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策的心跳停了。
他能感觉到她冰冷的嘴唇和尖锐的牙齿触碰到了自己的皮肤。一股寒意从手腕瞬间传遍全身。
他没有反抗。
如果这是她的“食欲”,如果被她吃掉是唯一的结局,他认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皮肤被刺穿的剧痛。
一秒。
两秒。
三秒。
疼痛没有到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洛弥紧锁的眉头。
她的牙齿就停在他的皮肤表面,没有再深入一分一毫。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暴虐、饥饿、挣扎、困惑……无数种情绪在其中翻滚。
最终,一丝清明似乎占据了上风。
她猛地松开了嘴,像是被烫到一样,一把将凌策推开。
凌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才稳住身形。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上面只有一圈浅浅的牙印,连皮都没破。
洛弥则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单手扶住了门框。她低着头,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像一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伤害幼崽的野兽。
凌策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还记得他。
不,或许不是“记得”。而是一种铭刻在身体最深处的本能。一种不允许她伤害他的本能。
就在这时,凌策的脑海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针扎般的刺痛,而是一种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联系。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能模糊地感觉到洛弥此刻的情绪。
混乱。痛苦。还有……委屈?
这感觉太荒谬了。
一个能让成千上万丧尸俯首称臣的女王,会感到委屈?
“洛……弥?”凌策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洛弥的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她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一丝,露出了极深的黑。那是她原本的瞳色。
她看着凌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回了内场。她没有再回头看凌策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回到了那个由残骸堆砌的王座上,重新坐下。
整个体育馆内的感染体,这才敢慢慢地抬起头。它们看向凌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贪婪,而是多了一丝……敬畏。
仿佛在看一件被女王标记了所有权的私有物。
凌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就算能走,他也不会走。
他要留下来。他要搞清楚洛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把那个会对他笑、会跟他撒娇的女孩找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内场。
他没有靠近中央的王座,而是在靠近入口的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离洛弥很远,但能清楚地看到她。
那些感染体对他视而不见,依旧像雕塑一样静静地站着,守护着它们的王。
凌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还能用。他翻出相册,里面全是他和洛弥的照片。
一张张看过去,眼眶有些发热。
他点开最后一张合影。那是末日爆发前一天,他们在学校的湖边拍的。照片里,洛弥笑得像个孩子,手里还举着一串糖葫芦。
凌策把手机屏幕对着洛弥的方向,尽管他知道她可能根本看不见。
“洛弥,”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看,这是我们。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等毕了业,我们就去旅行。”
王座上的洛弥没有任何反应。
凌策也不气馁。他继续说着,把两人过去的一点一滴,都当成故事讲出来。
讲他们第一次见面。
讲他们第一次约会。
讲他怎么笨拙地表白。
讲她怎么笑着答应。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回荡。那些感染体像是没有听到,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策的嗓子都哑了。
他停了下来,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感觉一阵阵的疲惫和无力感袭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种脑海中的联系,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情绪,而是一股清晰的、带着命令意味的意念。
“饿。”
一个简单的字,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凌策猛地坐直了身体。
是洛弥!
是她在对他说话!虽然不是用嘴,而是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
他立刻看向王座。洛弥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凌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饿?
凌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从末日爆发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别说洛弥,他自己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是在这个鬼地方,到哪里去找吃的?
周围……倒是有很多“食物”。
凌策看了一眼那些站得笔直的感染体,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变成洛弥的盘中餐。
他必须找到正常的食物。
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你等一下,”凌-策对着洛弥的方向大声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去找吃的。”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体育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那个保安感染体。
它已经不再跪着了,而是像个忠诚的卫士一样站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的意思很明显。
不准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