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宴会厅的空气仿佛被顾琛那句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宣告彻底冻结、抽干。水晶吊灯的光芒都似乎黯淡了几分,只剩下无数道凝固的、写满惊骇的视线,聚焦在风暴的中心。
苏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劣质的白垩。她精心描绘的得意和恶毒还僵在脸上,混合着骤然升起的、无法置信的惊恐,扭曲成一种极其丑陋的表情。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尖利的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不……不可能!顾琛哥哥你被她骗了!她就是个**!她……”她失声尖叫,声音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破了音,显得滑稽而虚弱。
人群外,林建业和周雅娟更是面如死灰。林建业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哆嗦着,想冲上前辩解,却被顾家保镖无声地拦在了外围。周雅娟则直接瘫软在丈夫身上,浑身筛糠般抖着,精心盘起的头发散落下来,狼狈不堪。他们最后的依仗,他们以为可以永远掩盖的秘密,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们的亲生女儿以一种最愚蠢的方式彻底撕碎!完了,林家彻底完了!
顾琛对苏薇薇的尖叫置若罔闻,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猩红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定位器,只死死锁在陈默身上。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为之扭曲。“陈默!”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封万里的寒意和斩钉截铁的指令。
“是!顾总!”陈默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拿出手机,声音冷静而高效地发布命令。几个穿着顾家安保制服、神情冷肃的彪形大汉迅速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苏薇薇和林建业夫妇。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顾琛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薇薇啊!是你要娶的人!”苏薇薇惊恐地挣扎尖叫,像个疯妇,被两个保镖毫不怜惜地反剪住双臂,强行拖离宴会厅中心。林建业和周雅娟也被控制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整个过程中,顾琛的手臂始终紧紧环抱着林晚晚,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他的下颌线紧绷着,如同冷硬的岩石,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最终落在怀中人身上时,那翻腾的暴戾才勉强压下去一丝,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心疼和懊悔取代。
“别怕,晚晚。”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着她的额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避开她的小腹,将她整个打横抱起!香槟色的裙摆如花瓣般垂落。林晚晚惊惶地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顾琛抱着她,无视周围所有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走向宴会厅侧门。他的背影挺拔如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为怀中脆弱的女人隔绝开所有的窥探和风暴。
“封锁现场。在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顾琛冰冷的声音丢下最后的命令,抱着林晚晚消失在侧门后。
顶级私立医院,最顶层的VVIP套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顾琛将林晚晚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拉过薄毯仔细盖好,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和小心翼翼。
“还难受吗?”他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林晚晚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巨大的冲击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让她疲惫不堪,小腹也隐隐传来一丝不适的紧绷感。她不敢看顾琛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让她心慌意乱。真相大白,他却知道了那晚在“夜色”的强迫……他会怎么看她?这个孩子……他还会认吗?顾老爷子的警告如同魔音灌耳。
很快,门被敲响。陈默带着两位穿着无菌服、神情极其严肃的医护人员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是顾家的家庭医生王医生,另一位则是本市最权威的遗传学专家李教授。
“顾总,一切都准备好了。”陈默低声道。
顾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他看了一眼床上蜷缩着的林晚晚,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决然取代。“开始吧。”他沉声命令,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抽血的过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林晚晚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顾琛立刻伸手,温热的大掌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护士小心地从林晚晚手臂上抽取了静脉血样。两个装着殷红血液的试管被贴上特殊标签,密封,由李教授亲自放入恒温密码箱。
“顾总,林**,”李教授的声音带着专业性的沉稳,“样本会立刻送往我们机构最高级别的独立实验室,全程由我亲自监督操作,采用国际最先进的STR分型技术进行比对分析。最快……六小时内可以出初步结果。”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晚晚,补充道,“请放心,结果的准确性和公正性绝对有保障。”
顾琛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我要最快的速度,和最权威的报告。任何环节出错,后果你知道。”
“明白。”李教授心头一凛,郑重保证。
医护人员带着密码箱迅速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顾琛、林晚晚和陈默。空气再次凝固。
顾琛重新坐回床边,沉默地凝视着林晚晚。那目光太深,太沉,包含了太多林晚晚不敢解读的情绪:失忆后被她“欺骗”的复杂感受,得知那晚真相的懊悔与心疼,对腹中这个意外却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的震动与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林晚晚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却不敢睁开。她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审视,害怕看到那晚不堪回忆带来的嫌恶。她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只想缩回自己的壳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又渐渐透出熹微的晨光。这六个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晚晚在疲惫和极度的精神紧张中昏昏沉沉,却又无法真正入睡。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
终于——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林晚晚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陈默快步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李教授,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着机构钢印的密封文件袋,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神情是极度震惊后的凝重。
顾琛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结果?”
李教授深吸一口气,双手将文件袋递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总,结果……出来了。”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脸色惨白的林晚晚,然后转向顾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根据两份血液样本的STR基因座分型比对结果,以及遗传学分析计算,支持林晚晚女士腹中胎儿生物学父亲……为顾琛先生。其累积亲权指数(CPI)大于10的9次方,亲权概率(RCP)大于99.9999%!符合……亲子关系!”
“啪嗒!”
林晚晚紧紧攥着薄毯边缘的手猛地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冰冷的、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数字在疯狂回荡——99.9999%!是他的!真的是他的孩子!
顾琛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巨雷劈中!他死死地盯着李教授手中的报告,眼神剧烈地变幻着!震惊、狂喜、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失而复得感,还有对怀中这个女人和她腹中小生命那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悸动!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愤怒(对林家、对欺骗)、所有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都被这铁一般的、冰冷的科学数据彻底击碎、升华!
他猛地转过身,几步跨到床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看那份报告,而是直接俯下身,双臂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力量,将林晚晚整个人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林晚晚的颈窝里,灼烫一片,“是我的……是我的!我们的孩子!”他一遍遍重复着,像在确认一个不敢置信的美梦。他将脸深深埋进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发颤。
林晚晚僵硬的身体,在这滚烫的怀抱和灼热的眼泪中,一点点软化。冰冷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滚烫的暖流。她颤抖着伸出手,迟疑地、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他宽阔却微微颤抖的脊背。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顾老爷子拄着乌木拐杖,在张管家的搀扶下,步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走了进来。他威严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床上相拥的两人,最后定格在陈默手中那份刚刚打开、数据清晰无比的鉴定报告上!
陈默立刻将报告递上。
顾老爷子接过报告,布满皱纹的手,此刻竟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行行扫过那冰冷的、却代表着血脉延续的数据。当看到最后那行“支持亲子关系,亲权概率>99.9999%”的结论时,老爷子那双阅尽千帆、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属于一个即将拥有第四代继承人的老人,最纯粹的、无法掩饰的狂喜和激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床上依旧紧紧相拥的儿子和那个被他错待的女孩,眼神里的审视和冰冷彻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歉疚的温和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认可。
“好!好!好!”顾老爷子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是我顾家的种!是我顾家的长孙!”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毯上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扫过门口垂手侍立的张管家和陈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传我的话下去!”
“从今天起,林晚晚,就是我顾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媳!是我顾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她肚子里怀的,是我顾家第四代嫡系血脉!金尊玉贵!”
“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谁敢再提半个字,就是与我顾家为敌!后果自负!”
“还有,”顾老爷子的目光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扫向门外,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林家!苏家!给我好好清算!敢拿我顾家的血脉当棋子,敢污蔑我顾家的骨肉是‘野种’?我要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让他们知道,动我顾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字字铿锵,如同惊雷落地!
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一个崭新的、以林晚晚和她腹中孩子为中心的时代,轰然开启!DNA的铁证,不仅打碎了苏薇薇和林家精心编织的谎言,更将林晚晚从屈辱的泥沼中高高托起,推向了顾家权力与荣光的巅峰!那冰冷的99.9999%,成了她最坚不可摧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