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不过..."青桃欲言又止,"赵嬷嬷刚才进去了,说有要事相商。"
明兰挑眉:"什么要事不能当着我说?"她放下东西,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外,隐约听见里面赵嬷嬷的声音。
"...王爷三思啊!王妃如此张扬,迟早会惹祸上身!老奴听说,昨日丞相府的**在赏花会上议论,说王妃不知检点..."
明兰心头火起,正要推门而入,却听"砰"的一声,似是祁轩拍了桌子。
屋内静了片刻,赵嬷嬷的声音低了下去:"老奴知错...只是为王爷着想..."
门突然打开,赵嬷嬷一脸阴沉地走出来,看见明兰站在门外,脸色更加难看。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明兰走进书房,看见祁轩站在窗前,背影僵硬。
"王爷..."她轻唤一声。
祁轩转身,脸上的怒意还未完全消散。他走到案前,提笔写道:"不必理会闲言碎语。"
明兰心头一暖:"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只是...不想给王爷惹麻烦。"
祁轩摇头,又写:"做你自己即可。"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明兰鼻子一酸。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要求她做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只有祁轩,这个最该要求她守规矩的人,却让她"做自己"。
"王爷放心,"明兰扬起笑脸,"我明兰行得正坐得直,才不怕那些长舌妇!对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东街李记的桂花糕,趁热吃最好。"
祁轩接过,打开纸包,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他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眼睛微微眯起——这个细微的表情,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寻常,但明兰知道,这是祁轩表示愉悦的方式。
"好吃吧?"明兰得意地问。
祁轩点头,将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明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两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分食着一包桂花糕,谁也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窗外,春日的阳光洒满庭院,那些被明兰移植来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一刻的宁静美好而欢喜。
"什么?王爷每月都会去军营与士兵同吃同住?"明兰手中的针线活停了下来,眼睛瞪得溜圆。
青桃点头:"是啊,每月初五,雷打不动。王爷说,将领不知兵,何以带兵?"
明兰算了算日子:"那不就是三日后?"她眼珠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三日后天还没亮,明兰就悄悄起床,换上一身男装,将长发束成男子发髻,甚至还用炭笔描粗了眉毛。她对着铜镜转了一圈,自觉颇有几分俊俏书生的模样。
王府后门,周肃已经带着几名亲兵在等候。看见明兰这身打扮,他差点惊掉下巴:"王...公子!您这是...?"
明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跟你们一起去军营。放心,我就看看,绝不添乱。"
周肃急得直搓手:"这可使不得!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要是让王爷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王爷怎么会知道?"明兰拍拍他的肩,"周副将,你就帮帮忙嘛。我保证乖乖的,绝不惹事。"
周肃还在犹豫,远处传来脚步声——祁轩来了。明兰赶紧躲到周肃身后,压低身子。
祁轩一身戎装,英气逼人。他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周肃身后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转身上马。
"王爷没发现?"明兰小声问。
周肃擦了擦额头的汗:"王爷眼力极好...算了,既然他没反对,公子就跟紧我,千万别乱跑!"
一行人骑马出了城,向郊外的军营进发。明兰虽然会骑马,但长途跋涉还是第一次,等到了军营,她两条腿已经酸软不堪,却强撑着不表现出来。
军营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连绵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士兵们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响。明兰既紧张又兴奋,眼睛都不够用了。
"周副将,这位是?"一位军官走过来询问。
周肃干咳一声:"这位是...是王爷新招的文书,姓兰。"
军官了然,向明兰拱手:"兰公子。"
明兰有模有样地回礼,声音故意压低:"幸会。"
祁轩早已被将领们迎入大帐议事,明兰则被安排在偏帐休息。她坐不住,趁周肃不注意,溜出去参观军营。
士兵们正在练习射箭,明兰看得手痒,趁没人注意,偷偷拿起一张弓,搭箭拉弦——她在闺中时跟着父亲学过射艺,虽不算精通,但也颇有准头。
"嗖"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边缘,引来周围士兵的喝彩。
"兰公子好箭法!"一个年轻士兵笑道,"不如与我们比试比试?"
明兰来了兴致:"好啊!"
几轮比试下来,明兰竟赢多输少,渐渐被士兵们围在中间,称兄道弟起来。她早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说话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
"兰公子这手箭法,跟谁学的?"有人问。
明兰得意道:"我爹教的!他年轻时可是..."话到一半突然卡住——她差点说出父亲的名字!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士兵们齐刷刷站直行礼。明兰回头,顿时魂飞魄散——祁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王...王爷..."明兰的声音都颤抖了。
祁轩一言不发,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大帐拖。明兰踉踉跄跄地跟着,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显然是真生气了。
一进大帐,祁轩就松了手,转身取来纸笔,重重写下:"胡闹!"
明兰揉着手腕,小声道:"我就是好奇..."
"军营重地,岂是儿戏?"祁轩继续写,笔锋几乎划破纸面,"若被人识破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明兰从没见过祁轩这样激动,知道他真的担心了,愧疚感油然而生:"对不起,我错了..."
祁轩深吸一口气,又写:"午饭后周肃送你回府。"
"我不走!"明兰突然抬头,"王爷,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想了解你的世界。你每月来军营,与士兵同吃同住,不就是为了体察兵情吗?我作为你的妻子,也想了解你的另一面。"
祁轩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保证不再乱跑,"明兰恳切地说,"就安静地跟在王爷身边,行吗?"
祁轩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午饭是在士兵大营里吃的,简单的馒头咸菜,明兰却吃得津津有味。祁轩虽然允许她留下,但一直冷着脸,周围的将领和士兵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饭后,祁轩要去视察新兵训练,明兰乖乖跟在后面。突然,一个正在练习骑射的新兵马匹失控,朝观礼台冲来!
"王爷小心!"周肃大喊。
电光火石间,祁轩一把将明兰拉到身后,同时飞起一脚踢开冲来的马匹。那新兵被甩下马背,眼看就要被受惊的马踩到,明兰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去将他拖开。
"嘶——"马匹前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踏在明兰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祁轩纵身一跃,抱住明兰滚到一旁。马匹擦着他们的衣角踏过,扬起一片尘土。
全场寂静。
祁轩第一个爬起来,一把拉起明兰,上下检查她是否受伤。明兰惊魂未定,却还惦记着那个新兵:"他...他没事吧?"
周肃扶起那个吓得面如土色的新兵:"没事,就是擦破点皮。"
祁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抓住明兰的手腕,大步走向自己的营帐,留下一众将领士兵面面相觑。
营帐内,祁轩松开明兰,背对着她站了许久,肩膀微微发抖。明兰知道这次真的吓到他了,轻声道:"王爷,我..."
祁轩突然转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明兰愣住了,她能感觉到祁轩的心跳快得吓人,隔着铠甲都能听见。
"对...对不起..."明兰鼻子一酸,回抱住他,"我以后再也不冒险了..."
祁轩慢慢松开她,取来纸笔,手还在微微颤抖:"你若出事,我..."
字没写完,笔就掉在了地上。祁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明兰读不懂的情绪。
明兰捡起笔,轻轻放在案上,然后主动握住祁轩的手:"我保证,以后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王爷别生气了,好不好?"
祁轩长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场风波过后,祁轩破例提前结束了军营之行,亲自护送明兰回府。一路上,明兰时不时偷瞄祁轩的侧脸,发现他眉头紧锁,显然还在后怕。
"王爷,"明兰小声说,"回去后赵嬷嬷要是问起来..."
祁轩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果然,回府后赵嬷嬷见两人一起回来,刚想上前询问,就被祁轩一个眼神制止了。明兰暗自咋舌——原来王爷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晚膳时,明兰讨好地给祁轩夹菜:"王爷尝尝这个,我特意让厨房做的。"
祁轩看了她一眼,默默吃下。明兰又盛了碗汤:"这汤熬了四个时辰,最是滋补。"
一顿饭下来,明兰几乎把所有菜都夹了一遍,祁轩照单全收。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可怜巴巴地说:"王爷,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祁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取过纸笔写道:"知错了?"
明兰连连点头:"知错了知错了!"
"下不为例。"祁轩写完,又补充道,"军营危险,我担心你。"
明兰心头一暖:"我明白。以后我想了解王爷的世界,一定先问过王爷。"
祁轩神色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场风波看似过去了,但明兰没想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三日后,明兰收到一张烫金请帖——丞相府千金林月娇举办赏花会,特邀镇北王妃赴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明兰撇嘴。这位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她父亲林丞相与明兰父亲政见不合,两家素无往来,突然下帖,必有蹊跷。
"王妃要去吗?"青桃问。
明兰眼珠一转:"去,为什么不去?正好会会这位林**。"
赏花会那日,明兰精心打扮了一番,既不过分华丽,也不失王妃体面。祁轩知道她要赴宴,特意派了周肃护送。
丞相府花园里,一众贵女正围坐在凉亭中吟诗作对。见明兰到来,林月娇起身相迎,笑容甜美得让人发腻:"王妃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明兰微笑还礼:"林**客气。"
寒暄过后,林月娇突然提议:"听闻王妃出身书香门第,想必精通诗词。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每人说一句带'花'字的诗,接不上来的罚酒一杯,如何?"
明兰心中冷笑——这是要考她呢!她虽读过书,但诗词歌赋确实不是强项。正想婉拒,却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被推了出来。
"这是刘侍郎家的千金,刚来京城不久。"林月娇笑道,"刘妹妹,从你开始吧。"
那刘**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诗句。明兰这才明白,林月娇是借机羞辱不擅长诗词的女眷。
"且慢。"明兰突然开口,"这样玩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每人说一种花,然后讲一个关于这种花的民间故事或习俗。说不出的罚酒,如何?"
林月娇一愣:"这..."
"我先来。"明兰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牡丹。洛阳民间传说,武则天冬日游上苑,令百花齐放,唯牡丹不从,被贬洛阳。故此牡丹有'骨气'之称。"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几位不擅诗词的**响应。轮到刘**时,她小声说了个"桂花",然后讲了个吴刚伐桂的简单故事,明兰立刻大声叫好,还补充了几个细节,让刘**感激不已。
林月娇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面子,只能继续游戏。几轮下来,明兰妙语连珠,讲的故事既有趣又长见识,渐渐成了场中的焦点,把林月娇的风头全抢了。
赏花会结束时,林月娇假惺惺地送明兰到门口:"王妃博闻强识,月娇佩服。只是..."她压低声音,"王妃如此能言善辩,不知那哑巴王爷可消受得起?"
明兰笑容一冷:"林**慎言。我家王爷虽因伤失语,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比某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强多了。"
林月娇没料到明兰这么直接,一时语塞。
明兰继续道:"对了,林**今日簪的芍药虽美,却不知这花有个别称叫'将离草',寓意离别。林**下次选花,可要当心些。"说完,转身上轿,留下林月娇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回府后,明兰把赏花会的事当笑话讲给祁轩听,当然省略了林月娇最后那句侮辱。祁轩听完,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提笔写道:"处理得当。"
明兰得意地昂起头:"那当然!我可是镇北王妃,怎么能给王爷丢脸?"
祁轩微微一笑,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她。
明兰打开一看,是一对红珊瑚耳坠,鲜艳欲滴。"这是...?"
"奖励。"祁轩写道。
明兰心头一暖,这对耳坠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哪是什么奖励?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王爷帮我戴上吧。"她笑眯眯地说。
祁轩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耳坠,为她戴上。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明兰的耳垂,两人都是一怔,随即各自移开视线,耳根却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