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篇·残忍的告别】我站在婚纱店的镜子前,看着身上洁白的婚纱,
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幸福的形状。林远站在我身后,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我腰间的蕾丝。"我老婆真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七年的爱情长跑终于要抵达终点,我们连呼吸都带着甜蜜的期待。
我转身拥抱他,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水味,眼泪差点夺眶而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
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拥抱。体检报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平静的生活。"骨癌晚期。
"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已经转移到肺部。
"我盯着CT片上那些丑陋的黑点,耳朵嗡嗡作响。"还有...多久?
"我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的。"积极治疗的话,一年左右。"医生递给我纸巾,
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走出医院时,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林远发来消息:"老婆,
我订到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晚上庆祝一下?"我看着手机屏幕,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庆祝什么?庆祝我们的爱情即将被死亡终结吗?那一夜我辗转难眠,看着身边熟睡的林远,
手指悬在他轮廓上方却不敢触碰。七年前我们挤在十平米的地下室,
他握着我的手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如今他做到了,
可命运却要夺走我享受这一切的权利。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贪婪地记下这个画面。我不能让他看着我一点点枯萎。我不能让他为我倾家荡产。
我不能让他余生都活在失去爱人的阴影里。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心脏——我必须离开他。陈默是我大学室友,
也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你疯了吗?"她听完我的计划后差点打翻咖啡杯,
"林远那么爱你!""正因为爱,我才不能拖累他。"我搅动着已经冷掉的咖啡,
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会恨你的。""那就恨吧。"我抬起头,强迫自己微笑,
"恨比悲伤容易遗忘。"计划开始的那天,我化了最精致的妆,喷了最贵的香水。
林远正在厨房做我最爱的糖醋排骨,香味弥漫在整个房子里。"回来啦?"他探出头,
脸上还沾着一点酱油,"马上就好。"我站在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分手吧。
"我说。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锅铲"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什么?""我说,我受够了。
"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七年了,我不想再陪你过这种日子。
"他的表情从震惊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受伤。"悦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我猛地后退一步。这时门铃响了,陈默准时出现,
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在瑞士有庄园的那种。
"陈默的演技比我好得多,"他们认识三个月了。"林远的脸色瞬间苍白。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要跟他去瑞士。"我挽住那个陌生人的手臂,"抱歉,
婚礼取消了。"林远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像被风吹散的烛火。"我不相信。
"他声音嘶哑,"这不是真的。""看这个。"我亮出手上的钻戒,"比你买的那个大多了,
不是吗?"那是我自己偷偷买的,就为了这一刻。林远踉跄后退,撞到了餐桌,
我们的结婚照摔在地上,玻璃四分五裂。"为什么..."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们明明...""没有为什么。"我转身走向门口,"只是不爱了。"关门的那一刻,
我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在电梯里瘫软在地,陈默扶着我,
我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肩膀。"他会恨我一辈子。"我抽泣着说。"但这样他才能继续生活。
"陈默红着眼睛说。瑞士的小镇叫圣莫里茨,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人烟稀少,风景如画。
我租了一栋小木屋,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雪山和湖泊。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十个月,
足够我看遍这里的春夏秋冬。第一场病痛在到达的第三周袭来,
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我的骨头。我蜷缩在浴缸里,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尖叫,
热水很快被血染成淡粉色。止痛药开始不起作用了,我不得不加大剂量。
镜子里的女人瘦得脱形,眼窝深陷,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我拍下照片发给陈默:"帮我P一下,发给林远看。"照片上的我很快变得容光焕发,
背景是豪华酒店,身旁是那个虚构的富豪男友。"她很好,勿念。"陈默配上文字,
发给林远。我盯着手机,期待又害怕他的回复。三天后,陈默转发来林远的朋友圈,
是一张他和一个女孩的合照。"新生活。"简单的三个字像刀子一样捅进我的心脏。
我抱着马桶吐了一整夜,不知道是化疗的反应还是心碎的症状。冬天来了,小镇被白雪覆盖,
美得不真实。我开始咳血,不得不雇了个当地护工,一个叫玛丽的慈祥老太太。"你家人呢?
"她帮我擦背时问道。"在中国。"我望着窗外的雪山,"他们...不知道我生病了。
"玛丽叹息着画了个十字,没再多问。平安夜那天,
我收到陈默发来的消息:"林远要结婚了。"手机掉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我吞下双倍剂量的止痛药,打开一瓶红酒,对着壁炉自斟自饮。火焰跳动中,
我仿佛看见林远穿着新郎礼服向我走来。"悦悦。"幻觉中的他蹲在我面前,眉头紧锁,
"你怎么瘦成这样?"我伸手想摸他的脸,却只抓到一把空气。"祝你幸福。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举杯,酒精混合着泪水滑入喉咙。春天来临时,我已经无法下床了。
玛丽每天来给我做饭、擦身,念圣经给我听。"有个中国男人总在房子外面转悠。
"有一天她突然说,"黑头发,高个子,看起来很难过。"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即摇头:"不可能。"但那天夜里,我似乎听见有人在楼下弹吉他,
是我们大学时林远常给我唱的那首歌。我挣扎着爬到窗前,
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街道和被风吹动的树枝。幻觉越来越频繁了。
有时我看见林远坐在床边给我削苹果,有时听见他在厨房哼歌。最可怕的是,
我开始忘记一些事情,比如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或者他眼睛的具体颜色。
我翻出手机里**他的照片,一遍遍复习那些细节:他笑起来右脸有个酒窝,
思考时会无意识咬下唇,生气时眉头会皱成"川"字。这些记忆是我最后的止痛药。夏天,
我几乎无法进食了,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玛丽帮我联系了当地医院,
但我坚持要死在这栋小木屋里。"我想看着雪山离开。"我对她说。陈默打来视频电话,
看到我的样子后泣不成声。"告诉他真相吧。"她哀求道,
"至少...至少让他来见你最后一面。"我摇摇头,动作轻微得几乎看不见:"让他恨我,
比让他看着我死要好。"挂断电话后,我开始写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亲爱的林远..."笔从指间滑落,我甚至没有力气捡起来。窗外,
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美得让人心碎。我闭上眼睛,
任由黑暗一点点吞噬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仿佛听见门铃响起,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听见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但也许,这只是又一个美丽的幻觉。
【林远篇·离别的痛】我第一次见到沈悦是在大学校园歌手比赛上。她穿着简单的白裙子,
唱《我要你》时声音清透得像山间溪水,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
我的吉他不小心掉在地上,引来周围人侧目,但她朝我这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比赛结束后我在后台堵住她,结结巴巴地要联系方式,手心全是汗。"你是弹吉他的那个?
"她歪着头看我,"下次可以给我伴奏吗?"那一刻我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
像种子破土而出。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我弹着吉他给她唱自己写的歌,
跑调得厉害,她却说这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旋律。夏夜的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舞,
她忽然靠在我肩上,洗发水的香味混着青草气息钻进鼻腔。"林远,"她轻声说,
"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吗?"我吻了她发顶,许下人生第一个郑重的承诺:"会的,我保证。
"毕业那天我们挤在十平米的地下室里,暴雨从漏水的天花板滴落。沈悦用脸盆接水,
哼着歌把我们的结婚照贴在潮湿的墙面上。"这里挺好的,"她转身抱住我,"有窗户,
还能看见月亮。"我搂着她瘦削的肩膀,暗暗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创业初期我连续三个月没有收入,她偷偷吃了一个月泡面,把工资全用来交房租。
有天夜里我发现她在浴室哭,手里攥着医院的缴费单——她妈妈需要做手术。
第二天我卖掉了珍藏的吉他,把钱塞进她包里时,她哭得像个孩子。"我们会熬过去的,
"我擦掉她的眼泪,"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一百把更好的吉他。
"游戏demo被投资人看中的那天,我骑着共享单车狂奔到沈悦公司楼下。
她穿着正装从写字楼跑出来,高跟鞋差点崴脚,我抱着她在雨中转圈。"我们有钱了!
"我大喊着把银行卡塞进她手里,"先给你妈妈做手术!"她在我怀里颤抖,
泪水混着雨水流进我们相贴的唇间。公司拿到天使轮融资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买钻戒。
珠宝店的灯光下,我紧张得试了十几枚才选中,店员笑着说从没见过这么认真的顾客。
我在她生日那天跪地求婚,手抖得差点打翻蛋糕。"七年了,"我仰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她,
"该给我个名分了吧?"她点头时钻戒在烛光下闪烁,我抱着她转圈,
撞翻了茶几也毫不在意。婚礼筹备期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沈悦试婚纱时美得像幅画,
我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见我们交叠的身影,恍惚觉得这就是永恒。直到那个平常的傍晚,
我正做着糖醋排骨,她推门进来,眼神陌生得可怕。"我们分手吧。
"她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像在讨论天气。锅铲掉在地上,我以为是幻听:"什么?
"她冷静地重复,字字诛心:"受够了穷日子,有人能给我更好的生活。
"当那个陌生男人搂着她的腰出现时,我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她亮出手上更大的钻戒,
嘴角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讥诮:"比你买得起的大多了。"我跪在地上拼结婚照的碎片,
玻璃割破手指也不觉得疼。七年的爱情,原来抵不过一个更有钱的男人。
分手后我像具行尸走肉,整夜整夜睡不着,靠酒精麻痹自己。陈默来看我时欲言又止,
最后只说:"她不值得你这样。"我红着眼睛笑:"可我爱她。
"手机里存着沈悦在瑞士的照片,她穿着名牌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笑容刺眼又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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