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又一次在深夜惊醒时,听到窗外的风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像有人在低声耳语。
她赤脚走到窗前,推开那道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窗框。六月的晚风带着潮湿的暖意拂面而来,
远处城市灯火如星子散落,近处老城区却已陷入沉睡,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还在坚持。
风中有栀子花的香气,让林晚想起去年夏天,想起程风。他们分手已经整整一年。
手机的屏幕突然亮起,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程。”林晚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
心跳漏了一拍。老地方。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她几乎能看见程风站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门口,斜倚着梧桐树干,手里拿着一本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肩上跳跃。她还记得他第一次说爱她,就是在那个地方。
那天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初夏,他握着她的手说:“你知道吗?每次风起,我都会想起你。
林晚,听风的时候,就是我在说爱你。”那时的林晚笑着推他:“肉麻死了。
”她没告诉他的是,从那以后,每当风起,她都会侧耳倾听,
仿佛真的能在风中捕捉到爱的低语。而现在,这条短信像风中的一片落叶,
轻轻落在她平静已久的心湖上,漾开一圈圈涟漪。林晚整夜未眠,
第二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了花店。她是半年前盘下这家“听风花艺”的,店面不大,
但临街的落地窗总是擦得透亮,各式鲜花在晨光中舒展身姿。“晚姐,今天玫瑰刚到,
特别新鲜。”店员小雨抱着一大束红玫瑰从后门进来,“咦,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做了个梦而已。”林晚接过玫瑰,熟练地修剪枝叶,“小雨,下午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店里就拜托你了。”“去见程先生?”小雨小心翼翼地问。
她是少数知道林晚和程风故事的人之一。林晚的手顿了顿,一片玫瑰花瓣飘落。“不一定去。
”她确实还没决定要不要赴约。一年前分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程风站在雨中,头发湿透,
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挣扎与痛苦。他说他必须离开,却不肯告诉她原因。
林晚哭过、求过、愤怒过,最后只剩下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他真的没回来,整整一年,
音信全无。而此刻,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打乱了一切。下午两点,林晚坐在花店柜台后,
盯着墙上那只老式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声“滴答”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反复打开手机查看那条短信,短短一句话被她读了不下百遍。最终,在两点四十分,
她站起身,对小雨说:“我还是去一趟。”“需要我陪你吗?”小雨担忧地问。林晚摇摇头,
推开了花店的门。风**清脆作响,如同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
他们约定的“老地方”是大学附近的一家独立咖啡馆,叫“回声”。
店面藏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门前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林晚和程风大学时经常在这里自习、约会,毕业后也时常回来。走近咖啡馆时,
林晚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看到梧桐树下确实站着一个身影,但那不是程风。
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简洁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似乎也在等人,不时看看手表,又望向巷口。林晚迟疑地走上前去。“你好,
请问...你是在等人吗?”女子转过头,看到林晚时眼睛亮了一下。“你是林晚**?
”“我是。你是...”“我叫沈薇,是程风的朋友。”女子伸出手,笑容温和,“其实,
今天约你出来的人是我,不是程风。抱歉用了他的名义。”林晚愣住了,
一种说不清的失望和困惑涌上心头。“为什么?程风他...”“我们先坐下说吧。
”沈薇指了指咖啡馆,“我知道你和程风以前常坐靠窗的第二个位置,已经订好了。
”林晚跟着沈薇走进咖啡馆。熟悉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店内装潢几乎没变,
连播放的音乐都是他们以前常听的那张爵士专辑。靠窗的第二个位置确实空着,
桌上已经摆好两杯咖啡——一杯拿铁,一杯美式,正是她和程风各自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林晚更加困惑了。“程风告诉我的。”沈薇在她对面坐下,
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林晚,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程风他...他现在情况不太好。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他怎么了?”沈薇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林晚面前。
“一年前,程风突然离开你,是因为他被诊断出患有霍奇金淋巴瘤。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林晚盯着那个信封,耳朵里嗡嗡作响,
几乎听不清沈薇后面说的话。“当时已经是中期,需要立即开始治疗。
程风说他不想让你看着他生病、憔悴、可能死亡的过程。他选择独自面对。
”沈薇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治疗很艰难,但他挺过来了。
三个月前,医生宣布他进入了缓解期。”林晚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触摸那个信封。
“那他现在...”“他恢复得不错,但还没有完全康复。最重要的是...”沈薇顿了顿,
“他每天都在想你。这个信封里,是他这一年来写给你的信,一共365封,一天一封。
他说如果他能好起来,就亲自交给你;如果不能,就让我在他走后寄给你。”林晚打开信封,
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笺,每一封都标着日期,从去年6月15日他们分手那天开始。
她抽出第一封,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晚晚,今天是我们分开的第一天。化疗很痛苦,
但比不上离开你的痛。医生说我需要保持积极心态,所以我决定每天给你写一封信,
假装你还在我身边。今天窗外的风很大,我想起你说过喜欢听风的声音。如果风能传递思念,
那么此刻整个城市都在替我诉说爱你...”泪水模糊了视线,林晚急忙用手背擦去,
生怕弄湿了信纸。“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可以陪他一起...”“这正是程风最担心的事情。”沈薇轻声说,
“他说你从小就害怕医院,害怕失去。你的母亲...”她没说完,但林晚明白她的意思。
林晚十岁时,母亲因癌症去世。那段漫长的病房陪伴和最终的失去,是她童年最深的创伤。
程风知道这一切,所以他选择独自承受。“他现在在哪里?”林晚急切地问。
沈薇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程风在好转后,
本打算回来找你,但一个月前,他的父亲突然中风住院。他是家里的独子,
必须回老家照顾父亲,处理家里的生意。
他现在在青屿镇——你们曾经说好要一起去却没去成的那座海边小镇。”林晚记得青屿镇。
那是她和程风恋爱时计划过无数次的海边之旅,却因为各种原因一推再推,
最终成了未竟的约定。“他父亲的病情如何?”“已经稳定,但需要长期康复。
程风暂时无法离开。”沈薇从包里又拿出一张车票,“这是明天去青屿镇的早班车票。
如果你愿意,可以去见他。他说他不敢主动联系你,怕你已经开始了新生活,
怕他的出现只会打扰你。”林晚接过车票,指尖冰凉。“他真傻。”“是啊,
两个人都挺傻的。”沈薇微微一笑,“明明深爱着对方,却各自痛苦了一年。”那天晚上,
林晚一夜未眠,读完了所有信件的前几十封。每一封信都记录了程风的治疗日常,
他的痛苦、希望、恐惧和对她无尽的思念。在第二十三封信中,
他写道:“今天的化疗特别难受,吐了好几次。护士小张说我脸色苍白得像鬼。
我突然想起你总说我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现在大概变成‘病态苍白色’了吧。晚晚,
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能认出我吗?还会像以前一样,
笑着说‘程风你这个大笨蛋’吗?”在第八十七封信中:“今天窗外有孩子们在放风筝。
想起去年春天,我们在郊外公园也放过风筝。你总是跑不过我,风筝老是掉下来。
最后你耍赖,非要我抱着你一起跑。晚晚,你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的样子,
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如果有一天我能再次拥抱你,我发誓再也不放开。
”在第一百五十五封信中:“医生说我的指标有好转。病房里的人都为我高兴,
但我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你。晚晚,我开始允许自己幻想未来了——一个有你的未来。
我想象着我们一起去青屿镇看海,想象着你穿上婚纱的样子,想象着我们有一个小小的家,
阳台上种满你喜欢的栀子花。这些幻想成了我每天坚持下去的动力。”林晚一边读一边流泪,
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她看着手中的车票,决定去青屿镇,
