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扔给我一个包。几件旧衣服。一张卡。“庄心,你占了妍妍十八年好日子,该还了。
”庄妍站在旋转楼梯上,穿着真丝睡衣,像个真正的公主。她没看我,
手指绕着垂下来的卷发玩。那是我以前的位置。我拎起包,没碰那张卡。
塑料的边角有点硌手。庄夫人别过脸,声音硬邦邦:“卡里有五十万,够你…好好生活。
以后别出现在妍妍面前,她受的苦够多了。”庄先生咳嗽一声,补充:“别怪我们心狠。
血缘这东西,骗不了人。”大门在我身后关上,很沉的一声。雕花的铁门合拢,
把里面那个金光闪闪的世界关得严严实实。阳光有点刺眼,我眯了眯。包很轻。
里面只有两套洗得发白的运动服,一件起球的旧毛衣。
还有一本磨破了边的《普通高中英语词汇手册》。我高中时用的。五十万?打发叫花子呢。
庄妍手腕上那块新表,都不止这个数。她刚回来一个月,衣帽间就塞满了当季新款。
我走到街角,找了个长椅坐下。塑料椅面被太阳晒得发烫。掏出那个旧手机,屏幕裂了条缝。
划开,点进银行APP。余额:327.16元。下个月房租,1500。水电网,
大概三百。饭钱…得省着点。我盯着那串小数点,看了很久。手指有点凉,胃里空空的,
烧得慌。饿肚子的滋味,比被扫地出门更锋利。它能削掉你所有的脸皮和幻想。
手机震了一下。一个陌生号码。“喂?”“庄心?”声音有点耳熟,带着点刻意的甜腻,
“我是苏莉莉呀!高中同学,坐你后桌那个!”苏莉莉。想起来了。以前总爱蹭我的名牌笔,
还**我换衣服照片发小群的那个。“有事?”“哎呀,听说你…离开庄家了?
”她声音压低了点,透着股幸灾乐祸的兴奋,“真可怜哦。不过呢,看在老同学份上,
给你指条明路。晚上‘夜色’,王老板组的局,缺个陪酒的。八百一晚,现结。来不来?
”夜色。城里最烧钱也最乱的场子。八百?以前我随手给门口保安的小费都不止。
胃里那股火烧得更旺了。“地址。”我说。“痛快!微信发你定位!穿漂亮点啊,
王老板眼光可挑!”电话挂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长椅另一头,有个老头在啃冷馒头,
掉了一地渣。几只麻雀蹦跳着啄食。漂亮?我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洗得发灰的T恤。
行头得换。站起身,朝最近的商业街走去。目标明确:快销店。打折区。能穿出去见人,
不丢份,还不能贵。半小时后,我提着个廉价纸袋出来。里面是条黑色吊带裙,人造丝,
摸上去有点滑腻。99块。还有一双细高跟凉鞋,人造革的,鞋跟不太稳。79块。
花掉了我积蓄的将近一半。心在滴血。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到家。说是家,
其实是个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隔间,在城中村握手楼的顶层。没电梯,楼梯又窄又陡,
墙壁糊满了通下水道和办证的小广告。开门进去,
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隔壁炒菜的油烟味扑面而来。打开那个24寸的旧行李箱,
把庄家施舍的那几件旧衣服塞进去。再把刚买的裙子和鞋子放好。箱子很空。
坐在吱呀响的单人床上,翻开那本破旧的词汇手册。扉页上,用蓝色圆珠笔写着“庄心”,
字迹飞扬。那是很久以前的我,以为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撕拉。我把它撕了下来,揉成一团,
丢进墙角那个装泡面桶的垃圾桶。晚上九点,“夜色”门口霓虹闪烁,晃得人眼花。
震耳的音乐从厚重的门帘后面闷闷地透出来。门口站着穿黑西装的安保,
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进出的人。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背。劣质香水的味道有点冲鼻。
裙子吊带勒得肩膀有点紧。踩上那双不太稳的高跟鞋,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混浊。
烟味、酒气、香水味搅成一团。巨大的音乐声浪捶打着耳膜。舞池里人影幢幢,扭动着,
像一锅煮沸的饺子。苏莉莉在吧台边朝我招手,画着浓妆,穿着亮片短裙。“这边!庄心!
”她旁边坐着个秃顶发福的中年男人,腆着啤酒肚,金链子挂在脖子上,手指粗短,
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这就是王老板。他眯着眼,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像在菜市场挑肉。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庄家出来的?”他嗓门很大,盖过了音乐。“是呀王总!
正宗豪门养出来的,气质不一样吧?”苏莉莉谄媚地笑,推了我一把,“快,叫王老板!
”我扯了扯嘴角。“王老板。”“嗯,还行。”王老板咂咂嘴,油腻的目光在我身上黏着,
“就是瘦了点。不过…有股劲儿。”他拍拍身边的高脚凳,“坐!陪王哥喝几杯!
”苏莉莉立刻给我倒了满满一杯洋酒,琥珀色的液体,刺鼻。“王总高兴,你多喝点!
”辛辣的液体灌进喉咙,火烧一样。我忍着没咳出来。
王老板的手很快就不老实地搭在我**的大腿上。皮肤像被鼻涕虫爬过。“小姑娘,
听说你现在…不太好过?”他凑过来,酒气喷在我脸上,“跟着王哥,吃香的喝辣的!
比你在庄家当假货强!”他哈哈大笑,唾沫星子溅到我胳膊上。苏莉莉也跟着笑,
眼神里全是看戏的恶意。胃里的酒液翻腾着,混合着屈辱,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那只肥手还在往上摸。我猛地端起桌上另一杯满满的酒。哗啦!
整杯酒精准地泼在王老板那张油腻的胖脸上。音乐声好像都小了一瞬。
周围几桌的人看了过来。王老板懵了,酒水顺着他稀疏的头发往下滴,流进他瞪大的眼睛里。
他脸上那点假笑瞬间冻结,然后碎裂,变成暴怒的狰狞。“操!你个臭**!”他咆哮起来,
脸上的肥肉都在抖,扬手就朝我扇过来!劲风扑面。带着酒味和汗味。我没躲。或者说,
根本来不及躲。啪!一声脆响。**辣的疼瞬间在我左脸颊炸开!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巨大的力道让我整个人从高脚凳上摔了下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高跟鞋崴了一下,脚踝传来钻心的痛。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看好戏的口哨声。
苏莉莉尖叫一声,捂住了嘴,眼睛却瞪得溜圆,全是幸灾乐祸。王老板喘着粗气,
指着我鼻子骂,金戒指晃眼:“给脸不要脸的**!真当自己还是大**呢?泼老子酒?
老子今天弄死你!”他抬脚就要踹过来!皮鞋尖带着风声。
就在那只脚要踹到我肚子上的瞬间,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动作不快,但很稳。
就那么轻轻一拨,像拂开一片碍眼的树叶。王老板那肥胖的身体,竟然被拨得一个趔趄,
踉跄着撞在旁边的高脚桌上。杯子瓶子哗啦啦倒下一片。“王总,喝多了吧?消消气。
”一个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点懒洋洋的,但在震耳的音乐和喧嚣里,
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我捂着**辣的脸,抬起头。是个男人。很高,
穿着件质地很好的深灰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小臂。他侧对着我,看不清全脸,
只看到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刚才就是这只手轻描淡写地拨开了王老板。他身后半步,还站着一个沉默的身影,像堵墙,
眼神很冷地扫视着四周。安保人员?不像。比这里的安保看着吓人多了。王老板被扶住,
站稳了,看到来人,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像被泼了盆冰水,嚣张气焰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江…江少?您…您怎么在这儿?”被叫江少的男人没理他,
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像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一个麻烦。
他看到了我红肿的脸颊,看到了我摔在地上狼狈的样子,
也看到了我那条廉价黑裙子的吊带滑落了一边。“能起来吗?”他问,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
我咬着牙,口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脸颊疼,后背疼,脚踝更疼。撑着冰冷的地砖,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脚踝一阵剧痛,又跌坐回去。那个沉默的身影立刻上前一步,
似乎想伸手,但被江少一个极细微的眼神制止了。江少自己蹲了下来。离得近了,
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冷冽气息,像雪后的松木,和这里浑浊的空气格格不入。他伸出手,
不是扶我胳膊,而是直接握住了我崴伤那只脚的脚踝上方。他的手很大,带着微凉的体温,
力道不轻不重。我浑身一僵。“别动。”他语气平淡,手指在我脚踝肿起的地方按了几下。
动作专业得不像话。尖锐的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差点飙出来。“骨头没事,
韧带扭伤。”他下了判断,松开手。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我完全没想到的事。
他脱下自己那件看起来就很贵的深灰色衬衫外套,随手丢在我腿上,
盖住了我滑落的吊带和**的大腿。“披着。”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落下来。
很陌生的触感。接着,他站起身,对身后那个沉默的男人说:“阿东,处理一下。
”目光扫过一脸惊惶的王老板和呆若木鸡的苏莉莉,又落回我身上,“带她出去。
”叫阿东的男人点头,像拎小鸡一样把还想挣扎的王老板“请”到了一边。
苏莉莉吓得缩在吧台角落,不敢出声。江少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
仿佛刚才只是顺手丢了个垃圾。阿东走过来,声音平板无波:“**,请跟我来。
”我抓着那件还带着余温的衬衫外套,裹紧自己。脚踝疼得钻心,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阿东没有扶我,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半步,替我隔开了拥挤混乱的人群。
周围那些探究的、好奇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被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外面。
走出“夜色”那扇沉重的门,喧嚣和浑浊被甩在身后。清凉的夜风吹在滚烫的脸颊上,
稍微缓解了**辣的疼。一辆黑色的车无声地滑到路边。线条冷硬流畅,像蛰伏的猛兽。
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上江少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车。”他说,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容置疑。阿东拉开了后座车门。我站在原地,没动。
脚踝疼得厉害,但脑子是清醒的。刚出狼窝,又上陌生男人的车?谁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
“去医院。”江少似乎看穿我的戒备,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或者你想自己爬回去?
”我看了看自己肿得像馒头的脚踝,又看了看这深更半夜空荡荡的街。回那个出租屋?
没有药,没有冰,明天可能连路都走不了。怎么找活?饿死?
胃里的空虚感比脚踝的疼痛更磨人。我深吸一口气,裹紧身上的衬衫外套,
那上面残留的冷冽气息钻进鼻腔。弯腰,忍着剧痛,把自己塞进了车里。皮质座椅冰凉柔软。
阿东关上车门,坐进副驾。车子平稳启动,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车内很安静,
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声响。**在椅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皮面,试图降低脸颊的灼痛感。
后视镜里,能看到江少专注开车的侧影,下颌线绷着,没什么表情。“谢谢。”我低声说,
声音有些哑。他没回应,像是没听见。车子没去医院,而是在一家24小时药店门口停下。
阿东下车,很快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递给我。袋子里有跌打喷雾、冰袋、消肿止痛膏。
“自己处理。”江少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我默默拿出冰袋,按在红肿的脸颊上。
刺骨的冰凉瞬间缓解了火烧火燎的痛。又拿出喷雾,对着肿痛的脚踝喷了几下,
药味弥漫开来。动作笨拙,但没人帮忙,也没人催促。车子再次启动,
这次开进了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住宅区。门禁森严,绿化极好,一栋栋别墅在夜色中静立。
最终停在一栋现代简约风格的别墅前。阿东下车,替我拉开车门。“今晚住这。客房在一楼。
”江少熄了火,没回头,“明天自己走。”他说完,自己开门下车,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指纹解锁,走了进去,背影消失在门后。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阿东站在车边,等我。
我看着眼前这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漂亮房子,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脚踝还在疼。
我攥紧了手里那个装着廉价衣物的纸袋,和那件昂贵的、属于陌生男人的衬衫外套。
推开车门,单脚跳着下了车。落地时,伤脚不小心点了一下地,钻心的疼让我眼前一黑,
差点摔倒。阿东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很有力,像铁钳。“谢谢。”我低声说,
借着他的力站稳。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扶着我,走向那扇敞开的、灯火通明的大门。
别墅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空旷。极简的装修,黑白灰的主色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
阿东把我领到一楼的一个房间门口。“浴室在左边。冰箱里有吃的。明早七点前离开。
”他交代完,转身就走,像完成了任务。我推开门。客房很大,干净整洁得像是酒店样板间。
一张大床,铺着深灰色的床品。独立的卫生间。空气里有淡淡的清洁剂味道。关上门,反锁。
世界安静下来。我把那个廉价的纸袋和装着药的塑料袋放在光洁的深色木地板上。
脱下那双磨脚的高跟鞋,脚踝肿得更高了。我坐到床边,再次拿出冰袋敷脸,又给脚踝喷药。
做完这一切,我环顾这个陌生的房间。很豪华,但空得让人心慌。
胃里又开始火烧火燎地提醒我,这一天,我只在早上离开庄家前,
吃了几口他们剩下的冷三明治。
披着江少那件宽大的衬衫外套——它几乎盖到了我的膝盖——我单脚跳着,扶着墙,
小心翼翼地往厨房的方向挪。巨大的开放式厨房,纤尘不染,不锈钢厨具闪着冷光。
双开门冰箱像个沉默的巨人。我拉开它。里面东西不多,但很精致。进口的矿泉水,
几瓶我不认识的洋酒,还有几盒新鲜的有机水果,草莓蓝莓覆盆子,红红蓝蓝,鲜艳欲滴。
旁边冷藏格里,是几盒高级的日式便当,包装精美。我咽了口唾沫。肚子叫得更响了。
拿起一盒便当。上面贴着标签:三文鱼寿司拼盘。标价:288元。
以前我可能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现在,它在我手里沉甸甸的。饥饿像无数只小手,
抓着我的胃往下拽。我撕开包装,食物的香气瞬间钻进鼻子。顾不上形象,也顾不上脚踝疼,
我坐到冰冷的大理石吧台边,狼吞虎咽起来。新鲜的三文鱼入口即化,醋饭微酸,海苔香脆。
好吃得让人想哭。我几乎是风卷残云般扫光了那一整盒。又打开一盒水果,
把那些昂贵的浆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溢满口腔。吃饱了。胃里有了东西,
身体才像是重新有了点力气,脑子也清楚了些。**在吧台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看着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奢华厨房。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格格不入。那个叫江少的男人,
为什么帮我?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所图?王老板叫他“江少”。这个姓,在这个城市里,
只指向一个地方——**。一个比庄家根基更深、更庞大的商业帝国。他是江家的人?
脑子里一团乱麻。脸颊还在隐隐作痛,提醒我刚才的屈辱。苏莉莉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王老板肥腻的手掌和那记响亮的耳光……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庄家把我当垃圾扔了,王老板那种**可以随意践踏我,
苏莉莉这种跳梁小丑都能踩我一脚。五十万?呵。我要钱。很多很多钱。
多到再也没人能用钱来羞辱我,多到能把我失去的、想要的一切,都买回来!荣华富贵?
既然假的得不到,那我就自己挣真的!用我的方式!一个念头,像毒蛇,
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冰冷,带着腥气。庄家…庄妍…他们最怕什么?怕丑闻。
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光环。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属于陌生男人的昂贵衬衫。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在冰冷的饥饿感和灼热的屈辱中,慢慢成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脚踝肿消了一些,但还是很痛,走路一瘸一拐。脸也还肿着,
清晰的五指印没完全消退。我把房间仔细收拾好,床铺恢复原样。冰袋和药膏放回塑料袋。
最后,拿起那件深灰色的衬衫外套。布料柔软细腻,袖口有精致的暗纹,
领口内侧绣着一个很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字母“J”。我把它仔细叠好,
放在客房的床上。连同那袋药一起。然后,拎起我那个装着廉价衣物的纸袋,单脚跳着,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冰冷的别墅。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别墅区安静得只有鸟叫声。
安保亭的安保人员看了我一眼,没阻拦。走出气派的大门,站在空旷的街道上。
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晨光中轮廓分明的房子。江少。不管你是谁,昨晚,谢了。但这笔账,
我会还。用我的方式。我拿出那个屏幕裂了的旧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谁啊?”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带着浓重的睡意。“李哥,是我,庄心。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以前在庄家,您帮我爸…帮庄先生处理过几次媒体的小麻烦,
还记得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哦…庄心?那个假…咳,是你啊?
”他语气变了,带着点玩味,“怎么?被扫地出门了,想起你李哥了?”李伟,
一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信息中介”。专门帮有钱人处理见不得光的麻烦,
也靠倒卖各种隐私消息赚钱。以前庄家有些不想见报的花边新闻,都是他帮忙“沟通”掉的。
“李哥消息真灵通。”我没否认,“想跟您谈笔生意。”“生意?”李伟嗤笑一声,“你?
现在兜里有几个钢镚儿?”“我现在是没钱。”我坦承,声音压低,“但我手里有料。
关于庄家的。猛料。”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几秒后,
李伟的声音变得谨慎又贪婪:“什么料?说来听听?”“电话里不方便。
”我看着空旷的街道,一辆洒水车慢悠悠地开过去,“老地方,‘老树’咖啡馆,上午十点。
李哥,这料绝对值钱,就看您敢不敢接了。”不等他回答,我挂了电话。攥着手机,
手心有点汗。心跳得有点快。这步棋很险。李伟是条毒蛇,跟他打交道,
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咬一口。但我没得选。我需要启动资金。需要撬动第一块石头的杠杆。
上午十点,“老树”咖啡馆角落。李伟来了,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大金链子晃眼。
他坐下,翘起二郎腿,打量着我红肿未消的脸,咧开嘴笑了:“啧啧,庄大**…哦不,
现在该叫你什么?庄心**?混得挺惨啊?脸怎么了?被金主打了?”我没理会他的嘲讽,
把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推到他面前。“这是什么?”他狐疑地拿起来,展开。
纸上是我手写的几行字,记录着一个日期,
一个地点(本市一家顶级私立医院的VIP产科病房),一个时间(深夜),
还有一个模糊但指向明确的人名缩写(Z.Y.),
以及一个关键信息:新生儿血型鉴定报告(B型)。李伟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墨镜滑到鼻尖,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又猛地抬头看我,
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庄心,**别耍我!这事开不得玩笑!
”“李哥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我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庄妍是去年冬天回来的,对吧?说是从小在南方小镇长大。但据我所知,
庄夫人陈美娟女士,十八年前生产时大出血,身体受损严重,
庄先生庄国栋先生当时在国外处理紧急并购案,根本不在国内。而这份报告显示的时间,
就在庄妍被‘找回’的前三个月。”李伟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飞快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按着,似乎在查证什么。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我们这桌的气氛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过了几分钟,他放下手机,摘下墨镜,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震惊,有贪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你…你怎么弄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