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夜。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模糊的泪眼,视频里那句“东北孩子的成人礼,
是一张逃离家乡的车票”直接戳进我心窝。我抹了把眼泪,
手指不由自主地发了一条朋友圈:“想吃爷爷做的麻婆豆腐,想吃奶奶做的土豆豆角烀饼,
想吃蘸酱菜,想吃大冷面,好叭...在想家这件事上,胃比心实诚。”刚放下手机,
梁许的视频通话就弹了过来。我赶紧擦了擦脸,调整呼吸才按下接听。
屏幕上出现他那张还算周正的脸,可惜一开口就全毁了。“怎么了,在学校不开心?
受欺负了?难受跟哥说。”他皱着眉头,东北口音浓得能就饺子。我吸了吸鼻子:“没有哥,
我就是刷视频刷破防了,有点想家了,还有好久才放假。”梁许盯着我看了几秒,
突然咧嘴一笑:“行了,别哭了,头睡觉前往脸上抹点啥面霜还是面膜?
本来抹的就跟鬼似的,这下可好,一哭,擦满脑袖子都是。”他做了个夸张的嫌弃表情,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不哭嗷,再哭等你回家我拿皮带抽你。”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正经能当饭吃啊?”他挑眉,
“你要真馋那口,周末我去你那趟,给你带点家里的味道。
”——周末我几乎忘了梁许的承诺,直到他一个电话打来。“下楼,你爹我给你送温暖来了。
”我连头发都没梳就冲下楼,看见他拎着两个大保温袋站在宿舍楼下,
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你这是把整个东北都搬来了?”我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他哼了一声:“赶紧接过去,我手都要断了。你奶做的土豆豆角烀饼,你妈让我捎的蘸酱菜,
还有你爷特意做的麻婆豆腐——虽然我觉得东北人做川菜有点不伦不类。
”我眼眶又开始发热,他立刻指着我:“憋回去!赶紧拿上去吃了,我在这儿等你,
完事儿把饭盒还我。”那顿饭,我是在舍友们羡慕的眼神中吃完的。每一口都是家的味道,
温暖得让我想哭。等我下楼还饭盒时,梁许还在那儿站着,冻得直跺脚。“你是不是傻,
不会找个地方坐吗?”我把热奶茶递给他,那本来是我买给自己的。他接过奶茶,
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怕你找不着我吗。咋样,好吃不?”我点点头,小声说:“谢谢。
”“谢啥,”他吸了一大口奶茶,“下回想吃啥直接说,别整那朋友圈emo那出,矫情。
”我瞪他,他却突然正经起来:“小眠,想家不丢人,但别老自己憋着。你还有哥们我呢。
”从那晚起,我耳机里的林俊杰渐渐被和梁许的语音通话取代。有时候就是闲聊,
有时候是我抱怨学业压力,他总是能用他那套歪理把我逗笑。“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么大人了还想家。”一次深夜,我对着手机小声说。
电话那头传来他敲键盘的声音:“得了吧,我昨天还想我妈做的锅包肉想得睡不着呢。
这不想着想着就点了个外卖,结果送来一看是橙子鸡块,给我气得直接差评。
”我笑得床都在抖:“你能不能别这么逗?”“谁逗了,我认真的。”他语气委屈,
“南方人不懂东北菜的精髓,锅包肉能做成果味,这不是糟蹋东西吗?”——十二月,
我感冒了,而且是重感冒。半夜发烧得厉害,我在宿舍群里发了个求助消息,
没想到手滑发到了和梁许的聊天窗口。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打了过来。“收拾一下,
我带你去医院。”他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不用,我吃个药就行...”“顾小眠,
我给你二十分钟,不下来我就直接上楼逮人。”他真干得出来。我只好爬起来,
随便套了件羽绒服下楼。梁许的车就停在宿舍楼下,他站在车旁,看见我这样,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都这德性了还硬撑?”他一把拉开副驾驶门,“上车。
”在医院挂水时,我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膀上。他僵了一下,
然后轻轻调整姿势让**得更舒服。“梁许,”我迷迷糊糊地说,“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他哼了一声:“因为你傻呗,不对你好点怕你被人骗走。”我太困了,没力气反驳。
半梦半醒间,感觉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哄小孩。病好后,我请他吃饭答谢。等菜时,
我认真地说:“谢谢你啊,那么晚还跑来带我看病。”他摆摆手:“小事,
就是你以后少吓唬我,看你烧成那样,我差点直接给你扛急诊去。”“那你咋没扛呢?
”“这不是怕你好了之后找我算账吗,”他咧嘴笑,“你小时候打架那样我可还记得,
凶得很。”我作势要打他,他赶紧挡住:“看看看,说来就来。”那顿饭我们吃了很久,
久到服务员来催了好几次。走出餐厅时,外面下起了小雪。梁许看着我,突然说:“小眠,
以后别老听林俊杰了,想家就给我打电话。”“为啥?”“因为,”他挠挠头,
“林俊杰能给你讲笑话吗?能给你送吃的吗?能半夜带你看病吗?”我愣在原地,
心跳突然加速。他深吸一口气,表情难得认真:“顾小眠,
我可能不像那些偶像歌手那么会说话,但我保证,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雪花落在他头发上,路灯下的他看起来特别温柔——如果忽略他下一句的话。“所以,
考虑一下呗?省得你老祸害别人去。”我笑着捶了他一拳,却在心里默默回答:好。
梁许那句“省得你老祸害别人去”之后,我俩的关系就有点不一样了。说是谈恋爱吧,
又跟以前当哥们儿时候没啥太大区别,他还是那个一张嘴就破功的梁许,
我也还是那个被他一句话就能逗笑或者气笑的顾小眠。但有些东西,确实变了。比如,
以前我俩的语音通话,大多是我主动打过去哭诉想家或者抱怨学业。现在,
变成了他每天雷打不动的“睡前查岗”。“喂,顾小眠同志,今日份的emo指标用完了吗?
汇报一下思想动态。”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点刚打完游戏的懒散。我窝在被窝里,
憋着笑:“报告领导,今日一切正常,就是高数课差点把我送走。”“高数啊,
那玩意儿不是有手就行?”他口气大得能吹跑一头牛,
“当年你哥我……”“你当年高数差点挂科,补考还是我帮你划的重点。”我无情拆穿。
耳机那头顿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咳,陈年老账翻它干啥?这说明啥?
说明咱俩天生一对,学渣配……那啥,互补!”“梁许!你说谁是学渣?!
”我压低声音吼他,生怕吵到室友,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我我我,我是学渣,行了吧?
”他从善如流地认怂,然后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他今天怎么在篮球场上“大杀四方”,
又是怎么被食堂阿姨手抖抖掉最后一块红烧肉气得“当场去世”。
听着他絮絮叨叨那些鸡毛蒜皮,屏幕那头他略显夸张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
那些因为想家泛起的细微酸涩,不知不觉就被熨帖平整了。原来治好了我想家emo的,
不是林俊杰的治愈嗓音,是梁许的东北版单口相声。第一次变得有些不一样,
发生在我生日那天。生日正好撞上期末周,忙得脚不沾地,我自己都快忘了。
那天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又冷又累,看着朋友圈里老家同学晒着雪花和暖气,
那种熟悉的、被世界隔绝的孤独感又漫了上来。拖着步子回到宿舍楼下,
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辆共享单车上,
脚边放着一个硕大的、看起来死沉死沉的纸箱。“梁许?!”我惊讶地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这啥啊?”他冻得鼻子通红,看见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哟,
寿星回来啦?赶紧的,搭把手,你爹我快冻成冰雕了!”我帮他抬那个箱子,沉得超乎想象。
“这到底是什么啊?”“废话,生日礼物啊!”他搓着手哈气,
“你不是老嚎着想家想吃这吃那吗?你妈,我妈,你奶奶,我姥姥,听说你生日回不去,
联合给你搞了个‘东北菜爱心大礼包’,真空包装的,够你吃一个月了!
酱骨头、酸菜汆白肉、地三鲜……连你念叨的蘸酱菜,我妈都给塞了好几袋干豆皮和农家酱!
”我看着那个大纸箱,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他还在那儿邀功:“我跟你说,
为了把这玩意儿弄过来,我差点没赶上最后一班高铁,一路扛过来,胳膊都快断了,
你可得……”他话没说完,我就扑过去抱住了他。他整个人瞬间僵住,
后面balabala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过了好几秒,他才小心翼翼地抬手,
拍了拍我的背,声音难得地放轻了:“咋还哭了呢?感动成这样?哎呀,鼻涕别蹭我衣服上,
新买的!”我被他气笑,捶了他一下,却没松手,把脸埋在他带着寒气的外套里,
闷闷地说:“梁许,谢谢你。”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谢啥,以后每个生日,
哥都陪你过。”那一刻,宿舍楼下的寒风好像都带了暖意。
这个说着最欠揍的话、却做着最暖心事的男人,用一箱沉甸甸的家乡味道,
把我生日的孤独炸得粉碎。我们把箱子搬回我宿舍楼下(他进不去),
约好明天他再来帮我一起把东西搬上楼。他看着我,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我手里。
“这又是啥?”“啊,那什么,”他眼神有点飘忽,耳根在路灯下看着有点红,
“哥们儿顺便买的,你看你手上光秃秃的,一点都不时尚。”我打开一看,
是一条细细的银手链,坠子是个小小的、憨态可掬的饺子造型。我愣住了。他挠挠头,
有点不好意思:“那啥,不是你说胃比心诚实吗?送你个饺子,以后想家了就看看,
好歹是个念想……不喜欢也别告诉我,我心眼小,受不了这打击。”我看着那个小饺子,
又看看他别扭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个直男,审美是真不咋地,
但心意却重得让我想哭。“喜欢。”我轻声说,当场就戴在了手腕上,“很好看。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咳,喜欢就行。那……我走了啊,
宿舍要关门了。”他转身走向校门,脚步轻快。我看着他背影,摩挲着手腕上的小饺子,
忍不住笑了。这个生日,没有蛋糕和派对,却有了梁许,和一整个箱子的家乡。
那箱“东北爱心大礼包”简直成了我们宿舍的镇楼之宝。当晚我就拆了一袋酱骨头和酸菜,
用宿舍小锅加热的瞬间,那味儿飘出来,差点把隔壁寝的都招来。
室友们一边嗷嗷叫着“太香了”,一边瓜分了我半袋骨头,
纷纷感叹“顾小眠你这男朋友可以处,有吃的他是真送啊!
”我嘴上说着“还不是男朋友呢”,心里却甜得跟喝了蜜似的。视频的时候,
我把镜头对着狼吞虎咽的室友们,给梁许看他的“战果”。“看见没梁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