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破了,我以为能清净几天。
我错了。
刘伟强好像跟我杠上了。
队里其他人出现场,坐的都是警车。
到我这儿,车就“正好”都派出去了。
“小姜,你年轻,腿脚利索,自己打个车过去吧,回来局里给你报销。”
刘伟强说得云淡风轻。
谁都知道,报销流程走下来,得猴年马月。
我没说什么,自己掏钱打车。
队里整理卷宗,最繁琐、最容易出错的那部分,永远是我的。
“小姜,你细心,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刘伟强拍着我的肩膀,像个关爱下属的好领导。
我知道,只要我出一点错,他就会在全体会上,把那点错放大成一次“不可饶恕的失误”。
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通宵加班,把所有卷宗整理得清清楚楚,格式标准到可以当成教科书。
他翻了半天,一个错别字都没找到,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师父看在眼里,替我鸣不平。
“老刘,你差不多行了。一个新来的小姑娘,你至于这么针对吗?”
刘伟强嘿嘿一笑。
“老张,我这是锻炼她。现在的年轻人,不敲打敲打,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油腻的审视。
“小姜,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扯了扯嘴角。
“刘队说得对。”
我越是平静,他似乎越是恼火。
他大概是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要么谄媚,要么恐惧。
我这种不卑不亢的,让他觉得失了掌控感。
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了。
他没坐回自己的老板椅,而是靠在办公桌边上,离我不到半步的距离。
一股烟草混合着廉价茶叶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姜啊,来局里也有一阵子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哦?”他拖长了音调,“我看你,好像不太合群啊。下了班就走,也不跟同事们聚聚餐,唱唱歌。”
我心里冷笑。
你们的聚餐,不就是换个地方听你吹牛,然后一帮人围着你敬酒吗?
“最近案子多,比较累。”我找了个借口。
“累是肯定的。”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但是小姜,你要明白,工作能力是一方面,会不会‘做人’,是另一方面。有时候,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他伸出手,想来拍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de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
“姜宁。”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别给脸不要脸。我能把你捧起来,就能把你踩下去。你信不信?”
我看着他。
“刘队,您是领导,我当然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手刚碰到门把手,他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站住!”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我没理他,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几个还没走的同事假装在忙自己的事,但耳朵都竖着。
刘伟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贺屿舟的微信。
一张照片。
我办公室的走廊。
照片的角落里,有刘伟强铁青的脸。
下面附了一行字:“需要我进去跟他聊聊吗?”
我回他:“不用。一条乱叫的狗而已,我自己能处理。”
他回了个“好”。
然后又发来一条:“但狗要是想咬人,就得打断它的腿。”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再回。
我知道,刘伟强的报复,很快就要来了。
果然,周一的例会上,他就给我派了个“好差事”。
城西有个废弃的化工厂,最近总有流浪汉聚集,附近居民投诉了好几次,说他们聚众堵伯,还打架。
这种事,本该是辖区派出所管。
刘伟强直接把案子揽了过来,然后点名让我去处理。
“小姜,你去摸摸情况。注意方式方法,别激化矛盾。”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流浪汉,很多都是刺头,还有精神问题的,最是难缠。
一个新人女警过去,不被围攻就不错了。
“好的,刘队。”
我接下了任务,没有任何异议。
我拿着装备,准备出门。
师父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个防狼喷雾。
“万事小心,不对劲就赶紧撤。”
我点点头。
我一个人开车去了化工厂。
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厂区里,三三两两地聚着十几个人,衣衫褴褛,眼神不善。
看见我穿着警服下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像一群饿狼,看见了一只落单的羊。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警棍,朝他们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贺屿舟。
“在哪儿?”
“城西化工厂。”
“我马上到。”
“你来干什么?”我压低声音,“这里很乱。”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平静,“所以,门铃响三声之前,别开门。”
我愣住了。
什么门铃?什么开门?
下一秒,我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一辆车。
是整整一个车队。
七八辆黑色的奔驰,整齐划一地停在我那辆小破警车后面,把整个化工厂的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走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像电影里的黑社会。
为首的,是贺屿舟的首席保镖,老陈。
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流浪汉,瞬间蔫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往后退。
老陈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
“姜**,贺先生让我们来清场。您请稍等。”
我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带着人,走进了厂区。
没有暴力,没有驱赶。
他们只是两个人“请”一个,把那些流浪汉一个个“请”上了其中一辆奔驰商务车。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刚刚还混乱不堪的厂区,瞬间变得空无一人。
老陈回到我面前。
“姜**,处理完毕。这是他们的安置方案,已经联系了民政和救助站,每人会发一笔安置费,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看着文件上那些详尽的条款,半天说不出话。
“贺屿舟呢?”
“贺先生在等您。他说,门铃可以响了。”
我这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刘伟强的电话。
“刘队,化工厂这边情况已经处理完了。所有人员都已妥善安置,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到刘伟强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
“……你,你怎么做到的?”
我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有‘规矩’吧,刘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