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被司仪和几个伴郎手忙脚乱地推到林婉儿身边,我才猛然惊醒。
我他妈……都干了什么?
我叫陈阳,一个退役的普通士兵,现在在李叔公司当个保安队长,月薪八千。
而我身边这个女人,是云城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林婉儿。
我们俩,一个是地上的尘埃,一个是天边的云彩。
现在,我要娶她?
这已经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是癞蛤蟆想把天都给吞了。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嘲讽,有鄙夷,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这男的是谁啊?穿得跟个服务员似的。”
“听说是李浩的一个穷哥们,当保安的。”
“一个保安也想娶林婉儿?李家和林家是疯了吗?为了面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曾经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弯下的腰,岂能被这些闲言碎语压垮?
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林婉-儿。
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我有些狼狈的身影。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
接下来的流程,我如同一个木偶,任人摆布。
交换戒指的时候,我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毁了她的婚礼。
虽然我是为了救场,但对她而言,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替代品,恐怕比逃跑的李浩更让她感到屈辱。
整场婚礼,在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氛围中结束了。
没有祝福,没有欢笑,只有压抑的沉默和无数双看戏的眼睛。
宴席开始,**和林正雄强撑着笑脸去应酬宾客,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而我,作为名义上的新郎,却被彻底孤立了。
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敬酒,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
我一个人坐在主桌,身边空无一人。
林婉儿早就被她的闺蜜拉走了,自始至终,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哟,这不是今天的大英雄,‘新郎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脸倨傲的年轻男人。
王腾,云城王家的二公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是林婉儿的疯狂追求者之一。
他身后跟着几个富二代,都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我没说话,自顾自地倒了杯酒。
王腾见我无视他,脸色一沉,直接一**坐在我对面,翘起二郎腿。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今天为什么要发疯。”他用手指敲着桌面,居高临下地说道,“给你个机会,现在就滚蛋,离林婉儿远一点。否则,我让你在云城混不下去。”
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王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他问我什么身份?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
“腾哥,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他不知道您是谁?”
王腾笑够了,身体前倾,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就凭婉儿是老子看上的女人!你一个臭保安,也配碰她?我告诉你,你今天碰她一根手指头,我明天就剁了你一只手!”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威胁和暴戾。
我眼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在战场上,任何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坟头的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我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是吗?”我看着他,缓缓开口,“那我倒是很想试试。”
“**找死!”
王腾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红酒瓶就想朝我头上砸过来。
“住手!”
一声清冷的呵斥传来。
林婉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俏脸含霜。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王腾:“王腾,我的婚礼,你想闹事吗?”
王腾看到林婉儿,脸上的狰狞瞬间变成了献媚的笑容:“婉儿,你别误会,我就是跟这位……‘新郎’兄弟开个玩笑。我这不是怕他不懂规矩,给你丢人嘛。”
说着,他还不忘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我一眼。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婉儿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婉儿……”
“滚。”
一个字,让王腾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在几个跟班的搀扶下,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宴会厅里重新恢复了压抑的平静。
林婉儿这才将目光转向我,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审视和……厌恶。
“跟我来。”
她扔下三个字,转身就走,高挑的背影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宴会厅,上了一辆红色的宾利。
车里,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今晚开始,你住客房。”
我点了点头:“可以。”
她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个印泥,扔到我面前。
“签了它。”
我拿起文件。
《婚后协议》
第一条:乙方(陈阳)不得以任何形式对外公开与甲方(林婉-儿)的夫妻关系。
第二条:在公共场合,乙方必须与甲方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第三条: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任何私人生活。
第四条:乙方不得进入主卧室。
……
密密麻麻几十条,每一条,都在剥夺我作为“丈夫”的权利,每一条,都充满了羞辱。
最后一条是:婚姻关系维持一年,一年后自动解除。作为补偿,甲方将支付乙方一千万人民币。
一千万。
对于一个保安来说,是天文数字。
对于她林婉儿来说,恐怕连买个包都不够。
这是羞辱,**裸的羞辱。
我看着协议,忽然笑了。
林婉儿秀眉微蹙:“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拿起笔,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上了我的名字,然后按下手印。
“签好了。”我把协议递还给她,“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麻烦把我送到最近的公交站,我得回去上班了。”
林婉儿彻底愣住了。
她大概设想过我的一百种反应,或愤怒,或讨价还价,或卑微乞求。
但她绝对没想到,我会是如此平静,平静得……好像在签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尤其是那句“回去上班”,更是让她那双冰潭般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