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是“凤凰”项目那张恢弘大气的封面。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想去合上电脑。
但已经来不及了。
张伟几步冲过来,一把抢过电脑。
“‘凤凰’文旅城……主创设计师……林晚?”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PPT封面上的字,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惊愕,最后变成了荒唐的嘲讽。
“你在搞什么?你在做梦吗?”
他像看一个精神病人一样看着林晚。
“你以为你是谁?还主创设计师?你连CAD怎么打开都忘了吧?”
林晚一把夺回自己的电脑,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这不关你的事。”她的声音冰冷。
“不关我的事?”张伟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你半夜不睡觉,耗着我赚的钱交的电费,在这里做白日梦,你说不关我的事?”
他指着林晚,气得发笑:“林晚,你是不是在家待久了,脑子不清醒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哪个公司会要你?你还当自己是五年前那个设计总监呢?”
“够了!”林晚终于忍无可忍,“张伟,你除了会贬低我,打击我,你还会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我已经通过了初步考核!”林晚举起手机,将苏晴刚刚发来的消息怼到他面前。
【方案已通过,老板非常欣赏你的理念。准备一下,后天上午十点,线上面试。】
张伟看着那行字,愣住了。
他脸上的嘲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怀疑。
“线上面试?什么公司?该不会是骗子公司吧?”他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现在网上骗子多得很,专门骗你们这种想找工作又没脑子的家庭主妇。”
林晚懒得再跟他争辩。
她把电脑收好,重新塞回床底。
“是不是骗子,我自己会判断,不用你操心。”
她越是平静,张伟心里就越是没底,也越是烦躁。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林晚的顺从和依赖。
现在,她似乎正在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晚,我警告你,你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他撂下狠话,“你的任务就是带好乐乐,照顾好这个家!你要是敢出去抛头露面,给我丢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林晚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丢人?
到底是谁在丢谁的人?
面试的时间,定在后天上午十点。
林晚看了一下家里的日程表,那天,张伟正好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客户会议,一整天都不会在家。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为了这场面试,林晚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翻出了自己当年最贵的一套职业套装,虽然款式有些过时,但熨烫平整后,依然显得干练。
她又花了一百块钱,去楼下理发店简单修剪了头发,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当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容光焕发、眼神坚定的自己时,她知道,那个曾经的林晚,回来了。
面试当天,她早早地就把乐乐送去了幼儿园。
然后,她把卧室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面试间。
她甚至买了一小束鲜花,放在电脑旁,希望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九点五十五分,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会议的链接。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几个窗口。
一个是苏晴,她正对林晚比着“加油”的手势。
另外几个,是陌生但看起来很资深的中年男女。
而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气质温润儒雅,眉眼间带着一丝熟悉的笑意。
当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林晚的呼吸停滞了。
顾言。
竟然是顾言。
他是她上一家公司的老板,也是一手将她提拔起来的伯乐。
更是……曾经对她表白过的人。
当年,顾言和张伟同时追求她。
一个是年轻有为、温文尔雅的创业新贵。
一个是热情似火、穷追不舍的销售经理。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选择顾言,但她最后却选择了张伟。
因为张伟给了她一种轰轰烈烈的、被全世界需要的感觉。
而顾言的爱,太安静,太润物细无声,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辞职的时候,顾言找她谈了很久。
“林晚,你真的想好了吗?以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家庭束缚。”
“我想好了,我爱张伟,我想为他生个孩子。”
顾言看着她,眼神里有惋惜,有不舍,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记住,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没想到,五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林晚,好久不见。”顾言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温和。
林晚的心跳得飞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顾总,好久不见。”
面试正式开始。
林晚很快进入了状态,她将自己对“凤凰”项目的理解和构思,清晰流利地阐述出来。
她的方案,大胆而新颖,将传统榫卯结构与现代极简主义完美融合,既有东方神韵,又不失国际视野。
几位面试官频频点头,眼神里流露出赞许。
顾言也一直含笑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欣赏。
就在林晚阐述到最关键的部分时,卧室门外,突然传来了乐乐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我要妈妈!”
紧接着,是婆婆尖利的嗓音。
“林晚!你死在里面了?孩子哭了你听不见吗?一天到晚锁着门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砰砰砰!”
婆婆开始用力地砸门。
林晚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她怎么忘了,婆婆今天说要过来给他们送自己包的饺子!
视频那头,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她手忙脚乱地按下了静音键。
“妈!我……我马上就出来!”她对着门外喊。
“马上是多上?乐乐都哭成这样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当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婆婆不依不饶。
林晚急得快要哭了。
她一边对着门口安抚,一边看着屏幕上顾言和一众面试官探究的眼神,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狼狈和分裂。
“对不起,各位,我……”她重新打开麦克风,声音都在发抖。
“没关系。”顾言温和地打断了她,“我们理解。你可以先去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充满了理解和体谅。
这让林晚更加无地自容。
她匆匆结束了自己最后的陈述,几乎是逃也似的关掉了视频。
打开门,婆婆正抱着大哭的乐乐,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看看你,穿成这样给谁看?还化个妆,是想出去勾引哪个野男人?”
尖酸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耳朵。
她没有力气争辩,默默地从婆婆怀里接过孩子,轻声哄着。
这场面试,肯定搞砸了。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晚上,张伟回来了,满面红光,一身酒气。
他难得地没有找茬,反而心情很好。
“老婆,我今天谈下了一个大单子!奖金至少六位数!”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给林晚。
“打开看看。”
林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
“喜欢吗?我专门给你挑的。”张伟得意洋洋,“这下,你该知道你老公多有本事了吧?”
他把项链拿出来,亲手为林晚戴上。
冰冷的钻石贴着皮肤,却让林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以为,用钱就可以弥补一切吗?
用一条项链,就可以抵消他所有的刻薄和羞辱吗?
张伟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话嘛,我张伟的老婆,就该穿金戴银。”
他拍了拍林晚的脸,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以后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安安心心在家待着,老公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苏晴。
【恭喜你,面试通过了。顾总力排众议,当场拍板,你就是‘凤凰’项目的主创设计师。】
林晚看着那行字,眼眶瞬间湿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张伟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张伟。”
“嗯?”
“我们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