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发现掬风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婆子守着,原来是大**不在,出府去了。
居然也没人给他传个消息,害他在府里白白走了一刻钟。
孟筝回到京城一月有余,这是第一次出门。
老夫人去大怀恩寺上香,由于丫鬟婆子多,备了两辆马车,自己坐了一辆四驾的,那辆二驾的小马车自然是给孟筝的。
与她回府的时候所乘坐的马车已经截然不同了。
来时是辆薄板青帷的寒酸小车。
现在却是红顶盖锦帘雕花围板的精致车子。
孟筝叫了两个贴身丫鬟一起上车,车中铺了锦褥,设了案几,可坐可躺,无比舒服。
侯府上房,孟笙又在屋子里面摔东西。
愤恨道:“如今祖母出门上香,竟也不带我了!叫那贱蹄子去,还给她换了车!”
“从前带你,你又不耐烦去。”文氏掂着茶碗盖,“说什么一去一整天,吃斋念佛,苦得很。”
“那是两码事,从前祖母就算不带我,也不带别的人去。”
“那是当然,难不成还能带下面那几个养的去?对了,听说前些天你还叫筵儿去她那儿闹事?”
“母亲,别的不说,阿筵这次可做得好。你看,贱蹄子不也没敢在祖母面前出声吗?”
“筵儿现在到底不同了,要收敛着点……罢了,你着紧些给自己绣嫁妆是正经事。”
文秀珠也是听下人之间传来传去,才知道孟筵去整治了孟筝。
左右不过是打了几个小丫鬟,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
孟笙脸上红了红:“娘,你见过那东方小公爷么?”
“如今人人都称他小阁老了,还是这实权称呼好听些。他家中没有父母张罗,不常出来走动。我没见过,想来你爹倒是常常见到的。”
文秀珠说完,又警惕道:“你可别缠着你爹去问东问西,免得他心中有异。”
“知道了,女儿怎么会这么痴傻呢?”
孟玄堂在内护卫处任职,家里的事情几乎不过问,一个爹犹如死的一般。
除了两个儿子的动静能牵动一下他的心思,内院的事情全交给文氏做主。
连接着两个家生丫头出了事,文秀珠本来也是恚怒,但想到那姚夫子说最近孟筝因为得宠,十分骄横,她又放心了。
日后闹出了丑事,就显得自然而然。
讨了老夫人欢心又如何?老夫人除了逢年过节能在宫中走一趟,哪有她如今与德妃亲厚?
只要不闹到孟玄堂面前去,孟筝就是那瓮中的鳖。
侯府女眷的大小两辆马车“得得”行走在官道,往城东而去。
大怀恩寺在城东护城河边,倚着地势高耸的东山而建,下了官道走山道,路上诸多香客往来。
不多时过了山门,进二门,已经没有道路,全是阶梯,孟筝下了车,去前头车子上搀扶祖母,一应丫鬟婆子们跟着,步行进了庙宇。
徐老夫人来上香,孟筝却不是。
进了大雄宝殿拜菩萨,老夫人念念有词,心诚则灵。
她是侯府老夫人,来这里来惯了的,知客和尚已经摒开一众闲杂人等,殿内只有她们祖孙二人和身边的随扈。
孟筝乖顺地跪在她身边,她有耐心,不急。
念完祷词,随喜了香火,两人这才起身,出了大雄宝殿外,迈向旁边的长生殿。
殿内昏暗,却又星星点点,亮着数目众多的长明灯。老夫人指着殿后的一间穿堂,道:“就在那里,去吧。”
赵芳瑜的牌位放置在穿堂里的一处小间里,是赵家为她安置的供奉之所。
怀恩寺庙正殿后院还有皇家的浮屠塔,里头供奉历代皇室宗亲家眷的牌位。这是宗族旁亲入不得皇陵的另外一个安身之处。
老夫人偶尔来拜芳瑜县君,庙里和尚是知道的。这一次老夫人并不跟随,她还要去讲经堂做功课。
孟筝一人入内。
黄布案台,上有牌位,位前也供奉了长明灯。
牌位上书“长怀侯孟府赵氏之位”。
上一辈子孟筝会死在文氏手上,都是因为她全心全意把文氏当做母亲。而自己亲生母亲的牌位却孤零零地被立在这里。
除了长明灯,再也没有别的香火供奉了。
孟筝上完香,心中酸楚,却没落泪。
牌位上【孟府赵氏】的称谓,令人郁结。以后她有能力,定将这牌位换掉。
原配去世十多年,孟家没一人提起,怎么有脸在牌位上冠以侯府的门第和姓氏?
拜完母亲,孟筝出了小间,惘然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往后院。
两个丫鬟在穿堂里等着,见她要出去,本来要跟上,孟筝摇了摇头。
她们两个未必知道她来拜的是谁。
孟筝也不想在人前表露出太多愁绪,她想一个人走走,舒一舒心扉,再理一理思路。
一出穿堂,后面豁然开朗。
这里是寺庙西偏殿后院,如同一座小花园。
寺庙本来就像园林,而这里树木高大,更是疏朗明净,她走在青石板路上,心胸间果然觉得舒爽许多。
到了后院水池边,池中假山嶙峋,水清鱼欢,碧波如洗。
她看到一道许愿红幡漂过来,上书“招财进宝,升官发财。”
那红幡在水中扭动挣扎,原来不知道是谁乱扔东西,缠住了池子里的一只小龟。
孟筝蹲下来伸长了手,把这幡子拨过来,解开,放走小龟,幡子抓在手里打了个结,找到一个装落叶的篓子,扔了进去。
轻叹了一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在这时候,一柄弯刀从树顶伸出,朝着她斜劈而下。
孟筝耳边响起破风之声,惊诧至极。
人却站定了没有动。
说不好是吓呆了,还是因为知道没有退路。
刀锋堪堪悬在她挺秀的鼻尖之前,忽然旁边又飞来一柄刀鞘,把刀锋打落。
想杀她的那个人愣了一下,称呼:“校尉。”
被称为校尉的人低声喝道:“住手!”
孟筝闭上的眼睛这时候才睁开来。
眼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出刀的人,一个是打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