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点实训室里蒸汽氤氲,空气里飘荡着面粉与酵母温暖的芬芳。梁星宇站在操作台前,粗壮的手臂正费力地揉捏着一大团面团,汗水顺着他圆润的脸颊滑落,砸在光洁的不锈钢台面上。
“手腕下沉,用腰力。”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梁星宇转头,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约莫一米六出头的男生。对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明亮有神,身上那件白色厨师服显然精心修剪过,十分合体。
“揉面不是靠胳膊死力气,得用身体带。”男生说着,在自己那团光滑细腻的面团上示范起来,手腕翻转,力道圆融,“感受它的呼吸,顺着它的性子来。”
梁星宇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调整着力道。
“对!就是这样!”男生笑起来,露出两颗门牙,“我叫姜明辉,家里三代都是做面点的。你呢?”
“梁星宇。”他小声回答,手上不自觉地模仿着对方的节奏。
“梁星宇,好名字。”姜明辉点点头,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前两天刀工课,张强找你麻烦,是李宇杰帮你摆平的?”
梁星宇含糊地应了一声。
“厉害!李宇杰那人……”姜明辉比了个结实的手势,眼里带着敬佩,“不过你也没怂,是条汉子。”
梁星宇心里苦笑,他那不是硬气,是吓呆了。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梁星宇端着寡淡的饭菜寻找座位时,听见一声响亮的招呼:
“星宇!这边!”
姜明辉坐在靠窗位置用力挥手,旁边坐着默不作声的李宇杰。
梁星宇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快坐!”姜明辉热情地挪出位置。他个子矮,坐在长凳上双脚悬空,轻轻晃悠着。面前摆着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褶子匀称如花瓣,透着诱人的光泽。
“宇杰,星宇,尝尝我家秘方的酱肉包!”姜明辉把包子分给两人,眼神期待。
李宇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微微颔首。
“怎么样?”姜明辉迫不及待地问。
“火候正好。”李宇杰言简意赅。
梁星宇咬下一口,面皮暄软中带着嚼劲,肉馅咸香适口,汁水丰盈。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含糊称赞:“真香……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姜明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带着手艺人的骄傲。
这时几个身影晃到桌边。张强斜眼看着姜明辉,嘴角扯出恶意的笑:
“哟,这不是咱们的‘武大郎’吗?今天改行卖包子了?”
他身后的跟班哄笑起来,故意拉长声调:
“武大郎卖炊饼——祖传手艺嘛!”
姜明辉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握着包子的手指节发白。他猛地站起,视线勉强与站着的张强胸口齐平:
“我叫姜明辉。”
“知道知道,武大郎嘛!”张强故意俯视着他,伸手比划着身高差,“你这包子,该不会也加了什么特殊配料吧?”
梁星宇紧张地抓住姜明辉颤抖的手臂:“明辉,别……”
“矮怎么了?”姜明辉甩开梁星宇的手,声音因愤怒而尖利,“我站着不比任何人矮!你们除了会拿爹妈给的身高说事,还会什么?”
“还会这个!”张强猛地伸手,一把打掉姜明辉手里的包子。白胖的包子滚落在地,沾满灰尘。
一直沉默的李宇杰缓缓起身。他没看张强,弯腰捡起那个弄脏的包子,在众人注视下轻轻掰开。饱满的馅料露出来,香气四溢。
他抬眼看向张强,目光冷得像冰:
“这么好的包子,喂狗可惜了。”
说着手腕一抖,包子精准地砸在张强胸前,油渍在白T恤上洇开一片。
张强脸色铁青,却在对上李宇杰视线的瞬间怂了,咬牙道:“疯子!我们走!”
等人走远,姜明辉还僵在原地,眼圈通红。
李宇杰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把另一个完好的包子推到他面前:
“狗朝你叫,难道你要趴下学狗叫?”
他转头看向梁星宇:“你两百斤的体重,一**能坐断三根板凳腿。他张强能吗?”
梁星宇怔住了,第一次有人这样解读他的体重。
下午面点课上,周老师宣布了“蓝翔杯”技能热身赛的消息。
“面点组可以展示拿手绝活!”周老师鼓励道。
“老师,我报名!”姜明辉第一个举手,声音洪亮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下课后,姜明辉兴奋地拉住梁星宇:
“星宇,你味觉这么灵,来给我当试吃顾问吧!”
不等梁星宇回答,他又转向李宇杰:
“宇杰你刀工好,帮我切配原料行不行?我们要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本事!”
李宇杰看着姜明辉发亮的眼睛,轻轻点头。
夕阳西下,三人并肩走在校道上。
姜明辉走在最前面,挥舞着手臂说要做出口感最轻盈的包子:“让他们知道,个子矮不影响手艺高!”
梁星宇看着身旁两个身影——一个矮小却挺拔,一个精悍而沉稳。蒸笼里升腾的蒸汽仿佛还在眼前飘荡,带着面粉发酵后特有的、充满希望的暖香。
他突然觉得,这座因肥胖而背负的大山,似乎也有了值得守护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