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低着头,双手在膝盖上不安地搓动着。
“公司……公司挺好的,陈总。”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切……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是吗?”**在床头,明明是仰视着他,却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只是正常运转?”我追问。
“在……在林总的带领下,公司发展得……发展得很好,业绩还……还翻了一番。”张恒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忽不定。
林总的带领下?
我才是公司的创始人和绝对控股人。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带领”了?
还业绩翻了一番?
我昏迷了,公司还能有这么好的发展?
这话骗鬼呢。
除非……有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故作欣慰地点了点头,“晚晚她,真是不容易。”
听到我夸林晚,张恒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一些。
“是啊是啊,林总这三年太辛苦了,为了公司,为了照顾您,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他立刻顺着我的话说下去,试图把话题引到林晚的“功劳”上。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张助理,你也辛苦了。”我话锋一转,“我不在的这三年,多亏有你辅佐晚晚。”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恒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我刚醒,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揉了揉太阳穴,装出疲惫和困惑的样子,“你跟我详细说说,公司现在的主要业务,还有……董事会的成员,有没有什么变动?”
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我要从他口中,套出这三年里公司发生的真实情况。
张恒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他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考验。
他开始结结巴巴地向我汇报。
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表面文章,什么开拓了新市场,研发了新产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对于我问的董事会人员变动,他更是含糊其辞,只说有几个老董事退休了,换了些新人。
我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听他如何用一个又一个谎言,编织出一个虚假的太平盛世。
他说得口干舌燥,我却始终没有露出他期待的满意表情。
病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说完了?”我淡淡地问。
“说……说完了,陈总。”张恒擦了擦额头的汗。
“很好。”我点了点头,“说得很好。”
他似乎松了口气。
“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现在已经是公司的**CEO了呢?”
张恒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椅子上。
“我……我……陈总,您……您听我解释……”他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解释?”我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解释你是怎么从一个小小的助理,一步登天,坐上我的位置的?”
“还是解释,我的股权,是怎么跑到你和林晚的名下的?”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我竟然会知道这些!
他以为我只是一个记忆混乱的废人!
“陈总!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是林总!都是林总的意思!”情急之下,他开始口不择言地推卸责任,“她说您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公司不能群龙无首,为了稳定大局,才……才让我暂代您的职务的!”
“股权**也是……也是林总操作的,她说这是为了方便管理,等您醒了,一切都会还给您的!我……我就是个打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声泪俱下,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真是可笑。
他以为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林晚身上,自己就能安然无恙吗?
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是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这么说,你倒是忠心耿耿了?”
“是!是!陈总,我对您,对公司,绝对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举起手,就差对天发誓了。
“好,既然你这么忠心,”我缓缓开口,“那你告诉我,林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张恒的脑子里炸开。
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孩……孩子?什么孩子?林总她……她没有怀孕啊……”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挣扎。
还在撒谎。
看来,不给他一点真正的震撼,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我不再看他,而是从枕头下,摸出了我的手机。
这是林晚之前“贴心”地帮我充电后放在这里的。
我昏迷的这三年,身体不能动,但我的意识,在最后半年,其实已经苏醒了。
我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能感受到身边发生的一切。
只是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我像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徒,绝望地听着我最爱的妻子和我最信任的助理,是如何一步步背叛我,侵占我的一切。
我听着他们在我床边肆无忌惮地亲热,听着他们商量如何掏空我的公司,如何伪造我的死亡证明。
我甚至听到了林晚怀孕的消息,听到了他们为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叫“陈念”。
念?
是思念的念吗?
多么讽刺。
我解锁手机,点开了一个录音文件。
那是我醒来后,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打开的录音功能。
“……董事会那边已经压不住了,陈渊再不‘死’,我们……”
“再等等,医生不是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了吗?只要死亡证明一到手,所有股权就都是我们的了。”
“可我等不及了!晚晚,我爱你,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和我们的儿子在一起!”
清晰的对话,从手机里传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凌迟着张恒的神经。
他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死灰,最后,他“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跪在了我的病床前。
“陈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
地板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动。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被猪油蒙了心!都是林晚!是她勾引我的!她说她早就受够你了,说你是个工作狂,根本不爱她!她说她爱的是我!”
“她说只要我们联手,把您的一切都弄到手,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我……我一时糊涂,才……才犯下了大错!”
“陈总,您饶了我吧!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您!我帮您对付林晚!我只求您能给我一条生路!”
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我只觉得恶心。
这就是我曾经委以重任的左膀右臂。
这就是我妻子爱到可以为他生孩子的男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关掉了录音。
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
剩下的,就是该如何收回我的一切,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的沉默,让张恒更加恐惧。
他爬过来,想要抱住我的腿,被我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开。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狼狈地摔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病房。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感受不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疲惫。
林晚,张恒。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
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