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红双喜的盖头下,林晚晚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要嫁给军区最年轻有为的营长,顾卫。
那个在信里同她谈诗词歌赋,许诺了她一辈子风花雪月的男人。
可当盖头掀开,她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又骇人的脸。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男人眉骨划到下颌,眼神锐利如鹰。
“你不是顾卫!你是谁!”
男人薄唇紧抿,声音沉得像块铁。
“陆峥。”
林晚晚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陆峥?
怎么会是陆峥?
她要嫁的人,明明是军区大院里人人称赞的儒将,顾卫!
那个白净斯文,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润如玉的男人。
不是眼前这个煞气冲天,像是刚从阎王殿里闯出来的活阎王!
周围的起哄声和恭喜声瞬间变得无比刺耳,像一根根针扎在林晚晚的耳膜上。
她猛地站起来,婚服的裙摆被带得一阵晃动。
“搞错了!全都搞错了!”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的结婚对象是顾卫!不是你!”
她指着陆峥,手指都在发抖。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和陆峥身上,带着惊愕、不解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陆峥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一个在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种平静,让林晚晚更加抓狂。
她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政委!王政委!”林晚晚转头,在人群里寻找着主婚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报告上写的明明是顾卫!”
王政委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此刻一脸尴尬地挤上前来,手里还端着搪瓷杯。
“哎呀,晚晚同志,你先别激动,别激动。”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干笑着解释。
“这个……这个事情呢,它是个美丽的误会。”
“误会?”林晚晚要气笑了,“结婚这么大的事,还能有误会?”
王政委的脸色更窘迫了,他看了一眼旁边跟座山似的陆峥,压低了声音。
“是这样的,你和顾营长……哦不,是陆营长的报告,是一起交上来的。”
“我当时一看,这俩年轻人都很优秀嘛,就想着一并给批了,办个好事成双。”
“可能……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眼花,把两个人的名字给弄混了……”
王政委的声音越说越小。
林晚晚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坠冰窟。
名字弄混了?
就因为一个眼花,她的人生就跟别人对调了?
荒唐!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行!”林晚晚一口回绝,态度坚决,“这个婚我不能结!我要去找领导,我要撤销报告!”
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可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攥住了。
是陆峥。
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的手掌粗糙又滚烫,带着一层厚厚的茧子,握得她骨头生疼。
“放开我!”林晚晚挣扎着,眼眶都红了。
陆峥没有放。
他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报告已经批了,军令如山。”
短短八个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林晚晚所有反抗的力气。
军令如山。
在这个地方,军令就是天。
她也是军人,她比谁都清楚这四个字的分量。
撤销?
怎么可能。
那不仅是打王政委的脸,更是打整个军区的脸。
林晚晚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委屈、愤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
她的人生,她期盼了那么久的美好婚姻,就这么毁了。
毁在了一个乌龙上。
周围的人见状,又开始打圆场。
“哎呀,陆营长和顾营长都是咱们军区的青年才俊,嫁给谁不是嫁啊!”
“是啊是啊,陆营长可是咱们军区的活英雄,战功赫赫,晚晚同志你这是嫁了个大英雄啊!”
“就是,你看陆营长多威风!”
这些话,此刻听在林晚晚耳朵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英雄?
威风?
她只看到他脸上的疤,和他身上那股让她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她喜欢的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不是这种茹毛饮血的野人!
闹剧最终还是在众人的和稀泥下草草收场。
林晚晚像个木偶一样,被陆峥拉着,完成了所有可笑的仪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进婚房的。
那是一间小小的单人宿舍,被临时贴上了几个红双喜,就算是婚房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简陋得可怜。
这就是她未来的家?
林晚晚的心彻底凉了。
陆峥关上门,屋子里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别过来。”她声音发颤。
陆峥停下脚步,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衫,结实的肌肉将衬衫撑得鼓鼓囊囊。
他没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仰头一口喝干。
喉结滚动,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林晚-晚别开眼,不敢再看。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那只老旧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许久,陆峥终于开口了。
“床你睡。”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晚晚愣了一下。
“那你呢?”
“地上。”
他说着,就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军被,在地上铺开。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林晚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
“陆峥。”
“嗯?”他回头。
“我不会认的。”林晚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这段婚姻,我绝对不会承认。明天我就去找领导,就算受处分,我也要离婚。”
她以为他会生气,或者会像之前那样用“军令如山”来压她。
但他没有。
陆峥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然后,他吐出三个字。
“随你便。”
说完,他便和衣躺下,背对着她,再也没有一丝声响,仿佛睡着了。
林晚晚一个人站在原地,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随她便?
这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了,还是根本不屑于跟她争辩?
她看着那个宽阔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情绪。
没有娶错人的惊讶,没有被她指责的愤怒,也没有对这段婚姻的任何期待。
仿佛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跟他大吵一架还要让人难受。
林晚晚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
她就这么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在冰冷的墙角,站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部队出操的号角声。
陆峥几乎是在号声响起的瞬间就翻身坐起,动作快得像一头豹子。
他飞快地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将被子摞成一个完美的豆腐块。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头看了林晚晚一眼。
她还维持着昨晚的姿势,眼睛又红又肿,脸色苍白得像鬼。
陆峥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走到桌边,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
“喝点。”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林晚晚没动,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陆峥也没再劝,放下杯子,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林晚晚叫住他。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陆峥,我们谈谈。”
“你想离婚,昨天说过了。”陆峥的语气很平淡。
“不只是这个。”林晚晚盯着他,“顾卫呢?这件事情,他知道吗?我要嫁的人本来是他,现在变成了你,那他呢?他娶了谁?”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了她一整夜。
陆峥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怜悯,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娶了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留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林晚晚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