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痕,落在地板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新婚的暧昧气息,混合着陌生的味道。
我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浴巾,水珠顺着发梢滚落,砸在锁骨上,有点凉。
婆婆王丽就堵在门口,脸上那层虚伪的慈爱像是没干透的腻子,一块块往下掉。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到手的商品。
“小晚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她搓着手,语气热络得有些假。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妈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拿起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没有接话。
我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你看,你跟张晨住的这套房,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钱,全款买下来的。”
她加重了“全款”两个字,下巴微微抬起,仿佛那是她的勋章。
“你一个月工资两万,不少了。这住在妈的房子里,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着我的神经。
“以后,你每个月就交一万块钱的房租上来,妈帮你们存着。这不过分吧?”
最后一句话,她像是征求意见,眼神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眼角因贪婪而绷紧的细纹。
我笑了。
不是那种幸福的、羞涩的新婚妻子的笑,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
“妈,您是认真的吗?”
我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直视着她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跟你开玩笑?”
她被我的反应弄得有点恼火,声音陡然拔高。
“行啊,交房租可以。”
我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不过,既然是交房租,那我们就是租赁关系。”
“咱们得签个正式的租赁合同,写明权责。”
“还有,这房租是我和张晨一起住,理应我们夫妻俩平摊。我交五千,他交五千,这样才公平。”
“水电燃气物业费,也按人头算,对吧?”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王丽的脸色瞬间变了,从理直气壮的红色,变成了错愕的青色。
她张了张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去找张晨告状。
她没想到,我会跟她谈合同,谈平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秒钟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
“你刚进我们张家的门,就想着分家了?你的心也太黑了吧!”
她一**坐在地上,开始拍打自己的大腿,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我苦命啊!辛辛苦苦拉扯大儿子,给他买了房,娶了媳妇,结果娶回来一个白眼狼啊!”
哭嚎声在不大的客厅里回荡,震得我耳膜疼。
我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劝她。
我只是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录音功能。
红色的按钮在屏幕上闪烁,像一只冷眼旁观的眼睛。
“妈,您别激动。”
我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声音依旧平静。
“您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您要是觉得不公平,我们可以找社区的调解员过来评评理。”
“让大家听听,新婚第二天就跟儿媳妇要一万块房租,到底是谁没良心。”
王丽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手机,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地上的凉意似乎终于传到了她的骨头里。
就在这时,门锁响了。
张晨下班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母亲和拿着手机的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是怎么了?”
王-丽-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到张晨脚下,抱住他的腿。
“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妈就要被你媳妇给逼死了!”
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开始哭诉,当然,是歪曲事实的版本。
她说她只是好心想帮我们年轻人管钱,我却误会她,还要录音报警,要找人来评理。
张晨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责备。
“小晚,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
“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她还能图我们什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不耐烦。
“你少说两句,先给妈拿五千块钱,让她安心。”
我看着他,这个我选择托付终身的男人,在我和他母亲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稀泥。
一股刺骨的失望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温情。
“我不会给。”
我收起手机,声音冷得像冰。
“一分都不会。”
“张晨,我今天才发现,你不是没有主见,你只是习惯性地牺牲我的感受,去维持你那可笑的母慈子孝。”
说完,我转身走回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是王丽变本加厉的哭喊,和张晨压抑着怒气的劝哄。
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当晚,我和张晨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
他指责我不懂事,不体谅他母亲的一片苦心。
我告诉他,孝顺不是愚孝,更不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进行道德绑架和经济掠夺。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他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我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不是来扶贫的,更不是来当一个任人宰割的成年巨婴的搭伙伙伴。
我的婚姻,必须建立在尊重和平等之上。
谁想破坏这个前提,我就让谁付出代价。
即便是我的丈夫,和我丈夫的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