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苏,是青玄宗最名贵的“药”。
他们说我的血肉、我的骨骼、我的神魂,都是为宗门天之骄子剑飞铺路的阶梯。
他修炼,我提供灵气。他瓶颈,我燃烧生命。
他的白月光琳薇薇来看我时,眼神怜悯又鄙夷,像在看一只为主人奉献一切后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苏姑娘,这是你的命。”
后来,青玄宗的灵脉开始枯竭。
剑飞修炼时走火入魔,天才沦为废物。
琳薇薇视若珍宝的本命法器,在她手中寸寸碎裂。
整个宗门被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人人自危,互相猜忌。
所有人都说宗门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请来大能推演天机,却一无所获。
他们绝望、疯狂,却从未怀疑过那个角落里,安静得像影子一样的我。
他们不知道。
所谓的厄运,不过是我每日梳头时,掉落的发丝。
所谓的诅咒,不过是我夜半梦醒时,一声无意的叹息。
我是药,也是毒。
以身为鼎,以魂为火。我不是来献祭的,我是来收债的。
这第一味丹,就用你们整个青玄宗,来炼。
我跪在青玄宗大殿冰冷的地砖上。
地砖是寒髓玉,冷气顺着膝盖骨往里钻。
宗主顾鸿坐在高高的白玉座上,手指敲着扶手。
一下,一下。
声音不大,却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柳苏,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但我知道,他很不高兴。
我抬起头,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弟子不知。”
我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风一吹就散了。
殿里站着很多人。
长老,执事,还有内门最优秀的弟子们。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有探究,有鄙夷,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早就习惯了。
我是柳苏。
青玄宗花了大价钱,从一个破落修仙家族买回来的“玄阴之体”。
他们不说我是弟子,他们说,我是药。
是青玄宗百年不遇的天才,剑飞师兄,最重要的一味药。
现在,这味药,可能出了点问题。
站在宗主身边的,就是剑飞。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长眉入鬓,眼如点漆。
确实是一副好皮囊。
此刻,他正皱着眉看我,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烦躁和失望。
“柳苏,别装了。”
他开口了,声音清越,像玉石相击。
“我闭关冲击金丹中期,就因为你提供的灵气突然断绝,功亏一篑。”
“你体内的玄阴之气,为何会无故衰弱?”
我垂下眼。
“回剑飞师兄,弟子……弟子也不清楚。”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浑身发冷,提不起劲。”
我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很无辜。
好像真的只是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
剑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鹅黄色长裙的姑娘。
她叫琳薇薇,宗主顾鸿的独生女。
也是剑飞师兄的青梅竹马,公认的未来宗主夫人。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一股好闻的、清甜的百花香气飘进我的鼻子。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悲悯。
“苏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别怕,跟我们说实话。”
“剑飞师兄的修行是宗门头等大事,耽误不得的。”
她伸手,想来碰我的手腕。
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她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善良的样子。
“是我唐突了。”
她收回手,站起身,对着宗主和剑飞轻声说:
“爹,剑飞师兄,我看苏姑娘的样子,不像作伪。”
“她一个凡胎,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又能懂什么呢?”
“或许……只是凑巧生病了?”
“凡胎”两个字,她咬得很轻。
却像一根针,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是的,我,柳苏,玄阴之体。
天生就是修仙者梦寐以求的炉鼎。
但我自己,却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
剑飞冷哼一声。
“生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我突破的节骨眼上病?”
“我看她是故意的!”
“是不是觉得待在青玄宗委屈了她?想用这种方式来拿乔?”
大殿里的空气更冷了。
几个长老也开始窃窃私语。
“此女心性不定啊。”
“身为药引,就该有药引的本分,主人的事,大于一切。”
“看来,得用点手段,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跪在那里,把头埋得更低了。
肩膀微微发抖,看起来像是吓坏了。
没人看到,我低垂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拿乔?
故意?
不。
我比谁都希望剑飞能顺利突破。
甚至,我希望他能直接飞升成仙。
因为,我为他准备的这份“大礼”。
需要他站得越高,才摔得越惨。
玄阴之气衰弱?
不,那不是衰弱。
那是我的诅咒,在他体内,悄悄生根发芽了。
这是第一天。
只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