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这个月的生活费该给我了。”
手机屏幕上,弹出女友林晓晓发来的信息,语气理所当然,像个颐指气使的女王。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工地上的粉尘让整个世界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安全帽的带子勒得我下巴生疼,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我回了她一条信息:“晓晓,我这个月手头有点紧,工地上还没发工资,能不能……”
我的话还没打完,林晓晓的电话直接就打了过来。
“周铭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给了?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今天之内,八千块必须到我账上!我新看上了一款包,下周的姐妹聚会我必须背着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又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体谅。
我深吸一口气,工地上的嘈杂声仿佛都小了下去。
“晓晓,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从大一开始,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后来涨到五千,现在是八千。为了供你,我大学四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毕业后更是直接来了工地,干最累的活。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的未来是……”
“别跟我扯这些!”林晓晓不耐烦地打断我,“你一个男人,给女朋友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是你自己说的,爱我就要给我最好的。怎么,现在后悔了?你当初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觉得我花得多,那你就像别的男人一样,一个月赚几十万啊!你做不到,就别在这跟我哭穷!”
“我没哭穷,”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爸上周查出了肝癌,急需手术费。我真的……”
“你爸生病关我什么事?那是你的事!”林晓-晓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周铭,我告诉你,别拿你家那些破事来烦我。我朋友的男朋友,随手就送几十万的表,你呢?每个月就这八千块还推三阻四!我的青春很贵的,你耽误不起!”
我的青春很贵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她的青春很贵。她穿着名牌,出入高档餐厅,朋友圈里永远是精致的下午茶和各种奢侈品。而我的青春呢?我的青春在钢筋水泥之间,在烈日和汗水中,一点点被磨掉。
我曾经以为,我拼尽全力,就能给她一个想要的未来。我以为,我们的爱情能够战胜一切现实的阻碍。
现在我才明白,我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她昂贵青春的提款机。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
电话那头,林晓晓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好什么?钱呢?”
“分手吧。”我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们结束了。”
“周铭你疯了?!你为了八千块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男人!”
“是,我不是男人。”我自嘲地笑了,“我是一个连父亲手术费都凑不齐的废物。我养不起你了,林大**。祝你早日找到那个能一个月给你几十万的男人。”
挂断电话,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世界瞬间清静了。
工头老王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周,想啥呢?赶紧干活,今天这批钢筋必须绑完。”
我点点头,拿起扎钩,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汗水模糊了视线,可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五年的感情,在八千块和一场大病面前,不堪一击。
也好。
晚上回到租住的地下室,我煮了一碗泡面,这是我近一个月来吃得最安心的一顿饭。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周铭,你给我等着!你会后悔的!”
是林晓晓。
我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删掉了短信。
后悔?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点看清她的真面目,让我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我却还在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浪费时间和金钱。
第二天,我向工头请了假,回了一趟老家。
破旧的县城医院里,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看到我,眼泪又掉了下来。“小铭,你爸他……医生说手术费要三十万,我们去哪儿凑这么多钱啊……”
我握住母亲冰冷的手,坚定地说:“妈,你别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从医院出来,我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哪位?”
“外公,是我,周铭。”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断。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外公?”
“外公,我爸病了,需要钱做手术。”我开门见山。
“你妈当年为了那个男人,跟我断绝关系,现在他病了,你倒想起我来了?”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但没有直接拒绝。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外公,我知道我妈当年不对。但现在人命关天。只要您能救我爸,我周铭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明天上午十点,到集团总部来找我。我给你一个小时。”
说完,电话**脆地挂断。
我看着手机屏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林晓晓,你所谓的昂贵青春,在我这里,已经打烊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我准时出现在京海市中心最宏伟的建筑——“秦氏集团”总部大楼下。
一身从地摊上花一百块买来的西装,洗得发白的衬衫,让我和周围衣着光鲜的精英们格格不入。前台**甚至懒得用正眼看我,语气里满是敷衍:“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秦振雄董事长,我叫周铭。”
听到董事长的名字,前台**才终于抬起头,一丝鄙夷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董事长很忙,没有预约不能……”
她的话没说完,一部内线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连连点头:“是,是,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她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带着一丝敬畏和好奇。“周先生,请跟我来,董事长在顶楼等您。”
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阔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京海市的繁华。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就是我的外公,秦氏集团的创始人,秦振雄。
“来了。”他没有回头。
“外公。”我恭敬地叫了一声。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那双沾着些许泥点的皮鞋上。“在工地上干活?”
“是。”
“为了那个女人?”
我沉默了。
“没出息的东西!”秦振雄冷哼一声,“我秦振雄的外孙,为了一个拜金的女人去搬砖,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外公,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低下头。
“哼,现在懂了?”他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依言坐下,身体挺得笔直。
“你爸的手术费,三十万是吧?我可以给你三百万,甚至三千万。”秦振雄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是,我有条件。”
“您说。”
“第一,和你那个女朋友,断得干干净净。我不希望秦家的继承人,身边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我已经和她分手了。”我立刻回答。
秦振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算你还有点脑子。第二,从今天起,你搬出那个地下室,住进我给你安排的地方。然后,进入秦氏集团,从基层做起。我会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后,你不能让我满意,你就卷铺盖回你的工地去,我只当没你这个外孙。”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对我来说,不是条件,是恩赐。
“第三,”秦振雄的眼神变得格外严肃,“忘了你那个软弱无能的爹,从今往后,你姓秦。你叫秦铭。”
我愣住了。让我改姓,这是要我彻底与过去割裂。
看着我犹豫的样子,秦振雄冷笑一声:“怎么,舍不得?你那个爹,除了给了你一条命,还给了你什么?一身的穷酸气,还是那还不清的债务?周铭这个名字,配不上我秦家的继承人。”
我紧紧攥住了拳头。他说得对。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却也懦弱了一辈子,被母亲压制了一辈子。如果不是外公,别说三十万,就是三万块,我们家也拿不出来。
“好,我答应您。”我抬起头,目光坚定,“从今天起,我叫秦铭。”
秦振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张律师,进来一下。”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这是百分之五的集团股份**协议,还有一张三百万的支票。签了字,你就是秦氏集团的股东。支票你先拿去给你父亲治病。”
我看着那份文件,手微微颤抖。百分之五的股份,市值至少几十个亿。
“外公,这太……”
“没什么太多的。这本就是你母亲当年该得的。”秦振雄摆了摆手,“我秦振雄的孙子,不能比别人差。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我不再推辞,拿起笔,在文件末尾签下了“秦铭”两个字。
从今天起,周铭死了。活下来的是,秦铭。
离开秦氏集团大楼时,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手里攥着那张三百万的支票,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第一时间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手术费凑齐了,让她马上安排最好的医生。母亲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
处理完父亲的事,我打车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这里有我五年的青春记忆,如今看来,只剩下廉价和卑微。
我正收拾着东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林晓晓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闯了进来,一脸的盛气凌人。
“周铭,你本事大了啊,敢拉黑我?!”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八千块给我,再给我赔礼道歉,这事没完!”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女人?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冷冷地说。
“分手?我同意了吗?我告诉你,想甩了我林晓晓,没那么容易!”她双手抱胸,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跪下来求我,再把这个月的钱给我,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她身后的两个男人捏着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外公的助理打来的。
“秦少,车已经在楼下等您了。董事长吩咐,让您尽快搬到云顶山庄的别墅去。”
电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小小的地下室里却异常清晰。
林晓晓的脸色瞬间变了。“秦少?云顶山庄?周铭,你在这演什么戏呢?”
我懒得跟她解释,拿起我唯一的一个行李包,径直向外走去。
“站住!”林晓-晓冲上来拦住我,“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秦少?!”
我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林晓晓,你不是总说你的青春很贵吗?你不是总想找个有钱人吗?”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惜,你错过了最大的那一个。从今天起,我叫秦铭。是你,也是你们所有人,永远都高攀不起的人。”
说完,我不再看她震惊到呆滞的脸,推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楼下,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着。司机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
我坐进车里,从后视镜中,看到林晓-晓追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豪车,最终变成一个小点。
一个属于周铭的时代,结束了。
一个属于秦铭的时代,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