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治粟内史家庶女时,嫡姐正拿烧红的簪子烫我手心。>“哑巴也配戴铜镜?
”她撕扯我颈间青锈斑驳的八卦牌。>御驾过府门,嬴政听见凄厉心音:“她完了!
昨夜私通门客,肚兜还塞在阿爹奏章匣底!”>嫡姐当夜被捆上送往骊山的囚车。
>从此**八卦镜苟命——>赵高欲灭口,廊下八哥突然开口复述他昨夜毒计。
>蒙毅递我热饼,耳畔响起细音:“蒙恬将军榻下第三块砖,藏着他给楚女写的酸诗呢!
”>直到荧惑守心凶兆现世,我颈间铜镜灼如烙铁。>嬴政拎我登观星台:“说说,
朕的大秦寿数几何?”>我吓疯心声炸裂:“亡于沙丘!
赵高李斯矫诏…胡亥继位杀光您儿女!”>死寂中,身后传来胡亥失手摔碎龟甲的脆响。
---咸阳城的初春,寒气依旧像浸了水的麻布,沉甸甸裹在人身上。
治粟内史芈桁的府邸后园,几株老梅病恹恹地开着,
空气里浮动着陈年脂粉的腻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假山石后的背阴处,
九岁的芈禾像只被钉在案板上的小雀,右手被嫡姐芈姝死死按在冰冷粗糙的石面上。
芈姝那张敷了厚厚香粉的脸,因兴奋扭曲着,眼底跳跃着恶毒的火焰。
她左手捏着一支细长的金簪,簪尖在旁边的炭盆里烧得通红,嗤嗤冒着细小的白烟。
“哑巴废物!”芈姝的声音又尖又利,压得很低,却像毒蛇吐信,“也敢偷戴阿娘的东西?
这破铜烂铁是你的命根子?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芈禾颈间用褪色红绳系着的那块东西——非金非玉,
青黑色的铜锈几乎盖满了表面,边缘模糊地凸起些难以辨认的纹路,
像块从哪个古墓里刨出来的残片,只在中心处勉强能看出一个**黯淡的凹陷,似镜非镜。
“给我摘下来!”簪尖带着灼人的热浪,猛地戳向芈禾死死攥住铜镜的左手手背!“呃——!
”剧痛和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芈禾!喉咙里爆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小小的身体疯狂扭动挣扎,却像落入蛛网的飞虫般徒劳。冰冷的石面硌着骨头,
烧红的金属烙上皮肉的焦糊味钻进鼻腔,混合着嫡姐身上浓烈的熏香,令人窒息。
混乱的记忆碎片——属于现代少女的惊恐,属于这个哑巴庶女的卑微绝望,
还有颈间这枚“阿娘遗物”带来的模糊暖意——在巨大的痛苦中疯狂冲撞。【啊——!痛!
坏阿姐!铜镜是阿娘给的!你才偷人!昨夜!西厢房!你跟那个门客陈良!他的汗巾子!
你的……你的杏红鸳鸯肚兜!就塞在爹爹书房那个放待呈奏章的紫檀木匣子最底层!
用那卷《仓律》竹简压着!呜——!烫死了!爹爹回来你就死定了!死定了!
】这串凄厉、混乱、却清晰爆出惊天秘闻的心音,如同淬了冰的毒箭,
毫无预兆地、狠狠地贯穿了府邸高墙外、玄色轺车中嬴政的耳膜!私通门客?肚兜?奏章匣?
!帝王搭在车轼上的指节倏然收紧,白玉扳指与青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冕旒垂珠在他眼前微微晃动,深潭般的眼眸瞬间凝起寒冰。“停。”低沉的声音不高,
却让肃穆行进的车队瞬间凝固,如同冻结的黑色铁流。
轺车恰好停在治粟内史府气派的朱漆大门旁。嬴政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墙与庭院,
精准地“钉”在后园假山石后那团小小的、正承受着无边痛苦的影子上。他没有下车,
甚至没有转头,只对侍立车旁、如同青松般挺直的中郎将蒙毅,极淡地抬了一下食指。
蒙毅心领神会,手按剑柄,无声地一颔首。两名黑甲锐士如矫健的鹞鹰,足尖在墙头一点,
瞬间翻越高墙,消失在府邸深处。墙内,芈姝正狞笑着准备将簪子更用力地按下去,
欣赏这哑巴痛苦扭曲的表情,身后陡然响起炸雷般的暴喝:“住手!”惊骇回头,
只看见两道裹挟着寒风与铁锈味的黑影,冰冷的铁钳瞬间锁死了她的手腕!
烧红的簪子“当啷”一声掉在石上,滚了几滚。剧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芈姝,
她发出刺破云霄的尖叫。当夜,数辆沉重的、押送修筑骊山陵寝刑徒的囚车驶离咸阳。
其中一辆栅栏里,塞着披头散发、涕泪横流、不断嘶喊“爹爹救我”的芈姝。
而芈禾颈间那枚青锈斑驳的八卦铜镜,在无人注意的衣领下,
温润的光华如水般悄然流转过镜心那一点黯淡的圆。诡异之事,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激起的波纹迅速扩散至深宫。几日后,芈禾因“父罪”被没入少府织室为婢。
阴暗潮湿的宫室,弥漫着陈年丝絮和染料的浑浊气味。
她瘦小的身影淹没在一群沉默麻木的妇人中,吃力地摇动着巨大的纺车。中车府令赵高,
如同一条无声滑行的紫色毒蛇,出现在织室门口。他狭长的眼风扫过角落里的芈禾,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冰冷的杀意。一个知道芈姝丑事、又目睹了芈姝下场的隐患,
且还是个哑巴,死在这深宫最肮脏的角落,连个水花都不会有。【毒蛇!赵高!想杀我!
昨夜!他在密室里跟胡亥公子说,要把北疆运来的那批上好皮子,
偷偷换成仓库里快烂掉的陈年旧货!差价吞掉!还说蒙恬那个莽夫只懂打仗,看不出来!
坏透了!头顶的八哥快学他说话!】赵高嘴角那丝惯有的、阴冷的弧度尚未完全扬起,
廊檐下挂着的一只羽毛油亮的黑八哥,像是被无形的线猛地提起了精神,
绿豆小眼滴溜溜一转,突然张开尖喙,
字正腔圆、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昨夜密室里赵高那压低又带着谄媚的腔调:“……公子放心,
那批新到的雪貂皮……嘿嘿……老奴已安排妥当,换上库底那些虫蛀鼠咬的旧货……蒙恬?
哼,一介武夫,只知兵戈,哪懂这些……差价嘛……自然孝敬公子……”寂静的织室,
这突如其来的、清晰无比的“复述”,如同平地惊雷!“噗通!”“哐当!
”几个正在理线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瘫倒在地,手中的竹梭木杼掉了一地。
赵高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鬼!
他精心维持的从容优雅荡然无存,如同被剥光了丢在闹市,只剩下**裸的惊骇和狼狈!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只还在扑棱翅膀的八哥,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芈禾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纺车底下,颈间的铜镜贴着皮肤,
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流。又一日,春寒料峭。
芈禾被管事嬷嬷支使去浆洗房取送熨好的衣物。沉重的木桶几乎压垮她单薄的肩膀,
她费力地抱着,在湿滑的宫道上蹒跚。一阵冷风卷过,她冻得打了个哆嗦,脚下一个趔趄,
眼看就要连人带桶摔倒。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托住了倾倒的木桶边缘。
另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芈禾瘦削的肩膀。芈禾惊惶抬头,对上廷尉蒙毅沉静温和的眼眸。
这位以端严冷峻著称的九卿之一,并未多言,
只是从自己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个尚有余温、用干净麻布仔细包裹的麦饼,
无声地塞进她冰冷僵硬的小手里。动作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属于上位者却并不傲慢的关切。
【蒙大人!饼!热的!】一个细弱却充满真切感激的童音,
毫无预兆地、清晰地钻进蒙毅耳中。蒙毅递饼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目光瞬间锁住芈禾的脸庞。孩子只是抱着温热的饼,
冻得发青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又珍惜的神色,嘴巴紧紧闭着。幻听?蒙毅心头微震。
【……蒙恬大将军……好人……他睡榻底下,靠墙第三块青砖,是活的!
里面藏着……藏着好几卷帛书!写的啥?唔……“关山月明兮,照卿容色;渭水汤汤兮,
思卿断肠”……噫!蒙大将军给楚国那个卖酒的美人写的诗?好酸!
比廷尉大人您批的卷宗还酸!】蒙毅:“……”他素来如万年寒冰般沉静无波的面容,
瞬间裂开一道缝隙!兄长蒙恬?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帝国军神?
给楚国卖酒女写……酸诗?!还藏在榻下砖缝里?!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冲击,
让这位掌管帝国刑律、素以铁面著称的廷尉,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
他猛地收回扶住芈禾肩膀的手,握拳抵在唇边,重重咳了一声,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步伐僵硬地迅速转身离去,玄色的官袍下摆带起一阵小小的旋风,
卷起几片枯叶。深秋,天象骤变。一颗赤红如血、光芒妖异的巨大星辰(荧惑),
拖着长长的尾迹,悍然侵入象征大秦国运的帝星(心宿二)分野!荧惑守心!
亘古罕见的大凶之兆!恐慌如同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咸阳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矛头暗指天子失德,天罚将至!章台宫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灌满了铅。炭火烧得通红,
却驱不散群臣脸上的惨白和眼中的惊惧。李斯引经据典,
声音艰涩地试图解厄;赵高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
袖中的手却微微颤抖;胡亥更是面无人色,缩在角落。唯有御座之上的嬴政,冕旒低垂,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指节一下下,缓慢而沉重地叩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案面,
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殿内浮动的光影和压抑的呼吸,
精准地钉在了大殿最角落、柱子阴影里那个几乎蜷缩成球的小小身影上。
芈禾颈间那枚沉寂的青锈铜镜,毫无预兆地变得滚烫!一股灼热直透皮肉,
仿佛要将她的颈骨熔断!她痛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却被那惊人的热度烫得缩回。
“阿禾。”帝王低沉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殿内死水般的寂静!
所有争论戛然而止,所有目光——惊疑、恐惧、怨毒、探究——如同密密麻麻的箭矢,
瞬间聚焦于那团阴影。嬴政站起身。玄衣纁裳,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每一步踏出,
都仿佛带着九州山河的重量。他径直走到柱子后,俯身,
不容抗拒地拎起那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小小身体,如同拎起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转身,
大步流星地走向殿外高耸入云的观星台!凛冽的秋风如同冰冷的鞭子,瞬间抽打在脸上。
百丈高的观星台上,视野陡然开阔,铅灰色的苍穹低垂,
那颗妖异的赤红星(荧惑)与象征帝王的明亮星辰(心宿二)紧紧纠缠,红光刺目,
仿佛苍天睁开了流血的巨眼,冷漠地俯瞰着渺小的咸阳城。
巨大的龟甲和蓍草散落在冰冷的玉制星盘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嬴政将芈禾放在冰凉的玉栏旁,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刺骨的寒风,
却挡不住那来自苍穹的无上威压和帝王身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他指向天穹那两颗纠缠的凶星,声音沉凝如自九幽传来,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芈禾脆弱的心尖:“告诉朕,”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如同两口吞噬一切的寒潭,紧紧锁住芈禾因剧痛和恐惧而涣散的瞳孔,“朕的大秦江山,
寿数几何?”寒风在百丈高台上呼啸,卷动帝王玄色的袍袖,猎猎作响。下方,
闻讯仓皇赶来的赵高、李斯、胡亥等人,正沿着陡峭的石阶,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爬。轰——!
“寿数”二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芈禾最后一丝理智堤防!
颈间铜镜的灼烫感与苍穹凶星的威压混合在一起,
强行撬开了她脑海深处尘封的、属于冰冷史书的记忆闸门!
章邯无奈的叹息、函谷关燃起的冲天烽火……所有关于帝国末日、关于帝王身后惨剧的碎片,
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在她小小的脑海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喷涌!
化作无声却足以撕裂天幕的尖啸与恸哭!【完了!完了!大秦……大秦要亡了!
就在……就在沙丘!沙丘宫!
陛下……陛下您……巡幸天下……走到沙丘就……就病得不行了!
】芈禾的心声在巨大的恐惧和铜镜的灼烧下变得尖利混乱,语无伦次,却字字泣血,【赵高!
李斯!他们……他们关起门来!
把您……您写给扶苏公子回咸阳主持丧礼、继位的诏书……给……给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