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与周围田园风光格格不入的黑色奔驰,颠簸着开进了林家气派的别墅大门。车门打开,
先探出来的是一只踩着老式解放鞋的脚,接着,
一个穿着大红碎花棉袄的身影利落地跳了下来。十八岁的林晓星,
顶着一张被山风吹得红扑扑、却异常干净清秀的脸,
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栋在她看来“像庙一样大”的房子。她背上背着一个半旧的竹筐,
里面装着几个用锡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烤地瓜,还有一只被捆了脚、正不安分扑腾的芦花鸡。
最显眼的,是她手里还拎着一根细竹竿,上面挂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布,
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周半仙算”。司机王叔表情复杂地帮她拿着行李,
欲言又止。别墅大门打开,
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女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少女迎了出来。
这正是林建国、刘梅和他们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林雨柔。看到林晓星这一身行头,
三人的脚步齐齐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刘梅最先反应过来,
她用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捂住了鼻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你就是狗蛋?哎哟,
这……这怎么这么土气啊!赶紧的,把你那地瓜和鸡扔了!这味道,
弄脏了我们家的地毯可怎么得了!”林晓星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非但没生气,
反而从筐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烤地瓜,利落地剥开锡纸,咬了一大口,
含糊不清地说:“为啥扔?婶儿,我烤的地瓜可甜了,比城里那啥奶油蛋糕香多了!
还有我家芦花,下蛋可勤快了,一天一个,纯天然无公害!
”林建国看着女儿那毫无仪态可言的吃相,以及那身刺眼的花棉袄,脸色沉了下来,
威严地开口:“行了!既然回来了,以前乡下那些不好的习惯都给我改掉!
以后不准再提狗蛋这个名字,你叫林晓星,是我们林家的女儿,别给我们丢人现眼。
明天就跟雨柔去圣樱学院上学,好好学学规矩。”这时,林雨柔才仿佛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上前一步,柔声细语地说:“姐姐,一路辛苦了吧?我是雨柔。走,
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你这身……可能不太适合我们家的环境。”她声音温柔,
眼底却快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放松——看来这个真千金,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构不成任何威胁。转身接过仆人手里的行李时,林雨柔压低声音对父母说:“爸妈,
姐姐是不是在乡下……过得不太好?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太机灵的样子。”这话看似关心,
实则火上浇油。林晓星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她也不恼,三两口吃完地瓜,
把粘乎乎的手在花棉袄上蹭了蹭(这个动作又让刘梅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举起她那“祖传算卦幡”,一本正经地对着别墅大门比划:“爸,妈,不是我说,
你们家这风水有点问题啊。大门直冲厨房,这叫‘穿心煞’,容易吵架破财。要不,
我免费给你们算一卦,破解一下?”林建国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胡闹!简直是胡闹!
收起你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甩手就进了屋。刘梅也嫌弃地瞪了她一眼,
拉着林雨柔跟上。林晓星看着他们的背影,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最后一口地瓜塞进嘴里,
小声嘀咕:“不信拉倒,爷爷说的准没错。啧,城里人,就是不爱听实话。
”她拍了拍躁动的芦花鸡,“芦花别怕,既来之则安之,有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第二天,林晓星被套上了一件林雨柔淘汰下来的、略显宽大的旧裙子,
送到了以奢华和精英教育闻名的圣樱学院高三(A)班。她一进教室,
就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瞬间引起了骚动。同学们看着她那不合身的裙子,土气的马尾,
以及那双与光滑大理石地面格格不入的解放鞋(她坚持要穿,说舒服),
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四起。“哇塞,这是哪个星球来的?穿的是她奶奶的裙子吗?
”“听说就是林家那个刚从山沟沟里找回来的真千金?这也太……掉价了吧?
”“看她那样子,估计连ABC都认不全,来我们班不是拖后腿吗?”林雨柔坐在前排,
姿态优雅,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仿佛周围那些对林晓星的议论都与她无关。课间,
林雨柔“好心”地提议在班级小范围内搞个“才艺展示会”,帮助新同学融入集体。
她率先上台,弹奏了一首高难度的肖邦钢琴曲,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飞舞,姿态优美,
赢得了包括班主任在内的热烈掌声。弹奏完毕,她在一片赞美声中,走到林晓星面前,
声音甜美:“姐姐,你在乡下肯定也有自己擅长的才艺吧?不如也展示一下,
让大家了解一下你?”她眼底带着挑衅,就等着看林晓星出丑。所有人都看向林晓星,
目光中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林晓星歪着头想了想,
然后粲然一笑:“成啊!那我就给大家来段我们那旮沓的‘民间艺术’!”说着,
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从那个仿佛百宝箱一样的旧书包里,掏出了一副油光锃亮的竹快板。
只见她手腕一抖,“呱嗒呱嗒”清脆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紧接着,
她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浓郁乡音的调子,即兴来了一段RAP:“诶!打竹板,响连天,
各位同学听我言!圣樱学院真气派,就是饭菜有点菜(菜:指不好吃)!
一顿午饭几十块,肚子还没填一半!作业多得像小山,写到半夜三更天!
老师讲课快如风,俺在下面直发懵!不如跟我回乡下,烤个地瓜乐哈哈!呱嗒呱嗒!
”她语速极快,节奏魔性,表情丰富,还配合着快板扭了几下秧歌步。
原本等着看她笑话的同学们先是一愣,随即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教室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有人笑得直拍桌子,
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妈呀!笑死我了!这是什么魔性RAP!”“人才啊!
居然敢吐槽学校食堂和作业!”“这方言味儿太正了!上头!
”站在教室后门旁听的学生会主席、校草江辰宇却皱紧了眉头。他家境优越,
从小接受的就是最正统的精英教育,哪里见过这种“野路子”。他走上前,
声音冷淡地开口:“林晓星同学,你的表演很……特别。但这里是学校,是学习知识的地方,
不是乡下庙会。这种粗俗的才艺,还是不要拿出来丢林家的脸了。”林雨柔立刻附和,
一副为林晓星着想的样子:“辰宇哥哥你别这么说,姐姐她只是习惯了乡下的表达方式。
姐姐,没关系的,以后我可以教你钢琴和芭蕾,慢慢提升自己就好了。”林晓星收了快板,
对着江辰宇咧嘴一笑:“粗俗?校草同学,你这叫偏见。艺术还分高低贵贱啊?
大家开心不就行了?你看大家笑得多欢实?”她指了指还在乐不可支的同学们。
江辰宇被噎了一下,看着她的笑脸,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沉着脸转身离开。放学后,
林晓星去上厕所的功夫,她放在课桌肚里的快板就被林雨柔的两个小跟班翻了出来,
当着她的面扔进了垃圾桶,还嘲讽道:“土狗就是土狗,玩什么都是土的!
以后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林晓星看着垃圾桶里的快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没说什么,
只是默默走过去,把它捡了出来,仔细地擦干净。这是爷爷亲手给她做的。在林家的日子,
对林晓星来说,并不比在乡下喂猪轻松。吃饭时,
刘梅会把最油腻或者快馊了的菜推到林晓星面前,美其名曰:“晓星啊,
你在乡下吃惯了粗茶淡饭,这些好菜你估计肠胃受不了,先将就一下。”而林雨柔面前,
永远是摆盘精致、营养均衡的菜肴。林建国严禁林晓星进入他的书房,
理由是:“里面都是名贵的字画和古董,你不懂规矩,毛手毛脚的,碰坏了你赔不起。
”仿佛她不是失散多年的女儿,而是个随时会搞破坏的外人。甚至连家里的保姆张妈,
也看人下菜碟,对林晓星呼来喝去,让她自己洗衣服,打扫房间。这天,
林雨柔趁着父母都在客厅,故意撞倒了玄关摆放的一个清代青花瓷瓶。“砰”的一声脆响,
花瓶碎了一地。林雨柔瞬间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她指着刚从楼上下来的林晓星,
哽咽道:“爸,妈……对不起,是姐姐……她刚才下楼太急,
不小心碰倒的……我没拦住……”刘梅一看心爱的花瓶碎了,又听是林晓星干的,
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就指着林晓星骂道:“林晓星!你个扫把星!刚回来就闯祸!
你知道这个花瓶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我们林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找回你这个祸害!”林晓星平静地看着她:“妈,不是我碰的。我下来的时候,它已经碎了。
”“还敢狡辩!”林建国厉声喝道,“雨柔从小就乖巧懂事,从来不说谎!
肯定是你笨手笨脚打碎的!这个月,你不准上桌吃饭菜了,只准在厨房吃馒头咸菜!
好好反省反省!”林晓星看着不分青红皂白的“父母”,
又看了一眼躲在刘梅身后、对她露出得意眼神的林雨柔,心里那点对亲情的微弱期待,
彻底凉了。她没再争辩,转身回了那个狭小、朝向不好的客房。晚上,
饿着肚子的林晓星偷偷溜到厨房,想找点吃的。看到冰箱里有红薯,她眼睛一亮,
熟练地生火(别墅用的是燃气灶,她研究了一下才会用),烤起了地瓜。很快,
浓郁的香甜气息就弥漫开来。就在地瓜快要烤好的时候,林雨柔被香味引来了。
她看着灶台上焦香流蜜的烤地瓜,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更多的是恶意。她趁林晓星不注意,
猛地伸手将那几个烤得正好的地瓜扫到地上,然后抬起穿着精致拖鞋的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碾了碾。“姐姐,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只知道偷吃这些垃圾食品?
”林雨柔的声音带着刻薄的嘲讽,“我告诉你,林家的一切,爸爸妈妈的宠爱,优渥的生活,
包括辰宇哥哥,都是我的!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休想抢走任何东西!
你就只配吃这些被踩烂的玩意儿!
”林晓星看着地上那摊曾经金黄甜糯、如今却混着灰尘和鞋印的地瓜,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她临走时,爷爷特意从自家地里挖出来,塞给她的,说是城里吃不到这个味儿。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林雨柔,之前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沉静得像深潭,透着一股冷意。
“林雨柔,”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林雨柔莫名地心里一怵,“地瓜没事招你惹你了?
浪费粮食,会遭雷劈的。”圣樱学院的校庆晚会是年度盛事,备受瞩目。
林雨柔是内定的女主持人,并且准备了一支精心排练的芭蕾独舞《天鹅湖》,
准备在全校师生面前大放异彩。
而她也“好心”地给林晓星争取到了一个“露脸”的机会——在其中一个串场环节,
扮演一个负责搞怪逗乐的小丑。晚会当晚,礼堂座无虚席,灯光璀璨。
当报幕员念到“接下来,由高三(A)班林晓星同学带来滑稽表演”时,
穿着一身颜色鲜艳、款式夸张滑稽的小丑服,
脸上还被化妆成大红唇、大白脸的林晓星走上了台。
台下瞬间爆发出比上次在班级里更响亮的哄笑声。林晓星却仿佛听不见,她按照之前排练的,
笨拙地耍着几个彩球,故意摔了几个**墩儿,动作夸张又搞笑,把全场气氛推向了**。
很多人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个真千金虽然土,但还挺有娱乐精神。表演结束,
作为学生会主席的江辰宇上台进行简短的串场点评。
他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卸妆、显得有几分狼狈和可笑的林晓星,
语气带着一贯的矜持和优越:“林晓星同学的表演……很有娱乐性,活跃了气氛。不过,
校庆晚会还是应该以展现我们圣樱学子的高雅素养和艺术品味为主,希望以后这类……嗯,
比较特别的节目,能更慎重一些。”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贬低林晓星的节目格调不高。
台下的林雨柔站在幕布后,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晚会结束后,
林晓星在混乱的后台准备换衣服,林雨柔的几个跟班围了上来。她们早就看林晓星不顺眼,
得了林雨柔的暗示,更是有恃无恐。“喂,土包子,
把你脖子上那个破木头摘下来给我们看看!
”一个高个女生指着林晓星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一个小木牌说道。那是林晓星出生时,
爷爷用桃木亲手雕刻的平安锁,虽然不值钱,却是她最珍视的东西。“不行。
”林晓星下意识地捂住了平安锁,语气坚决。“哟,还当宝贝呢?不就是块烂木头!
”另一个女生趁机猛地一扯,红绳断裂,平安锁被抢了过去。
几人像传球一样把平安锁抛来抛去,林晓星想去抢,却被另外两个人故意推搡着,
脚下不知被谁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肘磕在道具箱的角上,一阵钻心的疼。
看着被她们像垃圾一样抛来抛去的平安锁,
林晓星一直挂在脸上的那种乐呵呵的表情彻底消失了。她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小丑服上的灰,眼神锐利得像山里的鹰,扫过那几个嬉笑的女生。“玩归玩,闹归闹,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冷意,“拿我东西开玩笑,不行。尤其是,
我爷爷给的东西。”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手里正拿着平安锁的女生,明明穿着可笑的小丑服,
那眼神却让女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把、东、西、还、我。”林晓星一字一顿地说。
那女生被她的气势吓到,手一抖,平安锁掉在了地上。林晓星弯腰捡起来,
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灰尘,重新握在手心。然后,她抬眼看向那几个有些发懵的女生,
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刚才,谁推的我?谁绊的我?
”她扭了扭刚才摔疼的手腕,活动了一下脚踝:“我这个人吧,没啥优点,就是记性好,
尤其记仇。而且,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林家为了拓展人脉,在家举办了一场小型家宴,
邀请了不少生意上有往来的伙伴和几家世交。林雨柔为了表现自己的贤惠能干,
自告奋勇要亲自下厨做一道“法式香煎鹅肝”作为前菜。结果,因为火候掌握不当,
鹅肝煎得又老又腥,摆盘也弄得一塌糊涂。客人们出于礼貌,勉强尝了一口,
便纷纷放下刀叉,表情微妙。林雨柔站在一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刘梅赶紧打圆场:“哎呀,我们家雨柔就是太想做好了,可能有点紧张。大家尝尝别的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