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前的那个夜晚,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城市霓虹,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茶。
我在复盘。
从发现李月出轨的那一刻起,到今天,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走的每一步棋。
雇佣陈默,导演一场“捉奸在床”的大戏,彻底撕开李月虚伪的面具,将她逼入绝境。
将计就计,策反她派来的间谍林薇,把一枚定时炸弹,安插在她身边。
欲擒故纵,故意示弱,抛出假账本作为诱饵,引诱她和她的奸夫一步步踏入我设下的陷阱。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明天,就是审判日。
不只是对李月的审判,也是对我这五年婚姻,这半年隐忍的,最终审判。
说实话,我并不轻松。
复仇的**,并不能完全抵消心脏被剜去的疼痛。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曾经的画面。
大学校园里,她穿着白裙子,在阳光下对我笑,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出租屋里,我们分吃一碗泡面,畅想着未来的家,未来的孩子。
我拿到第一笔大项目奖金时,她比我还高兴,抱着我蹦蹦跳跳,说我是她的英雄。
那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温暖,如今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曾经爱过她吗?
爱过。
甚至,是深爱过。
可那份爱,早就在她一次次的欺骗、背叛和算计中,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废墟。
废墟之上,长出来的,只有仇恨的藤蔓。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林薇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李月和她的律师,在她家的客厅里,做着最后的庭前“演练”。
“明天上庭,你一定要记住,从头到尾,你就是个受害者!”律师的声音严肃而沉稳,“你哭,一定要哭得梨花带雨,博取同情。法官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说到许诚,你就说他自从当上副总后,就变了。夜不归宿,对你冷暴力,是你实在忍受不了,才犯下了一次‘错误’。记住,是一次!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李月穿着睡衣,脸上敷着昂贵的面膜,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罗律师,你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演戏嘛,我拿手。”
“还有你,林薇!”李月突然转向了正在“**”的林薇,镜头晃动了一下,“明天你上庭,知道该怎么说吧?”
视频里传来林薇怯生生的声音:“知……知道了,姐。我就说……姐夫他,他一直骚扰我,还……还骗我说要娶我……”
“不是骗你!”李月厉声纠正道,“就是他亲口说的!你要说得理直气壮!让他百口莫辩!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
“哼,等明天打赢了官司,看我怎么收拾那个王八蛋!”李月撕下面膜,露出一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不止要让他净身出户,我还要让他下半辈子都翻不了身!”
视频到此为止。
我删掉视频,把手机扔到一边,端起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茶水苦涩,直抵心底。
李月,你不会有明天了。
你的美梦,该醒了。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李月的家里,灯火通明。
她丝毫没有大战将至的紧张感,反而像是在开一场庆功派对。
她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槟,和她的“真爱”张峰,在客厅里庆祝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亲爱的,明天过后,我就是自由身了!许诚那个窝囊废一半的家产,都会是我们的!”李月端着酒杯,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靠在张峰的怀里。
张峰搂着她的腰,喝了一口酒,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不止一半,宝贝。等拿到了钱,我们就用那份‘财务报表’,去举报他偷税漏税,恶意做空。到时候,他公司的股份,我们也能想办法弄到手!”
“还是你厉害!”李月娇笑着,送上一个香吻,“许诚那个傻子,还以为我只是图他的钱,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图的,是他的整个江山!”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张峰得意地笑了,“不过,你那个表妹,靠得住吗?别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
“她?”李月不屑地撇了撇嘴,“放心吧,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我给她画了张一百万的大饼,她早就晕头转向了。现在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就是我手里的一条狗,听话得很。”
“那就好。”张峰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来,宝贝,让我们提前庆祝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
两人在客厅里拥吻,嬉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林薇正用手机,将这一切,都冷冷地记录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丑陋的嘴脸,听着他们恶毒的计划,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不忍,也烟消云散。
她关掉录像,悄悄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客房,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黑暗中,她拿出那个装了五十万现金的牛皮纸袋,紧紧地抱在怀里。
纸袋的厚度和重量,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才是真实的。
这才是她能抓住的。
至于亲情,良知……在**裸的现实和欲望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表姐?
从你把我当成一件工具,一件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时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利益了。
不,现在连利益都没有了。
只剩下,仇恨。
你毁了我对亲情最后的一丝幻想。
那我就,亲手毁掉你的一切。
我们,法庭上见。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选了一套最贵的西装,打了最沉稳的领带,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
镜子里,是一个面容冷静,眼神锐利的男人。
这半年,我瘦了,也黑了,但眼神里的那股劲,却比以前更足了。
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
我没有吃早饭,直接开车去了法院。
我的律师,王牌大状老刘,早就在门口等我了。
“都准备好了?”他递给我一瓶水。
“嗯。”我点了点头,“你那边呢?”
“放心。”老刘拍了拍他的公文包,里面装着我们这几个月来,收集的所有证据,“今天,保证让对面哭都找不到调。”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进法庭,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被告席上的李月。
她今天也打扮得格外“用心”。
一身素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淡雅的“裸妆”,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不胜风雨的柔弱白莲花。
她看到我,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怨毒,随即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眼眶瞬间就红了。
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在她身边,坐着她的罗律师,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
旁听席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
我看到了李月的父母,他们正用一种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瞪着我。
我也看到了林薇。
她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来参加葬礼的人。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也回了一个几不可见的颔首。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法官入席,庭审,正式开始。
和预想的一样,李月的律师一上来,就打起了“感情牌”。
罗律师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讲述了我俩“曾经”的恩爱,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控诉我“当上高管”后的种种“劣迹”。
“……我的当事人李月女士,在这段婚姻里,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被告许诚先生,在事业有成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夜不归宿,对我当事人实施冷暴力,甚至公然与其他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
“李月女士,正是在这种长期的精神折磨下,才一时糊涂,犯下了一个所有女人都可能犯的错误!但这个错误,绝对不是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被告的无情和背叛!”
一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李月在一旁配合地掩面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伤心极了。
法官和陪审员的脸上,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我坐在原告席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这位罗律师,颠倒黑白的本事,确实不小。
接着,罗律师开始出示他的“证据”。
一些所谓的我“夜不归宿”的打卡记录,一些我和公司女同事“正常工作交流”的照片,被他解读为“暧昧不清”的证据。
甚至,他还传唤了我公司的两个竞争对手,那两个人,在庭上添油加醋地“证实”,我的人品如何“低劣”,私生活如何“混乱”。
一盆盆脏水,毫不留情地向我泼来。
李月在被告席上,哭得更凶了,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女人。
而她的父母,在旁听席上,也开始跟着抹眼泪,小声地咒骂我“没良心”“白眼狼”。
整个法庭的气氛,几乎一边倒地,开始对我利。
我的律师老刘,几次想站起来反驳,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不急。
让他们演。
让他们把所有的戏份都演足了,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终于,罗律师抛出了他今天最重磅的“炸弹”。
“法官大人,接下来,我将要传唤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她的证词,将彻底揭露被告许诚先生,虚伪、卑劣的真面目!”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方申请,传唤证人,林薇女士,出庭作证!”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了旁听席的那个角落。
李月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残忍的微笑。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得意。
许诚,你完蛋了。
这是她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
而我,也看向了那个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证人席的纤细身影。
我看着她,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李月,你错了。
完蛋的,不是我。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