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中月照不见归人是什么小说顾昭之沈昭昭全本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2025-06-30 14: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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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陵人沈昭昭有三个秘密。第一,陵后的桃枝是她偷偷栽的——顾昭之说京城的桃花开时,

像落了满街的云;第二,她总把顾昭之的狼毫笔擦得发亮,哪怕笔杆早被摸得包了浆;第三,

她藏着他母亲的玉簪,藏在贴胸的位置,藏了十年。直到那天,

送骨灰的差役掀开布:“顾史官通敌被斩,这是遗物。”她颤抖着翻开烧焦的书册,

最后一页的血字刺得她眼疼:“昭昭,我没通敌,

我只是写了李赫贪银的事……”后来陵里的乌鸦再没惊飞过,因为沈昭昭八十岁临终前,

攥着玉簪对守陵后辈说:“别等了,这陵里的月亮,照不见归人。

”第1章陵前初见风尘起暴雨砸在山道上,顾昭之的麻鞋陷进泥里。他背着半人高的书箱,

每一步都像在拖山。雷声响得人脑仁发疼,闪电劈开云层时,

他瞥见山壁上斑驳的刻痕——和父亲临终前在他手心画的符号一模一样。“到了。

”他喘着气,抬头看见两尊石兽立在雨幕里。皇陵的朱漆门半开着,

门檐下站着个撑油纸伞的姑娘。闪电又亮了。她穿月白粗布衫,伞骨压得低低的,

只露出半张脸。顾昭之的书箱“咚”地砸在地上。他记得父亲咽气前说过,皇陵守陵人姓沈,

世代只传一脉。可眼前这个姑娘,发间插着桃木簪,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分明比他还小几岁。“进来。”她的声音像浸了陵中泉水,凉丝丝的。油纸伞往他头顶一偏,

顾昭之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早被雨淋透了。他弯腰去提书箱,

指尖触到箱底凸起的铜锁——那是父亲用最后一口气塞进他怀里的,

说“皇陵暗格里有真相”。偏殿的火盆噼啪响。沈昭昭递来一碗姜茶,又放下个粗陶碗,

里面泡着深绿药草:“擦伤口。”顾昭之这才察觉手背被荆棘划破了,血珠混着雨水,

在腕上凝成暗红的线。他接过茶,看她转身去收窗,月光白的裙角扫过青砖,

像片飘在陵中的云。“明日去东侧碑林。”她背对着他,“雨打碑刻,字迹易蚀。

”“你独自守陵?”顾昭之脱口问。她的手顿在窗棂上。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照见她后颈一道淡白的疤,像道旧年的月牙。“祖父上月走了。”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家养陵人,活不过七十。”顾昭之攥紧茶碗。父亲也没活过四十。李赫的刀,

总爱砍在说真话的人脖子上。第二日雨停了。沈昭昭带他往碑林走,鞋跟敲在青石板上,

“嗒嗒”响得人心慌。顾昭之掀开覆盖碑刻的油布,

指尖触到一块平滑的石面——本该刻着“李赫监修”的地方,被人用凿子刮得干干净净,

连石粉都扫得利落。“谁刮的?”他转身抓住她的手腕。她没挣开,

腕骨细得像根筷子:“风雨侵蚀。”“风雨能刮得这么齐整?”顾昭之压低声,

“我祖父是前前任守陵人,他临终前说过,皇陵藏着李赫的命门。”她的睫毛颤了颤,

像被风扫过的蛛网:“你若只为写史,便别扰了陵中安宁。”午后修篱笆时,

乌鸦突然“扑棱棱”飞起来。沈昭昭的手立刻按在腰间的药囊上,

顾昭之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林子里跌出个穿破甲的兵,左肩插着支箭,

血把半边衣襟染成黑红。“陵中不纳活物。”沈昭昭低声说,却已经蹲下身。她扯断箭杆,

用嘴吸出毒血,又从药囊里掏出把碎叶敷上。顾昭之抽出随身短刀,

刚转身就看见三个提刀的人从林子里钻出来,刀鞘上刻着“李”字。“走!”他大喝一声,

短刀架在为首那人脖子上。三个兵对视一眼,骂骂咧咧退了。沈昭昭把逃兵扶到偏殿,

摸出块桃木牌。顾昭之凑过去看,见她用小刀刻了“张二牛归途无期”,

又轻轻放进逃兵怀里。逃兵闭着眼,血还在渗,把“归途”两个字洇得模糊。

“他活不过今夜。”她声音哑了,“陵里的乌鸦,只给将死的人报信。

”顾昭之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父亲咽气前,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哭,是疼,

疼到连泪都渗不出来。深夜,陈老的咳嗽声惊醒了顾昭之。老太监缩在祠堂的蒲团上,

枯瘦的手正往供桌下按。“咔”的一声,暗格弹出卷黄纸。顾昭之凑近,

见上面是父亲的字迹:“李赫挪陵银十万两,私通北狄......”“你爹写完这个,

当晚就被人堵在碑林。”陈老擦了擦眼角,“他塞给我这卷纸,说‘昭之要是来了,告诉他,

史笔比刀硬’。”顾昭之的指甲掐进掌心。窗外突然起了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他恍惚看见个影子贴在窗纸上,是沈昭昭的轮廓——她抱着那把油纸伞,像株在风里晃的树。

第二日清晨,沈昭昭来敲偏殿门。她手里提着竹篮,

里面装着两个蒸得白胖的馒头:“去西侧碑林。”顾昭之接过竹篮,指尖触到她的手背。

凉的,像陵中月。他低头时,瞥见她腕上的红绳松了,露出半截褪色的字——是“昭”,

和他名字里的“昭”一模一样。林子里的乌鸦又飞起来了。顾昭之望着沈昭昭的背影,

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有些真相,要拿命去守。”可他现在才明白,比真相更沉的,

是守陵人脚边的青砖,是桃木牌上未干的刻痕,是雨夜里那把偏过来的油纸伞。

西侧碑林的油布在风里翻卷。顾昭之走过去,伸手要掀,却被沈昭昭轻轻按住。

她的手指搭在他手背上,像片落下来的雪:“小心。”他抬头看她。晨光穿过她的发梢,

把桃木簪照得透亮。林子里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声,又一声,像在数着什么。

顾昭之突然觉得,这陵里的每块砖,每棵树,甚至每片云,都在等一个答案——关于真相,

关于归人,关于他和她,能不能等到雨停的那一天。第2章碑下情生月未圆数日后清晨,

沈昭昭往竹篮里塞了两个蒸馍。顾昭之接过时,

指节擦过她腕上松脱的红绳——那截“昭”字被露水浸得更淡了。

“西侧碑林的油布被夜风吹跑了。”她拎起竹铲,“得赶在雨前清完碎石。

”林子里的乌鸦突然扑棱棱飞起来。顾昭之抬头,见沈昭昭的桃木簪在晨光里晃了晃。

两人蹲在碑前。沈昭昭竹铲一挑,半块残碑从碎石里露出来。她伸手抹去青苔,顾昭之凑近,

突然顿住——碑身背面刻着“李赫敬献”四个阴文,笔画深峻,像刀刻进骨头里。

“这是...”他指尖发颤。“去年冬天落石砸断的。”沈昭昭按住他要摸碑的手,

“祖父说过,有些真相,不写出来才是对死者的慈悲。”顾昭之盯着那四个字,

喉结动了动:“可这是证据。”“陵里的碑会说话。”她垂眸,指甲掐进掌心,“但说出来,

会要人的命。”乌鸦又叫了一声。顾昭之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

突然想起昨夜陈老给他看的密卷——父亲用血写的“李赫挪陵银十万两”,墨迹还凝着暗褐。

是夜,顾昭之在偏殿点了三盏油灯。案上堆着拓片、旧账册,还有半卷没写完的《陵志》。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他打了个寒颤,忽闻一阵药香。“喝碗姜汤。”沈昭昭端着陶碗进来,

热气模糊了她的眼尾,“夜里凉,别冻着。”顾昭之接过碗,触到她指尖的温度。

汤里浮着两片姜,沉底的红枣被炖得绵软。他喝了一口,喉咙里烧起小火:“我爹死的那晚,

也给我煮过红枣汤。”沈昭昭在窗边坐下。月光漏进来,

照见她腕上红绳系着的小玉牌——是前几日那个逃兵的,

“张二牛归途无期”的刻痕被她重新描过。“他说’史笔如刀,亦如镜‘。

”顾昭之摩挲着笔杆,声音发哑,“刀要砍尽虚妄,镜要照见人心。可我现在才懂,

握刀的手会抖,照镜的人会疼。“沈昭昭没说话。她轻轻覆上他手背,

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渗进来:“你不是一个人在写。”顾昭之的手抖了抖。

陶碗磕在案上,溅出几点姜汤,在“李赫”两个字上洇开,像一滴血。后半夜,

乌鸦突然炸了窝。顾昭之被拍门声惊醒时,沈昭昭已经冲进来,拽着他往祠堂跑。

“赵副将的人!”她声音压得低,“跟我来!”祠堂供桌下的暗格被推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顾昭之刚钻进去,就听见院外传来踹门声。沈昭昭把油灯塞给他,

指尖在他手背上按了按:“别出声。”密室里有股霉味。顾昭之贴着墙蹲下,

听见陈老的咳嗽声混着粗嗓门:“军爷这是...”“搜通敌贼!

”赵副将的刀鞘磕在青砖上,“李太尉说了,敢藏逆党,连这破陵都给烧了!

”“使不得使不得!”陈老赔着笑,“皇陵动土是要遭天谴的。小的这就杀鸡温酒,

军爷喝两杯暖暖身子?“顾昭之攥紧怀里的拓片。密室通风口漏进光,

他看见沈昭昭的影子在供桌前晃——她背着手,指尖绞着裙角,像在数地砖缝里的青苔。

赵副将骂骂咧咧喝了半壶酒,踢翻两个瓦罐,终究没敢掀供桌。脚步声渐远时,

顾昭之听见沈昭昭松了口气,那声气若游丝,像片落在雪上的羽毛。“谢你。

”顾昭之从密室钻出来时,沈昭昭正蹲在院里捡碎瓦。月光照见她发间的桃木簪,

“还有陈公。”她抬头,鬓角沾着草屑:“该谢的是你。”说着,她从衣襟里掏出个布包。

解开,露出支羊脂玉簪,水头足得能照见人影:“我娘的陪嫁。她说玉能挡灾。

“顾昭之后退半步:“这太贵重了。”“我守陵人要玉做什么?”她把玉簪塞进他手心,

“你带着,等写完《陵志》...”“等我写完。”顾昭之攥紧玉簪,“我一定回来接你,

看京城的桃花。”沈昭昭笑了,眼尾细纹里盛着月光:“好。”次日晌午,

顾昭之揣着玉簪去了后山。陈老说李赫旧部曾在破庙藏过账册,他翻了半屋霉烂的草席,

终于在梁上摸出个铁盒。盒里除了几本旧账,还有张密信。墨迹未干:“斩草除根,

务必于三日内清除顾氏余孽。”他的手开始抖。山风灌进破庙,吹得账页哗啦响,

像极了父亲临终前,竹简散落在地的声音。此时,沈昭昭站在碑林尽头。

她望着山道上的浮尘,怀里抱着那把油纸伞。乌鸦在头顶盘旋,叫声比往日更急。

她摸了摸腕上的红绳,“昭”字突然刺得慌——像有人在千里外,用力攥住了她的命。

偏殿里,陈老把《大齐陵志》初稿塞进暗格。顾昭之站在他身后,

看着泛黄的纸页被封进黑暗,突然想起沈昭昭刻桃木牌时说的话:“有些东西,藏起来,

才能等得到归人。”山雨就要来了。第3章月下诀别花未开顾昭之的手指捏皱了密信。

墨迹刺得他眼睛疼。三日前父亲咽气时,也是这样的墨迹——“顾氏私通北戎”,八个字,

换了三尺白绫。他把铁盒踹回梁上,转身往陵里跑。山雨砸在他后颈,像无数把小刀子。

陈老正在偏殿擦铜灯。顾昭之撞开门时,灯油泼了半盏。“给我个暗格。

”他把布包拍在供桌上。布包鼓囊囊,是《大齐陵志》初稿。“若我三日后不归,

送京城御史台。”陈老的手抖了抖。他摸出钥匙,打开香案下的木匣。

檀香混着纸页的霉味涌出来。顾昭之把布包塞进去,又掏出名片大小的信笺。

信纸上只写了半行字:“李赫贪墨陵银二十万两,账册在破庙梁上铁盒。”墨迹未干,

他又补了句:“史笔如刀,不可埋没。”“昭昭那边……”陈老欲言又止。

顾昭之低头看腕上的红绳。是沈昭昭今早给他系的,说“红绳拴魂”。

他扯下红绳塞进陈老手里:“替我瞒着。”沈昭昭在陵门口等他。

怀里的油纸伞还滴着水——她去后山采了止血草,熬好的药汁浸了半块帕子。“要走?

”她把帕子塞给他。草汁的苦香裹着体温,烫得他指尖发麻。顾昭之点头:“去查些旧档案。

”沈昭昭没说话。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雨打湿的发,

指尖扫过他后颈的伤疤——那是上个月替她挡落石留下的。“夜里凉。”她解下自己的外衫,

披在他肩上。青布衫带着松木香,裹住他半边身子。顾昭之转身时,

听见她轻声说:“我等你吃晚饭。”山路转过第三个弯时,火把亮了。

赵副将的刀挑开他的衣襟,寒光映着脸上的络腮胡:“顾公子,太尉说你通敌。

”顾昭之倒退两步,后背撞在崖壁上。十多个兵丁从树后钻出来,刀鞘敲得青石响。“搜!

”赵副将吼了一嗓子。顾昭之摸向腰间的短刀。那是沈昭昭用陵前老桃木削的,

刀把上还刻着“昭”字。刀刃划破第一个兵丁的手腕时,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朵未开的红梅。赵副将的刀砍过来时,他侧身一滚,膝盖磕在碎石上,

疼得眼前发黑。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兵丁的哼声消失在风里,

顾昭之摸了摸左肩——刀伤深可见骨,血浸透了沈昭昭的外衫。他咬着牙往陵里挪。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沈昭昭听见动静时,正往瓦罐里装晒好的艾草。门被撞开的瞬间,

她闻见浓重的血腥气。顾昭之倚在门框上,脸色白得像供桌上的蜡烛。

左肩的血滴在青石板上,连成歪歪扭扭的线。“昭昭……”他哑着嗓子,踉跄两步。

沈昭昭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湿冷,她浑身发抖。“别怕。”顾昭之扯出个笑,

“小伤。”沈昭昭没说话。她半拖半抱把他弄到屋里,扯断腰间的红绳,缠在他的伤口上。

“疼吗?”她问。顾昭之摇头。血浸透了红绳,在她手背上洇开,像朵开败的桃花。

沈昭之翻出药箱。金疮药撒在伤口上时,顾昭之闷哼一声。她的手顿了顿,又撒了把药。

“明日……我得走。”顾昭之抓住她的手腕。沈昭昭的手一抖。药勺掉在地上,叮铃作响。

“李赫要杀我。”他说,“但我得去洗清冤屈。得让《陵志》见天日。

”沈昭昭低头看他攥着自己的手。他的指节泛白,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我等你。

”她轻声说。顾昭之摸出怀里的玉簪。羊脂玉还带着他的体温。“等我洗清冤屈。

”他把玉簪塞进她手心,“带你看京城的桃花。”沈昭昭抱住他。眼泪渗进他的衣领,

烫得他心口发疼。“我在陵门口等。”她哑着嗓子说,“等你回来。”他走时月正圆。

沈昭昭站在陵门口,看他的背影融进夜色。第二日破晓,乌鸦在东南方叫得撕心裂肺。

她翻遍了半座山。在山涧边找到半截断刃,刃上的血已经发黑。石缝里有几滴血,混着泥,

像被踩碎的石榴。陈老拽她的衣袖:“别找了。赵副将今早封了山路。”沈昭昭甩开他的手。

她蹲在血滴前,用指尖沾了点泥,放进嘴里。是铁锈味,和顾昭之伤口的血一个味道。

赵副将带着十多个兵丁堵在陵门口。刀鞘敲着她的肩:“顾昭之是叛贼。”他说,

“你再提他,就是同党。”沈昭昭擦着手里的断刃。刀身映出她冷白的脸:“他是史官,

我是守陵人。”她轻声说,“我们做的事,不会消失。”赵副将骂了句脏话,甩袖走了。

陈老蹲在她脚边抹眼泪:“傻丫头,你这是何苦……”沈昭昭没理他。她把断刃收进木匣,

放在供桌最里层。那里还收着顾昭之的狼毫笔、半块松烟墨,和他落在偏殿的青布衫。

数月后,信是用草纸包的。打开时,骨灰簌簌落了她一手。还有半本《大齐陵志》,

烧得只剩最后几页。最后一页边缘焦黑,歪歪扭扭写着:“昭昭,我怕来不及告诉你,

我好爱你。”沈昭昭抱着骨灰盒走进陵殿。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她把骨灰盒放在顾昭之常坐的案几上,摸出那支羊脂玉簪,别在发间。月光从窗棂漏进来,

照在她发梢,却照不见,任何归人的影子。

第4章尘封旧梦起新霜沈昭昭抱着骨灰盒坐在陵殿中央。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照得她发间的羊脂玉簪泛着冷光。她拇指摩挲着玉簪上的云纹,那是顾昭之母亲的旧物,

如今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你说要带我看京城的桃花。”她对着骨灰盒喃喃,

“可你连一句完整的爱都没来得及说。”风从窗棂灌进来,吹得案头的残卷哗哗响,

那是顾昭之没写完的《陵志》,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洇成一团模糊的红。陈老站在门外,

手里攥着半块凉透的桂花糕。这是他今早特意去山脚下买的——昭昭从前总说,

陵里的桂花香得太淡,还是山脚下的糖桂花实在。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进去。三日后辰时,

陵前老槐的枝桠突然剧烈摇晃。沈昭昭听见乌鸦“哑哑”叫了七声——东南方有人来。

她摸出袖中短刀,刚走到陵门口,就见个穿粗布衫的女子站在石阶下。那女子背着药篓,

额角有道淡疤,见了她便屈膝行礼:“沈姑娘,我是林九娘,五年前在青峰山被顾公子救过。

”短刀“当啷”落地。沈昭昭弯腰去捡,指尖抖得厉害。林九娘蹲下来帮她拾刀,

袖口露出半截青紫色的旧伤:“那年我被马匪追,是顾公子用《春秋》挡了一刀。

他说‘史家不避刀兵’,倒把我吓哭了。”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他走前塞给我这个,

说若他出事,定要送到陵里。”油纸包拆开是半张草纸,字迹歪斜却清瘦有力,

正是顾昭之的笔锋:“昭昭,若我死了,莫哭。史笔未断,总有人会接着写。

陵里的石头会替我说话,你要替我听。”沈昭昭把纸贴在脸上,眼泪洇开“莫哭”两个字,

烫得她鼻尖发疼。林九娘又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团沾着泥的破纸:“我在乱葬岗捡的,

血都渗进纸纹里了。”沈昭昭凑近看,

糊的墨痕里“李赫私通北狄”六个字像刀刻的——和顾昭之父亲当年写的“李赫私吞军饷”,

竟是同一种笔力。她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那时他攥着她的手,

指节冷得像陵前的碑:“昭昭,陵里的石头会说话。活人会撒谎,死人不会。

”她转身冲进偏殿,从木匣里翻出顾昭之的狼毫笔,松烟墨在砚台里研开,

溅在他留下的青布衫上。“我要接着写。”她对林九娘说,“他没写完的,我来写。”当夜,

陈老摸黑进了祠堂。他跪在供桌前,

用指甲抠开第三块地砖——这是他和老沈头当年埋下的机关。地砖下是块青石碑,

他摸出铜钥匙拧开碑底的暗扣,“咔嗒”一声,碑身裂开条缝。

他把顾昭之留下的《陵志》初稿塞进去,又摸出块红布擦了擦碑面。“小顾啊,

”他对着虚空低语,“昭昭的命,可不能再折在这上头了。”第二日卯时,

赵副将带着兵丁踹开陵门。“搜!”他吼道,刀鞘敲得供桌咚咚响,

“把叛贼的东西全给我翻出来!”兵丁们掀了床板,砸了瓦罐,连供果都捏碎了看。

陈老蹲在墙角搓手,眯眼笑——他们没摸到那块空心石碑的机关。沈昭昭开始早起。

她用顾昭之的墨磨汁,在竹片上抄碑文:“显德元年春,陵前松抽新芽。守陵人沈昭昭记。

”碑廊的石牌缺了字,她就用桃木刻补上,刻刀在木头上走得极慢,

像在描摹顾昭之的笔迹:“景平公主,母贤妃,葬于西岗。”刻完,她用布擦去木屑,

对着石碑轻声说:“你看,我刻的字像不像你?”夜里,她坐在案几前,

把林九娘给的破纸和顾昭之的残卷拼在一起。烛火映着她发间的玉簪,

照见她眼底的光——那是顾昭之从前写史时,眼里常有的光。“李赫,李赫……”她低声念,

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等我写完,你藏得再深,也得见光。”这日黄昏,

乌鸦突然在陵门上盘旋。沈昭昭抬头,见它爪间攥着片纸。“扑棱”一声,乌鸦落在石阶上,

纸“啪”地掉在青石板上。她走过去弯腰拾起——纸角染着暗红,像一滴凝固的血。

第5章墨痕未干泪先凝乌鸦爪子上的纸沾着血,沈昭昭拾起来时,指腹蹭到干涸的血痂,

像被顾昭之从前握笔的茧硌了一下。纸角有墨印,是御史台的官印。她抖着手指展开,

字迹被血浸得模糊,却能辨出“韩知礼”三个字——半月前林九娘说过,

御史台换了个不怕死的主簿。“昭昭姑娘:”“得匿名送来《大齐陵志》残本,见顾公手迹,

泪不能抑。令尊当年所书‘李赫私吞军饷’非虚,下官已寻到三位老卒佐证。

若能知顾昭之当年踪迹,或可寻回关键账册,还顾家清白。

”“韩知礼叩首”信纸在她掌心折出褶皱。沈昭昭突然想起顾昭之走的那晚,

他往她手里塞玉簪时,袖口蹭过她手背——那时他的袖子里鼓鼓囊囊,

她以为是没写完的手稿,原是藏了别的。她冲进偏殿,翻出顾昭之留下的牛皮纸笔记。

封皮磨得发毛,边角沾着陵前松针的碎渣。最后一页夹层里,

她摸到张泛黄的绢布——摊开是张地图,用朱砂标着“青崖洞”,

旁注小字:“李赫通北狄账册,藏于青崖洞石龛,王参军临终所告。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沈昭昭想起顾昭之最后一次出陵时,说要去西边找块古碑。

她当时给他装了六个炊饼,用荷叶裹着,他咬了一口,饼屑落在她手背上:“等我回来,

给你刻个桃木的月亮。”原来他不是去寻碑,是去寻能要他命的账册。陈老蹲在廊下补瓦,

见她背着包袱出来,手抖得补不上最后一片:“要走?”“去青崖洞。

”沈昭昭把木匣塞进他怀里,匣里是顾昭之的骨灰罐和那支玉簪,“七日后若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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