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月考的数学卷子传到林晚手里时,她连名字都懒得写。窗外蝉鸣聒噪,
搅动着午后闷热的空气,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一群饥饿的蚕在啃食桑叶。
头顶老旧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来的风也是温吞的,非但带不走丝毫暑气,
反而把前面同学头发上廉价洗发水的味道一股脑儿地送到她鼻尖。林晚皱了皱鼻子,
索性把那张雪白的、印满复杂符号的卷子往桌角一推,下巴懒洋洋地搁在交叠的手臂上,
眼皮开始沉重地打架。昨晚熬夜照顾发烧的哥哥林暮,几乎没合眼。此刻,
数学卷子上那些扭曲的函数符号和几何图形,在她眼中自动糊成一片催眠的灰色墨迹。
交白卷?对她来说,和写满分卷子一样,都只是计划里一个不需要思考的步骤罢了。省力,
省心,还能完美维持她“吊车尾钉子户”的光荣形象。
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在学霸堆里明目张胆摆烂的、隐秘的**。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向混沌的边缘时,一道阴影无声地覆盖下来,
带着一种清冽的、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松木混合着干净皂角的气息,
瞬间驱散了那股恼人的廉价洗发水味。林晚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她下意识地抬眼。
首先撞入视野的,是干净得晃眼的校服袖口,挽到小臂中间,
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肤色冷白的手腕。那手腕的主人,正用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
随意地捏着一支削得极其锋利的、笔杆是深灰色的绘图铅笔。下一秒,
那冰凉的、带着金属笔夹触感的铅笔末端,毫无预兆地轻轻抵在了她那张一片空白的试卷上。
“嗒。”一声极轻的脆响,在沉闷的教室里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林晚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骤然抬头。少年微微倾身,靠得很近。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窗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金色的光晕,
连纤长的睫毛都染上了一层碎金。他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她空白的卷面上,那眼神,
像清冷的月光探入幽深古井,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薄唇微微开合,
吐出的字句清晰而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算得上玩味的促狭:“同学,
装学渣也要讲基本法。”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开了教室死水般的寂静!
刷刷刷——几十道目光,带着惊愕、好奇、难以置信,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聚焦过来,
死死钉在林晚身上,又迅速在她和那个清冷少年之间来回逡巡。空气凝固了,
连风扇的嗡鸣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林晚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渣。脸颊火烧火燎,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江衍!
这个名字在她脑子里炸开。年级第一,学神,高岭之花,无数光环加身的名字。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巨大的震惊和窘迫让她思维一片空白。慌乱中,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想要逃离那张近在咫尺、极具压迫感的俊脸。
目光慌乱地向下一滑——他倾身的动作,使得原本熨帖的校服衬衫微微绷紧,
勾勒出少年人劲瘦而充满力量感的腰线。而就在那腰腹之间,
衣料因动作形成的几道细微褶皱之下,隐约透出几块壁垒分明的轮廓。腹肌?!
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击中林晚混沌的大脑。那若隐若现的坚实线条,
带着一种纯粹、原始又极具冲击力的男性力量感,
与她此刻窘迫、混乱的心境形成了荒诞又致命的对比。“咕咚。”一声清晰无比的吞咽声,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教室里,突兀地响起。完了!林晚脑子里轰的一声,
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脸颊的热度瞬间飙升,烫得几乎能煎鸡蛋。她猛地低下头,
死死盯着自己空白试卷上那个被铅笔末端压出的浅浅圆印,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赎。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有无数道目光在她和江衍之间无声地燃烧、碰撞。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讲台上,监考的数学老师王老头终于被这异常的寂静惊动,
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探着脖子朝后排张望,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后面怎么回事?
江衍?林晚?考试时间,保持安静!”这声音如同赦令,打破了僵局。
江衍的目光终于从那片刺目的空白上抬起,轻飘飘地扫过林晚红得滴血的耳根。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淡漠,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和此刻满教室的诡异气氛都与他无关。他指尖微动,
那支深灰色的绘图铅笔被他随意地转了个圈,利落地收回。动作流畅得像一道冷光。
“没什么,老师。”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疏离,
“看到林晚同学卷子空着,以为她笔没水了。”他顿了顿,
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林晚僵硬的脊背,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不过,”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看来是我误会了。”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自己前排靠窗的位置,姿态从容,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比如,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块橡皮。
可教室里紧绷的空气并未因他的离开而松弛。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起,
汇集成一片嗡嗡的嘈杂,将林晚彻底淹没。那些目光,探究的、嘲弄的、幸灾乐祸的,
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她背上。林晚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她盯着试卷上那个小小的铅笔印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江衍…他知道了什么?
---下课铃像是救命的号角,撕裂了令人窒息的空气。林晚几乎是弹起来的,
一把抓起桌上那张依旧空白的试卷,看也不看,胡乱揉成一团塞进抽屉深处。动作太大,
带倒了桌角一本摇摇欲坠的旧习题册,哗啦一声砸在地上,
引来旁边几个女生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哟,学渣的课本都拿不稳啦?”“装都装不像,
被学神当场拆穿,脸疼不?”“就是,还对着江衍咽口水,啧啧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过来。林晚脊背一僵,
弯腰捡书的动作顿在半空。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议论,
只是飞快地捡起书,看也不看周围,像一尾受惊的鱼,低着头,逆着喧闹的人流,
闷头冲出了教室后门。走廊里也挤满了刚下课的学生,嘈杂的人声混杂着汗味。
林晚不管不顾,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颜面扫地的地方。她一路小跑,
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喘口气。刚拐过一个僻静的楼梯角,阴影里突然伸出一条手臂,
拦住了她的去路。林晚猛地刹住脚步,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她惊恐地抬头——是江衍。
他斜倚在冰冷的白瓷砖墙壁上,单肩松松垮垮地挂着书包,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裤口袋里。
午后的阳光被楼梯的转角切割,一半落在他身上,一半隐在暗处,
将他本就清冷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遮住了眸中的情绪。“跑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远处的喧闹,
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冰凉的溪水流过滚烫的石头。林晚像被钉在原地,
所有的血液都涌向脸颊,又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后背抵上了同样冰冷的墙壁。楼梯间狭小的空间里,
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松木气息再次萦绕过来,无形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我……我没跑。
”她声音发紧,带着一丝自己都厌恶的颤抖,眼神却倔强地不肯看他,“让开。”江衍没动。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精准地锁住她慌乱的眼睛。那眼神不再是课堂上那种带着玩味的洞悉,
反而沉静得像深潭,底下却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暗流。他微微歪了歪头,
视线从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慢慢上移,最终停驻在她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缓慢的、审判般的描摹感,让林晚浑身发毛,几乎要窒息。
“林晚,”他忽然叫她的名字,语气平淡,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你哥……”“别碰我哥!
”林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所有的恐惧和强装的镇定都在这一刻化为尖锐的愤怒和巨大的恐慌。她猛地抬起头,
眼睛里燃烧着两簇火焰,狠狠瞪向江衍,“我的事,跟我哥没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亮出了稚嫩的爪牙。
江衍静静地看着她爆发,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直到她吼完,
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才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极淡,
带着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味。“我想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他缓缓地,从校裤口袋里抽出了手。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手里拿着的,
赫然就是课堂上那支深灰色的、削得极其锋利的绘图铅笔!
铅笔在他修长冷白的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笔尖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然后,他上前一步。
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晚被逼得紧紧贴在墙上,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夏季校服传来寒意,激得她浑身一颤。
她想逃,双脚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铅笔,
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近乎优雅的威胁感,缓缓抬起。冰凉的笔尖,没有落在纸上,
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触感,轻轻点在了她左侧锁骨微微凹陷的柔软肌肤上。“嗒。
”又是那样轻微却清晰的一声。林晚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那一点冰凉迅速蔓延开,
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颈侧的脉搏在铅笔尖下疯狂地跳动,
撞击着那坚硬的笔芯。江衍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他压低了声音,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危险的、令人心慌的蛊惑:“你猜这次,
我要拆穿你什么?”铅笔尖随着他的话语,在她紧绷的锁骨肌肤上,
极轻、极缓地滑动了一下。那感觉,像冰冷的蛇信舔舐,又像情人最暧昧的抚摸,
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恐惧,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我……我装什么了?
”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最后一点虚张声势的倔强。
她被迫仰着头,视线撞进江衍近在咫尺的眼眸深处。那里面不再是一贯的淡漠疏离,
而是翻涌着某种深沉的、她完全无法解读的暗色,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压抑着惊涛骇浪。
江衍似乎被她这句徒劳的嘴硬逗笑了。一声极轻的、气音般的轻笑从他喉间溢出,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反而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掌控全局的笃定。
“装不喜欢我。”他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这五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
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轰——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脸颊,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羞耻、慌乱、被戳穿的恐慌,
还有一丝隐秘角落被强行曝光的难堪,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看着江衍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暗色漩涡。
铅笔尖并没有离开她的锁骨。它像一枚冰冷的印章,牢牢烙印着此刻的混乱和暧昧。
江衍的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有审视,有探究,
似乎还藏着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灼热?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江衍握着铅笔的手指似乎微微一动,那笔尖竟沿着她锁骨的弧线,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开始缓缓地、试探性地向旁边移动——目标,
竟是她校服衬衫领口最上方那颗小小的、圆润的塑料纽扣!冰凉的金属笔夹,
带着铅笔本身的坚硬触感,已经轻轻蹭到了纽扣的边缘,
只要再稍稍用力一挑……“嗡——嗡——嗡——”一阵急促而尖锐的手机震动声,
如同最刺耳的警报,猝不及防地在林晚紧贴墙壁的校裤口袋里疯狂炸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把利刃,
瞬间劈开了那粘稠得几乎凝固的暧昧与对峙!两人俱是一震!江衍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眼底那片汹涌的暗色瞬间凝滞,随即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翻涌的情绪被一层骤然升起的寒冰覆盖。他握着铅笔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那铅笔尖险险地停在距离林晚衣领纽扣不到一毫米的地方。
林晚则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趁着江衍这一瞬间的停滞,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猛地一缩肩膀,身体像泥鳅一样从江衍手臂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禁锢中滑脱出来!
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也顾不上疼,
手忙脚乱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和慌乱,
好几次才摸到那个不断震动的硬物。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几乎是凭着本能,
颤抖着手指狠狠划开了接听键,将冰凉的手机屏幕紧紧贴在滚烫的耳边。“喂?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尚未平息的颤抖,破碎不堪。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的男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来,
带着浓重的不安和焦虑,
穿了林晚紧绷的神经:“小……小妹……咳咳……你、你装学渣的事……被江衍……知道了?
”轰隆!林晚只觉得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哥哥林暮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到极致,
难以置信地望向几步之外,那个刚刚还几乎要将她逼入绝境的少年!江衍依旧站在原地,
维持着刚才被她挣脱开的姿势。他握着那支铅笔的手垂在身侧,指节依旧泛着用力过度的白。
阳光穿过楼梯间的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将他此刻的表情切割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泓冻结的寒潭,
正沉沉地、锐利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穿透空气,牢牢锁定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
哥哥的话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详的寒意。江衍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问这个?
是不是……是不是江衍已经对哥哥做了什么?
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林晚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楼梯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只剩下林晚手中那个老旧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哥哥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一声声,
敲打在死寂里,也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世界边缘。哥哥林暮那句虚弱到几乎断气的话,
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林晚的心脏,还在里面恶毒地搅动了一下。
“你装学渣的事……被江衍……知道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带着末日降临的寒意。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失温,僵硬得像冰雕,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听筒里哥哥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在持续,像重锤,
一下下砸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猛地抬眼,
撞进几步之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江衍还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得像一株覆雪的冷杉,
脸上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冰冷,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掌控全局的淡漠,牢牢锁着她,
仿佛她只是实验台上待解剖的青蛙。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装学渣,
他甚至可能……可能知道了哥哥的事!不然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打来这个电话?
那声音里的虚弱和恐惧,绝不是装出来的!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林晚的头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
哥哥的咳嗽声还在继续,一声声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濒临崩溃的理智。
“哥……”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
“哥你别急……咳……你、你怎么样?药吃了吗?呼吸……呼吸顺畅吗?”她语无伦次,
巨大的恐惧让她暂时忘记了楼梯间里还杵着一个致命的威胁,
所有的注意力都本能地倾注在电话那头唯一的亲人身上。电话那头的咳嗽似乎更加剧烈,
伴随着艰难的喘息,过了好几秒,
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声音:“……还……还行……小妹……别管我……江衍他……”“哥!
”林晚尖声打断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嘶哑,
却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哥你听我说!躺着别动!把氧气吸上!我马上回去!马上!
听到没有!等我!”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
她不敢再听哥哥说下去,生怕从他嘴里再听到任何关于“江衍”和“知道”的字眼,
那会彻底击垮她。她猛地挂断了电话,动作粗暴得差点把那个破旧的手机捏碎。
手机屏幕暗下去,楼梯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将哥哥那令人心碎的咳嗽声彻底隔绝。
这寂静比刚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林晚慢慢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
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惨白。那双圆润的眼睛里,
刚才的慌乱和羞耻已经被一种极致的恐惧和豁出去的凶狠所取代。她死死盯着江衍,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准备拼死一搏的幼兽。“你……”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你对我哥做了什么?”江衍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似乎对林晚此刻濒临崩溃的状态毫不意外,甚至对她眼中那种孤注一掷的凶狠也视若无睹。
他垂眸,视线扫过自己手里那支深灰色的绘图铅笔,
那冰凉的笔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转动着笔杆,
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做了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缓步朝她逼近,“你觉得,我能对一个……病得快死的人,
做什么?”那“病得快死”四个字,被他用一种极其平淡、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出来,
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林晚最脆弱的神经末梢!“你闭嘴!
”林晚像被点燃的**桶,猛地尖叫起来,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剧烈地颤抖,
“不许你咒我哥!不许你提他!”她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小兽,不管不顾地朝江衍扑了过去!
什么理智,什么后果,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想撕烂他那张冷漠的嘴!
只想阻止他再说出任何一个伤害哥哥的字眼!然而,她的攻击在江衍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在她冲到他面前,挥舞着手臂想要抓挠他的瞬间,
极其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握着铅笔的手。动作快如闪电,又精准无比。
冰冷的、坚硬的铅笔末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不偏不倚地抵在了林晚纤细脆弱的喉骨下方凹陷处!“呃!”林晚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截断!
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那小小的接触点传来,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喉咙被异物顶住的窒息感和强烈的压迫感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她被迫仰起头,
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脆弱而绝望。江衍微微倾身,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庞逼近,
距离近得林晚能看清他纤长睫毛下,
那双深眸里翻涌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暗流——冰冷的审视,锐利的探究,
还有一丝……近乎残忍的兴味?“林晚,”他开口,声音低沉地萦绕在她耳边,像毒蛇吐信,
“与其在这里发疯,不如想想,你哥的药……还能撑多久?”药!
这两个字如同最精准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林晚所有的愤怒和疯狂,
只留下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哥哥的病……离不开那种极其昂贵、管控严格的进口特效药!那是吊着他性命的唯一绳索!
而药……快没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早就被那个无底洞一样的药罐子榨干榨净!她装学渣,
拼命隐藏实力,就是为了……江衍的目光像手术刀,
冰冷地剖析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惊惶和绝望。他似乎很满意看到她的崩溃,
抵在她喉下的铅笔末端又施加了一分力道,迫得她呼吸更加困难。“你哥的主治医生,
是市一院的陈教授,对吧?”他慢条斯理地抛出下一个问题,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晚摇摇欲坠的心防上,“他最近,是不是很委婉地跟你提过,
药……快申请不到了?”轰!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陈教授私下找她谈话的内容都知道?!巨大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
她看着江衍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冷漠,
而是翻涌着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掌控力!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早已将她,
连同她病重的哥哥,牢牢地笼罩其中,无处可逃!“你……你到底是谁?
”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只剩下气音,巨大的恐惧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你想怎么样?”江衍看着她眼中彻底熄灭的火焰,
只剩下灰烬般的恐惧和茫然。他眼底那片深沉的暗流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支抵在她喉下的铅笔,终于缓缓撤开。失去了支撑,林晚双腿一软,
身体控制不住地沿着冰冷的墙壁往下滑。就在她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啊!
”林晚痛呼一声,被迫止住了下滑的颓势,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强硬地提了起来。“跟我走。
”江衍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不容置疑。他不再看她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睛,
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转身就朝着楼梯下方走去。“放开我!
江衍!你放开!”林晚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恐惧转化为剧烈的挣扎。
她拼命地扭动手腕,用另一只手去掰他铁钳般的手指,双脚在地上徒劳地蹬踹着,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放开!”她的挣扎在江衍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可笑。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只是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疼得林晚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闭嘴。”他头也不回,
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不容违逆的威压。林晚被他拖着,
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午后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走廊里偶尔有路过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惊愕地停下脚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
是江衍和林晚!”“天啊,江衍拉着她?”“林晚在哭?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才不是还装学渣被拆穿吗?这么快就勾搭上学神了?
”那些充满恶意和揣测的目光和议论,像无数根针扎在林晚身上。羞耻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强忍着不让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她不再挣扎了,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刚才的爆发和此刻的羞辱中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