
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三年来,我一直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在绝望中苟延残喘,也成了我心中最深的痛。可现在,
希望的光芒突然照进了这片黑暗,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退缩了。我重新检查了一遍装备,
更换了激光枪的能量核心,将电磁匕首别在更顺手的位置。然后,我打开头盔的通讯频道,
用尽可能坚定的声音说道:“这里是阿哲,收到信号。正在前往第七区,
预计到达时间……二十四小时。”5废墟中的抉择说完这句话,我关掉了通讯器,
转身朝着隧道的另一端走去。探照灯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前方未知的道路。我知道,
这可能是一条不归路,但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再见到小雅,我就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
光流在隧道顶部缓缓流动,像一条蛰伏的巨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但这一次,
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恐惧和退缩。因为我知道,在前方等待我的,可能不仅仅是死亡,
还有三年来我梦寐以求的真相——关于灯塔,关于光流,关于这个破碎世界的未来。
走出地铁隧道的那一刻,正午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蓝色,
光流像一条条巨大的河流,在云层中缓缓流动,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曾经繁华的都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摩天大楼的残骸刺破灰蒙蒙的天空,
像是一座座巨大的墓碑。我打开防护服的环境分析系统,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显示,
空气中的光流浓度处于中等水平,短时间暴露不会有太大危险。但这只是相对而言,
在这个世界里,危险往往潜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第七区在东北方向,
”我对着导航系统说道,“规划最优路线。”全息地图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路线,
蜿蜒穿过城市的废墟。系统提示音响起:“路线规划完成。全程5.**里,
预计耗时6小时。途径三个高危区域,建议绕行。”我皱了皱眉,
看向那三个被标记为红色的区域。其中一个是中央车站,那里曾经是城市的交通枢纽,
现在很可能聚集了大量的光骸。另一个是市政广场,大撕裂发生时,
那里正在举行一场大型活动,恐怕早已变成了一片死亡之地。
第三个则是研究所附近的商业区,我依稀记得那里有很多高楼大厦,
很容易成为光流聚集的地方。“重新规划路线,避开高危区域。”我说道。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地图上的红色路线闪烁了几下,
变成了一条更长的蓝色路线:“重新规划完成。全程8.7公里,
预计耗时10小时。风险评估:中低。”我点了点头,开始沿着新的路线前进。
脚下的柏油马路早已龟裂,长满了不知名的变异植物,它们的叶片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这些植物是光流带来的异变之一,有些是无害的,
但有些却会主动攻击靠近的生物。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来到一栋倒塌的百货公司前。
断裂的招牌上还能辨认出“和平”两个字,仿佛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讽刺。
我决定在这里稍作休整,补充一些水分和食物。小心翼翼地穿过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玻璃,
我进入了百货公司的内部。曾经琳琅满目的货架如今东倒西歪,
地上散落着腐烂的商品和人类的骸骨。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
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6孤独的幸存者突然,
一阵微弱的响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刻屏住呼吸,握紧了腰间的电磁匕首,缓缓转过身。
在一个倒塌的货架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是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一件破旧的防护服,
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别害怕,
”我放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我不会伤害你。
”那个孩子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他的眼睛很大,
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恐惧。“你是谁?”他的声音细弱蚊蝇,几乎听不见。
“我叫阿哲,”我说道,慢慢放下手中的匕首,“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孩子点了点头,
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我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他们说去寻找食物,让我在这里等着,
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我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这样的场景,
三年来我见过太多次了。大撕裂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也拆散了无数的家庭。
这个孩子的遭遇,让我想起了小雅,如果她真的还活着,
是不是也像这样孤独地等待着亲人的归来?“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我问道。“不知道,
”孩子摇了摇头,“爸爸给我的计时器早就没电了。”我叹了口气,
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水和一块压缩饼干,递了过去:“拿着吧,补充点能量。
”7光流的异变孩子警惕地看着我,没有立刻接过食物。在这个世界里,
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尤其是对于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来说。“我没有恶意,
”我轻声说道,把水和饼干放在地上,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如果你想活下去,
就必须保持体力。”孩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飞快地拿起地上的水和饼干,
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在灾难发生前,
他应该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而现在却要在废墟中挣扎求生。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小宇。”孩子含糊不清地回答,嘴里塞满了食物。
“小宇,”我点了点头,“你知道第七区怎么走吗?就是生物研究所那里。”小宇抬起头,
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我知道那个地方……那里的光流很奇怪,会吃人的。
”“吃人的光流?”我皱起了眉头,“你见过?”小宇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恐惧:“我曾经和爸爸妈妈去过那里,想找一些药品。
但是那里的光流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它们会追着人跑,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的一个叔叔就是被那些光流卷走的,连骨头都没剩下。”我的心沉了下去。
小宇描述的情况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大撕裂发生时,研究所的光流虽然剧烈,
但并没有表现出这种主动攻击的特性。难道这三年来,光流也在不断进化?
8地下通道的危机“你知道那里有活人吗?”我继续问道,“比如,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小宇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敢靠近,
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一些影子在研究所里移动,不知道是不是活人。”就在这时,
我的信号器突然震动起来。我迅速拿起设备,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来自第七区:“警告:光流活跃度上升,第七区出现异常波动。预计两小时后达到峰值,
届时将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通讯和运输。请尽快抵达,重复,请尽快抵达!
”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如果按照原计划,
我最早也要到晚上十一点才能到达第七区,根本赶不上信号里说的时间。“必须加快速度了。
”我喃喃自语,看向小宇,“你想跟我一起走吗?我要去第七区,那里可能有安全的地方。
”小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阴森的环境,又看了看我,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爸爸妈妈说过,遇到要去研究所的人,就跟着他们走。
”我的心里一动:“你爸爸妈妈知道研究所?
”小宇点了点头:“他们以前也是那里的研究员,但是大撕裂发生后就离开了。
他们说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我愣住了,没想到会这么巧。
小宇的父母竟然也是研究所的人,他们很可能认识我的父亲,甚至可能知道灯塔计划的秘密。
“你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我急忙问道。9光骸的围猎小宇低下头,
声音低沉了下去:“他们……他们被光骸抓走了。就在昨天,
我们本来想去找新的藏身之处,但是遇到了一群很大的光骸……爸爸妈妈让我先跑,
他们断后……”说到这里,小宇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生离死别每天都在上演,
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带你去第七区,”我郑重地说道,
“如果你的爸爸妈妈还活着,他们很可能也会去那里。而且,
那里的人也许能帮我们找到他们。”小宇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真的。”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但至少,我要给这个孩子一点希望,
就像当年父亲给我的那样。我站起身,重新打开导航系统:“小宇,你知道近路吗?
能比地图上的路线更快到达第七区的路。”小宇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一条地下通道,
可以直接到研究所附近。但是那里有很多光骸,很危险。”“再危险也得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关掉了环境分析系统,节省能源,
然后对小宇说道:“跟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跑。遇到危险就躲在我身后,明白吗?
”小宇用力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一把小匕首——那大概是他唯一的武器。
10中央车站的阴影我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的高危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