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乡当知青。村子里那个一身腱子肉,板着脸凶巴巴的村长,每天在我眼前晃悠。
我吓得不敢偷懒,晚上累得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正哭得伤心,
眼前忽然刷过一串弹幕:【女宝别傻了!你叫他一声哥哥,他能乖得像条狗,
把所有活儿都给你包了!】【傻瓜,他每天来在你身边转悠,不是监督你,是暗恋你啊!
】第二天,当我再次看到那个面无表情路过的陆村长,我颤抖着开口:“哥哥?
”他高大的身影猛地一顿,转身,那双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我,亮得惊人,
像极了一只……等待投喂的巨型犬。第一章我是帝都大院里赵家捧在手心长大的。
打我会走路起,听得最多的就是夸奖。院里的叔叔阿姨夸我皮肤和牛奶一样白,
手指比葱根细,弹的钢琴曲比收音机里放的还要动听。他们总爱摸着我的头感叹,
说赵家的姑娘,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我哥赵诚更是把我当眼珠子护着,
谁要是惹我掉一滴金豆子,他能追着人跑过三条街。我曾以为,会一直都过这样的日子。
直到我十八岁之后的一天,家里来了个女孩。她叫赵晴,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旧布裙,
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厅中央。她的眉眼,有五分像我父母。她看着我父亲母亲,
眼泪先落了下来,哽咽着说,她才是赵家真正的女儿。我过去十八年的人生,
成了一场荒唐的错位。我成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家里的一切,从那天起就变了。
母亲不再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赵晴,
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愧疚与怜惜。父亲的叹息声越来越重,
看我的目光也掺杂了许多我读不懂的东西。只有哥哥赵诚没变。
可每当他想像从前那样拍拍我的肩膀,赵晴的目光就会轻飘飘地扫过来,哥哥伸出的手,
便僵在了半空。只要我在,赵晴的眼圈就总是红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委屈又可怜。
终于,在一天晚饭后,父亲清了清嗓子,眼神躲闪着宣布,家里决定,
把我的名字填进下乡知青的名单。去红星村。一个我只在地图上见过名字的陌生地方。
“乐乐,你就当……去体验生活。”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商量,
“家里现在……晴晴她刚回来,情绪总是不好……”我心口像是被棉花堵住了,闷得发慌。
看着他们一张张小心翼翼的脸,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好,我去。”我答应得很快。
“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都该还给她。”临走那天,帝都下着小雨,冷飕飕的。
赵诚把我拽到一边,压着嗓子说:“你先忍忍,等晴晴情绪稳住了,哥就去接你。
”我摇摇头,回不来了。我没带走赵家给我置办的任何东西,
只背着自己攒零花钱买的一个小帆布包,一个人登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火车“哐当”一声开动时,我对自己说,走了,就解脱了。可到了红星村我才明白,
这才是真正的苦日子。天不亮就得扛着锄头下地,天黑透了才能收工。这里的土是湿的,
风是黏的,蚊子是成群结队的。我这双连织毛衣的针都没拿过的手,
现在要学着插秧、锄地、挑水。不过几天,手心就磨出了一串水泡,一碰就疼得钻心。
**活慢,总拖队里后腿,没少挨白眼。尤其是那个村长,陆远。男人又高又壮,
一身被太阳晒出的黑亮肌肉,脸上常年没什么表情,板着脸的样子,
能把村里最闹腾的小孩吓得不敢吱声。他每天都在我跟前晃,
那道沉甸甸的视线总落在我身上,像是在检查一块不合格的田地,盯得我后背发毛。我怕他。
我怕他一开口,就把我从这个唯一能落脚的地方赶走。第二章到红星村的第五个晚上,
我感觉自己快要碎了。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里都叫嚣着酸痛。手上新磨出的水泡被锄头柄蹭破,
混着泥,**辣地疼。夜里,同屋的女知青们睡得正香,鼾声一阵高过一阵。
我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蒙进被子里。被子有股怎么也散不去的霉味,混着汗味,熏得人头晕。
眼泪就这么涌了上来,怎么也止不住。我紧紧咬着被角,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怕吵醒旁边的人,又招来一顿嫌弃。枕头湿了一大片,冰凉地贴着脸。我想我妈,想我爸,
也想那个总是护着我的赵诚哥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陪着赵晴,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们还会不会想起,在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还有一个我。心一点点往下沉,
沉得快要喘不过气。白天在地里,陆远又像座山一样杵在田埂上。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
停留的时间很短,却足够让我浑身都绷紧了。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拼命挥着锄头,
装作没看见他。夜深人静,白天的恐惧和这些天的委屈,终于将我彻底淹没。我正哭得伤心,
眼前毫无预兆地飘过一行发着光的淡金色字体。【小可怜别哭了,手都破成那样了。
】我一怔,以为是自己眼泪太多,看花了。我用力眨了眨眼。那行字非但没消失,
反而又飘过一行新的。【明天你冲陆远喊一声哥哥,你看他那条大尾巴摇不摇就完事了!
】【傻丫头,他天天跟盯梢似的跟在你**后头,哪是监督你干活,那是暗恋你啊!
】【陆远这个闷骚,心里都快想疯了,嘴上屁都不敢放一个。】陆远?
我的脸颊“噌”地一下就烫了起来。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我盯着那些慢悠悠飘过,
内容却惊世骇俗的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脸颊是烫的,眼皮是沉的。最终,
我在极度的疲惫和困惑中,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沉沉睡去。
第三章:带毒的针与救命的“哥哥”第二天鸡叫头遍,我就被身边的动静闹醒了。
眼睛又干又涩,肿得厉害。昨晚那些奇怪的字迹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只当是自己累出了癔症。到了地里,我刚拿起锄头,
不远处就飘来几个女知青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领头的是周敏,她也是从帝都来的,
听说还是赵晴的初中同学。“瞧她那副娇气样,一个冒牌货,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呢?
”周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进我耳朵里。“来了快一周了,干活还是那副德行。
我看她就是不想干活,天天就知道扭着腰,也不知道想勾搭谁。
”旁边的人立刻附和:“可不是嘛,我可听说了,她在大院里的时候就不安分,
专会哄男孩子开心。”那些话淬了毒,一字一句往我心上扎。我咬着嘴唇,没出声。
我没干过农活是真,可我来了之后,没有一天不在拼命。手上的泡,脚上的伤,
哪一处不是我咬着牙换来的?锄地的速度,我早就不比她们慢了。可她们不看。
她们只说她们想说的。我正忍着手上的刺痛,心里憋着一口气,
就感到那道熟悉的、带着压力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我身上。是陆远。
他今天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田埂上,高大的身影很有压迫感。我的心跳猛地一停,
握着锄头的手下意识收紧。周敏她们见陆远来了,声音更低了,但语气里的恶意却更浓。
“看,陆村长又来‘关心’我们乐乐大**了。”“就她这种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
我看陆村长早晚得把她这种懒骨头撵出红星村。”那些话像一群苍蝇,嗡嗡地在我耳边盘旋。
手上的伤口在疼,心里的火在烧。我再也忍不住了。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能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我?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我猛地站直身子,抬起头,
憋得通红的脸正对着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所有的愤怒、委屈和不甘,
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我想起了昨晚那些荒唐又离奇的字。管它是真是假!今天,
我就赌这一把!我看着陆远,在周围人错愕的注视下,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
喊出了一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称呼:“陆远哥哥?”第四章那一声“陆远哥哥”喊出口,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又轻又颤,在嘈杂的田埂上落下了一片惊人的安静。
周围锄地的“唰唰”声,说话声,全都停了。周敏和她身边的几个女知青,
看我的神情活像见了鬼。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田埂上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陆远那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更是绷得像块铁板。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整个人的气场都沉了下来。他迈开长腿,沉着步子,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血都凉了半截。这下是彻底惹怒他了。他那身板,那胳膊,
看着就力气大得吓人。我这点小身板,他一巴掌是不是就能把我扇飞了?
心里那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被他越走越近的脚步踩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慌乱。
我下意识垂下头,不敢再迎向他的方向,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瞧瞧,
我就说吧。”身后传来周敏压得极低的、幸灾乐祸的声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陆村长最烦这种不三不四的调调,这下好了,肯定要把她撵出红星村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鼻尖一酸,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我绝望地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开口骂我滚蛋的时候,几行淡金色的字,
又毫无预兆地飘过我的眼帘。【哎哟,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这要哭不哭的可怜劲儿,
我们陆哥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这男人就是嘴硬,心里都快软成一滩水了,
你看他那步子,是不是都放慢了?】【快!乐乐!别停!继续叫哥哥,给他撒个娇,
他能当场把这片麦子都给你割了信不信!】我猛地一怔。这些字……竟然又出现了?
我偷偷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一眼。陆远果然离我只有两三步远了,
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带来一股混合着汗味和泥土气息的压迫感。
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哪里像是魂儿被勾走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半觉得这金色的字在胡说八道,一半又忍不住想,万一是真的呢?
我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哭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又沉又哑,带着一股子粗声粗气的质问。这一下,把我最后那点侥幸也给问没了。
我吓得肩膀一缩,眼泪差点就真的掉下来。【宝宝别怕!他这是心疼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快!就现在!告诉他你手疼!】【上啊!你今天要是认怂,
以后周敏那伙人能把你欺负死!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了!】那一行行字在我眼前刷得飞快,
像是在给我加油打气。我心一横,死就死吧!我闭上眼睛,
把过去十八年对着赵诚撒娇的本事全使了出来,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腔,
软绵绵地开口:“陆远哥哥……我手上起泡了,好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我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周围静得可怕,
我感觉到周敏她们投来的,那种既震惊又鄙夷的目光。预想中的怒骂和驱赶都没有到来。
我悄悄地掀开一条眼缝。只见陆远就那么杵在我面前。他整个人像是定住了,
目光带着一种滚烫的专注,里面翻涌着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真的……像极了弹幕说的那样,一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望着主人的大狗。
他的视线,顺着我的脸颊,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我握着锄头的手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啊。白皙的皮肤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的已经破了,皮肉翻卷着,
混着泥土和草屑,渗着血丝,看上去又狼狈又可怜。当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那一刻,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阴沉了下去。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烫,掌心全是粗糙的茧子。力气大得惊人,我脚下一个不稳,
整个人都被他带着往前踉跄了一步。“陆、陆村长,你干什么?”周敏大概是看不过去了,
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陆远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就往田埂外走。
他的步子又大又急,我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一路拉着我,穿过田间小路,
径直朝着村东头走去。村里的赤脚大夫,就住在那儿。进了那间简陋的诊室,
赤脚大夫正靠着椅子打盹。陆远“咳”了一声,大夫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哟,是远子啊,
咋了?”陆远没说话,只是把我往前推了推,然后松开了我的手腕。我低头一看,
被他抓过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印,衬着我白皙的皮肤,格外显眼。
赤脚大夫一看我手上的伤,又看看我手腕上的红印,再看看陆远那张绷得死紧的脸,
眼神变得有些古怪。陆远似乎也察觉到了,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红色。
他猛地别开脸,对着墙角,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我离得近,听清了。他说:“怎么这么嫩。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心疼了!他心疼了!这个铁憨憨终于开窍了!
】【我就说撒娇管用吧!硬汉配娇娇,绝配!我要磕拉了!】眼前的金色字体疯狂刷屏,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原来,他不是要打我,也不是要骂我。
这个一直以来让我怕得要命,以为他随时会把我赶走的凶恶村长,竟然……是在心疼我。
第五章赤脚大夫是个五十出头的伯伯,手脚很麻利。他用清水先冲掉我伤口上的泥污,
又拿出一小瓶药水和一卷棉花。“姑娘,忍着点,上药有些疼。
”他拿蘸了药水的棉球往我手心上按。一股刺痛猛地钻进皮肉里。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下唇被自己咬出了深深的齿痕,才没让痛呼溢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我拼命想把那点湿意逼回去。我能感觉到,身旁那道灼人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手上。
陆远像一尊石像杵在我旁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周身的气压低得让老大夫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哎哟,看陆哥这小表情,
心疼得脸都黑了。】【他就是这样,喜欢看乐乐哭,又受不了别人把她弄哭,
占有欲强得没边儿了。】金色的字慢悠悠飘过,我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搔了一下,那股疼痛,
好像也散去了一些。大夫很快处理好了伤口,用干净的纱布细细包好。
手上裹着一层雪白的纱布,行动不便,却总算隔开了那火烧火燎的痛楚。“行了,
这几天别沾水,也别使力气,当心伤口裂开。”大夫收拾着东西叮嘱道。我连忙点头道谢,
站起身想回地里去。我刚一动,手腕就又被拉住了。陆远这一次的动作轻了很多。
宽厚干燥的手掌只是虚虚圈着我的手腕,力道控制得刚好,能拦住我,又不会弄疼我。
“你手伤了,活**。”他语气不给人商量的余地。说完,也不等我反应,他转身就走,
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仿佛多待一刻就会浑身不自在。我看着他高大结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手里还捏着早上被他夺走的锄头。心里终于落下块石头,那些奇怪的字,没有骗我。
晚上回到知青点,刚进屋,同屋的林小燕就递给我一叠信。“乐乐,你的信,帝都寄来的。
”我看着那几个熟悉的信封,心口一阵翻涌。帝都,赵家。不过月余,那里的一切对我而言,
恍如隔世。信有好几封。一封是赵诚的,另外几封,是以前大院里玩得好的几个哥哥的。
我先拆开了赵诚的。信纸上是他熟悉的字迹,他说,之所以这么久才写信,
是因为赵晴前段时间病了,全家都围着她转,一时给忘了。他问我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
让我再忍一忍,等赵晴身子骨好利索了,他就想办法接我回帝都。信的末尾,
还夹着几张粮票和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我又拆开其他人的信,内容大同小异,
都是问我辛不辛苦,有没有人欺负。甚至有人说,他们几个凑点钱,
在帝都偷偷给我租个小屋子,让我回去住,总比在乡下吃苦强。那一刻,我心里暖暖的。
原来,还有人惦记着我。我捏着信纸,眼眶发热,那些金色的字,又跳了出来。【呵呵,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糖衣炮弹罢了。】【千万别信赵诚的鬼话!
他这次要是真把你接回去,可就不是当**妹了!】【你这个好哥哥把你接回去,
找借口养在外头,然后就把你变成了他见不得光的人!】我拿着信纸的手,猛地一抖。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还有那几个说要给你租房子的“好哥哥”,
哪个安了好心?没了赵家护着,你就是他们眼里的玩物!】【后来你被赵诚的未婚妻发现,
当众羞辱,赵晴还在旁边假惺惺地“劝解”,句句都是坐实你的不知廉耻。
最后你受不了**,就……】后面的字,我看不下去了。一股寒意窜上来,
四肢百骸都跟着发冷。原来他们所谓的关心和承诺,背后藏着的,是这样肮脏不堪的算计。
我低头看着信纸上那些虚伪的字句,脑子里却浮现出白天陆远那双因为心疼而泛红的眼,
和他那句别扭又生硬的“怎么这么嫩”。一边是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用甜言蜜语编织陷阱的“亲人”。一边是不善言辞,凶巴巴的,
却会因为我手上一点小伤就沉下脸,笨拙为我出头的陌生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从包里找出纸笔,铺在床上。我没动那些钱和粮票,而是将它们连同信纸,
原样塞回信封里。我提笔,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回了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我在此一切安好,
勿念,亦不必再联系。”写完最后一笔,我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过去十八年的人生,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第六章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我就被窗外微凉的晨风吹醒了。手上的伤口结了薄薄一层痂,
不那么疼了。我学着村里妇人的样子,在小炉子上煮了两个窝头,又将水壶灌满温水,
用一块干净的布巾仔细包好,迎着晨露去了地里。隔着老远,
我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陆远已经在了。他没在自家的地里,
而是在昨天那片分给我的麦田里。男人赤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在晨曦中泛着一层薄汗,
肌肉随着挥舞锄头的动作贲张收缩,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力量。金色的麦浪在他手下,
如潮水般整齐地退去。周敏和几个女知青也到了,她们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没下地,
只抱着手臂,看着陆远干活的背影,窃窃私语。周敏的目光扫过我时,像淬了毒的针。
我懒得理会,径直朝那片麦田走去。我踩在田埂的软土上,直到我走到他身后,
才放软了声音,轻轻唤了一声。“陆远哥哥。”他挥舞锄头的动作猛地一顿,
像一头被惊扰的豹子,豁然转身。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汗珠顺着他硬朗的下颌线滚落。“累坏了吧?”我迎着他的目光,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喝口水,再吃个窝头垫垫肚子。”陆远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用布巾包着的窝头,
像是没反应过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一丝无措。过了好几秒,
他才伸出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接过了水壶。他仰起脖子,喉结上下滚动,
“咕咚咕咚”几大口就把半壶水喝了下去。许是喝得太猛,一口水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高大的身子都弓了下去,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心里又好笑又泛起一丝心疼,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方绣着小雏菊的手帕,踮起脚尖,
想帮他擦去嘴边的水渍。指温热的触感,不经意间轻轻擦过他滚烫的脖颈。我感觉到,
他脖颈处的皮肤,在那一瞬间绷得像一块石头。咳嗽声戛然而止。一股惊人的热度,
从我手指触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将他的耳朵尖烧得通红。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将还温热的窝头塞进他另一只手里。我仰头望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陆远哥,有你在,
真好。”这一下,他那张被日头晒成古铜色的脸,肉眼可见地涨起了一层暗红。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样,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完全不敢再看我。
“地里……地里还有活!”他把水壶往我怀里一塞,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你手没好,
不准干活!我回来给你割!”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走,步子又大又急,像是身后有狼在追,
仓皇的背影里透着一股难言的窘迫。我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窝头,他一个都没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前,
淡金色的字体慢悠悠地飘过。【哎呀,纯情大灰狼被小白兔摸了一下脖子,魂儿都吓飞了!
】【瞧他那同手同脚的样子,这男人完了,彻底栽了!】弹幕的内容让我脸颊发烫,
心情却像灌了蜜。他虽然跑了,但没过一个钟头,就又回来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显然是刚用井水泼过脸,想降降温。他一回来,
就看到周敏正叉着腰对我指指点点:“赵乐乐,你还要不要脸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引陆村长,你以为这是你们帝都的舞会呢?”我正要开口,
陆远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没看周敏,从我手里一把夺过那把碍事的锄头,沉着脸,
一言不发地扎进麦田里,开始疯狂割麦。那架势,不像是在干活,倒像是在跟谁置气。
【闷葫芦生气了,气的不是乐乐,是气自己没用,没护好媳妇儿。】弹幕精准吐槽。
我便也不再理会周敏的叫嚣,搬了个小马扎,安安静静地坐在田埂上看着他。
等他歇息的间隙,我就把水递过去。等他又开始干活,我就凑到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陆远哥,你刚才的样子,真厉害。
”他挥舞锄头的胳膊会明显地僵硬一下。那股笼罩在他周身的低气压就会慢慢散去,
干活的速度反而更快了。这样心照不宣的拉锯,一连过了好几天。
陆远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帮**活,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暧昧不明。
那些原本对陆远有心思的女知青和村里姑娘,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她们总爱在午后歇工的时候,聚在田埂的大树下,
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拿我们俩打趣。“哟,远子,又来给乐乐丫头献殷勤呐?
”“我看你俩站一块儿就般配!远子,你小子要是喜欢我们乐乐丫头,
就赶紧让你娘上门提亲去,别磨磨蹭蹭的!”她们的嗓门大,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每当这时,陆远那张脸就会涨成猪肝色,一声不吭地埋头猛干。而我,也从最开始的羞涩,
变得渐渐游刃有余。我甚至会故意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笑着冲她们扬声回道:“王大娘,
这事儿你得问陆远哥呀,看他愿不愿意娶我这个城里来的娇**呢。”话音落下,
不远处那个高大结实的背影,猛地僵直了,手里的锄头都停在了半空中!
第七章村里的大娘大婶们都是热心肠,见陆远天天往我这块责任田跑,早就瞧出了些门道。
她们摇着蒲扇,嗓门敞亮地打趣:“远子,我看你就是相中我们乐乐丫头了!
要不要大娘给你上门去问问?”每到这时,陆远那张被日头晒成古铜色的脸,
就会漫上一层暗红。他从不看我,只是闷着头,手里的活计干得更猛,
嘴里硬邦邦地回一句:“王大娘,快别瞎说了,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他越是这样,
大娘们笑得越大声。我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低头假装缝补衣裳,耳朵却烫得厉害。
心里却不像脸上那么羞怯。我偷偷掀起眼皮,看他挥汗如雨的脊背,
那结实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这个男人,话不多,脸也总是板着,可他的心是热的。
他会为了我一句手疼,就沉下脸带我去看大夫;也会为了护着我的名声,
去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不像帝都大院里的那些人,嘴上抹了蜜,心里却藏着刀。
眼前那些金色的字又飘了出来:【嫁给他!乐乐!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男人!
以后有自己的家,有丈夫疼,再生个娃,比什么都强!】嫁给他……这三个字,
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我真的可以吗?
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假千金”,真的能在这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吗?正胡思乱想着,
村口的邮递员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又是帝都来的信。赵诚的信里,
再没有了温情脉脉的安抚,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耐与居高临下的训斥。
他问我是不是在乡下待野了性子,连家里人都不认了。他说我享受了赵家十八年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